第六十一章
＂當然，到現在我也依然肯定他不會負你。＂
蘭華這話說得真誠而篤定。
＂我不懂你們人間的政權得失利益爭鬥，但這段時間在你身邊我也多少看懂一些事。你身處在這個位置上，所有事都不由自主，包括你的婚姻也需要深思熟慮。我只顧着讓你必須嫁給容臻，卻沒想過你嫁給他後是否會快樂。＂
他向來少言寡語，難得一次性說那麼長段話，頓了頓，卻沒有戛然中止，繼續說道：＂日後你爲天鳳女帝，他也是南齊一國之君，夫妻雙帝，更古未有，屆時你們面對的將是整個泱泱天下。或許這個亂世結束在你們手中，然後呢？這天下畢竟只需要一個帝王統治，到時候誰退讓一步？你不會，他也不能。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矛盾間隙，可有些事我無法阻止。就像你說的，或許這就是我們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的命運。＂
鳳淺兮漸漸沉默下來，長而微卷的睫毛垂落在眼底，似隕落的蝶翼，投下暗淡而蕭瑟的陰影。
＂因爲某些原因，我曾教過容臻一些靈力……＂
＂什麼！＂
鳳淺兮震驚非常，腦海裡剎那掠過一個模糊的片段，她努力想要抓住，卻終究只是徒勞，任那關鍵的線索就這樣偷偷溜走。
蘭羽茫然的看着他，眼神乾淨純澈又飄過記憶的流光，那點流光似煙花般絢爛，也不過剎那便煙消雲散。
蘭華沉吟着，說：＂如果以後他對你不利，至少你應該有保全自身的能力。＂
鳳淺兮沉默半晌，忽然問：＂其實我一直很奇怪，你不是不懂朝政嗎？但你在北周說書的時候，倒是凱凱而談朗朗上口，這又是從哪兒學來的？＂
蘭華道：＂是容臻教我的。我不能暴露身份，又要遊走各國，就必須要有個合適的身份。他說我雖然武功高強可不懂世人險惡，最好以小人物的形象混跡各國，說書人的身份最合適。所以就讓我讀了各國的歷史，再加上他安插在各國的探子，我想知道什麼消息容易。＂
鳳淺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嗯。
＂蘭華又道：＂我第一次去北周的時候就被楚曄懷疑，所以才匆匆離開。容臻說楚曄那個人不好對付，讓我小心，以後別輕易踏足他的地盤……第二次去的時候，我就是去找你。可惜還是被他發現了，還拔除了容臻在盛都所有的暗樁。＂
鳳淺兮若有所思。
＂看來他老早就懷疑你跟容臻是同夥。＂
蘭華不說話。
鳳淺兮盯着他看了半晌，道：＂走吧，先回去。＂
……
淬芳閣。
鳳晞貞是沒資格去金殿聽政的，便在淬芳閣等着，此時看見鳳淺兮回來，立即迎了上去。
＂九妹。＂
鳳淺兮對她笑笑，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林芳等人，道：＂進去吧。＂
＂我去給姑姑熬藥。＂
蘭華每日自動擔負起給蘭羽醫治的重任。關乎蘭羽和鳳淺兮的事，他總是特別小心，所以從不讓宮女碰那些藥材。
蘭羽點頭讓他去了，然後看向鳳晞貞。
＂淺淺回來了，各國使臣也會離開金殿在宮中休息。小貞，你去把楚曄找來，就說我有事……＂
＂娘。＂
鳳淺兮皺眉，＂您找他做什麼？＂
蘭羽只是笑笑，並不解釋。
鳳晞貞眸光微閃，道：＂是，母后，我去去就來。＂
她說完掉頭就走。
＂六姐……＂
鳳淺兮向阻止她，卻被蘭羽給拉了回來。
＂今天是小雅的忌日，你跟我進去。＂
蘭羽不由分說，直接將她拉了進去。
……
鳳晞貞來到金殿的時候，剛巧看見宮人迎送楚曄等人出來。楚曄和容臻走在一起，兩人似乎在說着些什麼。
她想了想，走上去。
＂曄太子。＂
兩人止步，回過頭來，楚曄微笑。
＂六公主。＂
鳳晞貞看了眼他身側的容臻，低聲道：＂曄太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楚曄眼中光華一閃，含笑點頭。
＂好。＂
＂請曄太子隨我來。＂
楚曄
跟上去。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容臻眯了眯眼睛。
慕容歸搖着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摺扇，道：＂搞得這樣神秘，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女人要私會楚曄？＂
容臻冷冷看他一眼，身側宮人已經在提醒。
＂臻太子，這邊請——＂
容臻站在原地不動。
身後譚軒走上來，道：＂臻太子，這裡是天鳳皇宮，今日又是曦華公主冊封太女的日子，宮闈森嚴，不能亂闖。＂
容臻眼神漆黑深邃，終究轉身離去。
另一邊，鳳晞貞帶着楚曄往淬芳閣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母后想見你。＂
楚曄腳步頓了頓。
鳳晞貞回頭看着他，見他神情雖然平和，眼神卻似雲蒸霧罩看不真切。
＂曄太子？＂
楚曄眸色微晃，又溫雅含笑。
＂勞煩公主帶路。＂
鳳晞貞又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繼續朝前走。
楚曄對天鳳皇宮並不瞭解，見越走越偏僻，便問道：＂這裡是哪兒？＂
鳳晞貞淡淡道：＂兮兒應該跟你說過，母后一直被關在長生殿，直到兩個月前兮兒爲二哥平反，纔將母后接了出來。母后喜靜，現在住在西側的淬芳閣。＂
她頓了頓，回頭看着楚曄，眼神微微複雜。
＂你……恨兮兒麼？＂
日頭淡了幾分，他的神色也似淡了下來。
鳳晞貞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默了默，又繼續道：＂我知道以前是兮兒傷了你，你心裡大概也怨怪她。但我相信，你還愛她。＂
楚曄沒說話。
鳳晞貞垂下眼，語氣有些落寞。
＂兮兒，她……她很苦。＂她說：＂這麼多年，你無法想象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那個人，永遠都是嘴硬心軟。＂
她回頭深深看着楚曄，＂她是記得所有人，唯獨忘記了你。可那是因爲，她誰都不愛，唯獨將你放在了心上。＂
楚曄一震。
鳳晞貞又道：＂我不希望兮兒做傻事，更不希望她爲了江山家國而犧牲自己的幸福。所以，不要讓她嫁給容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