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雨中激戰

燕狂徒站在船上,站在雨中,站在傘下,望着那七個人。

前一後六,對方來勢極洶,腳下踏步如飛似奔,轉眼便已自朦朧春雨中從一點輪廓然後飛快清晰,彷彿一副躍然於紙上,幾快功成的畫作。

“天下第七!”

“六合青龍!”

他之所以念出“天下第七”後又馬上念出“六合青龍”,只因唯有這般才能湊夠七個人,更因爲這七個人的師傅已被那位大人物招攬。天底下高手無數,蔡京手底下高手更是不少,似他那般大奸大惡的權臣奸臣,天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生撕嚼嚥了他,所以,總是會需要一些高手來充當護衛。

而他手底下最恐怖的高手,便是與諸葛小花同爲“自在門”弟子的元十三限。

而元十三限的幾個弟子,名頭亦是不小,與那京城的四大名捕可算是旗鼓相當,更是蔡京手底下的紅人。

天下第七隻是一人,而六合青龍便是六人,他們分別是魯書一、燕詩二、顧鐵三、趙畫四,以及葉棋五和齊文六,六人合稱“六合青龍”,且各自從“元十三限”身上繼承了一門極爲可怕的絕技。

可怕到任意一種都會獨步武林。

只是燕狂徒有些不確定,因爲江湖傳聞“六合青龍”裡投效蔡京的只有前四條龍,剩下的兩條久未有消息。

但那怕是隻有四條龍,再加上個“天下第七”以及另外兩位不知名的江湖高手,也足以讓任何一個人變色,驚懼,動容,乃至駭然。

而“天下第七”更是“元十三限”最疼愛的弟子,得到的絕技自然也就更多,實力也就更強。

天底下高手排名,除非江湖中人公然,如那“關七”與“諸葛正我”之流,更強的便是“自在門”門主“韋青青青”,多爲天下人認可。

但這人卻獨獨是個例外,稱號“第七”乃是自封的,他眼裡睥睨古今,縱橫江湖,放眼偌大天下也只不過六人有資格排在他之上,可見生性傲到了何種地步,偏偏所有人沒有反駁更是默認,顯然此人的武功已經達到了某種極爲可怕的地步。

雨中多出了肅殺,以及冷意。

冷的像是又回到了去年飛雪正盛的時節,那是殺機。

“去,取我兵器來!”

燕狂徒好整以暇的瞥了眼七個人,而後對一旁正打掃議事堂的手下吩咐道。

很近,因爲那兵器就在“議事堂”內放着。

就見四個人略顯吃力的擡出一個紅木大箱。

“砰!”

落在燕狂徒的身邊發出了一聲悶響,彷彿裡面裝着重物。

望着從遠處走到岸邊的七人,燕狂徒饒有興趣的說:“來的可真是夠慢的!”

順便打開了木箱。

裡頭,兩具古樸無華的拳套正安靜的平放在裡面,一左一右,長短齊至手肘,烏黑如墨,彷彿烈火燒灼後留下的黑灰,手腕、五指處則是數十塊精巧的寒鐵精鋼拼接而成,可活動自如。

足足花費了他七萬兩白銀購置奇石異,請那能工巧匠又花去不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連他自己都出手鑄造,這纔算是功成。

這一副拳套,光是重就要兩百三十多斤,他如今身份遮掩,一身功夫多半在手中,怕就怕動手間難控殺心,這拳套既是助力,亦是阻力,限他殺心,控他肉身大力,算是熬煉體魄心性的法子,如那負重而行之人,久負之下,一旦褪去,必是一飛沖天。

“你便是那個勞什子幫主?”

那個揹着包袱的人稍稍擡起了眼,他雖然是擡着眼,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睨視的感覺。

他的聲音很陰,也很寒,似那悽迷的風雨,讓人聽了不禁想打哆嗦。

他就是天下第七。

“便是你說價碼不夠?既然你覺得價碼不夠,那位大人特意讓我們來稱稱你的斤兩,看看你值多少價碼!”

燕狂徒聽對方這般說,也不惱怒,只是慢條斯理的穿戴好那一對拳套,壓着眼皮同樣睨了下去,真真切切的居高臨下俯視着七個人,同時舒展着手臂,雙手,五指。

他輕聲道:“天下第七?”

二人隔岸開口,嗓音被彼此內力送出,在這江上此起彼伏。

剎那,天下第七身後的六個人裡有四個瞬間動了,這一切發生極快彷彿他們徑直自離了岸邊朝樓船而來,唯有天下第七仍立在岸邊,彷彿在他眼中,已不需要出手。

果然,並非是完整的六合青龍,剩下的兩個多是恭敬的立在原地,像是來打理攤子的生意人一樣。

但四條龍已經足以讓人不敢掉以輕心了,何況天下第七還在旁虎視眈眈,他雖未動手,給人的壓力卻比動手更甚,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出手,從什麼方向出手。

這四個人,身形各異,模樣怪異,打扮更是詭異。

左手起的第一人,束髮儒衫,看着分明是個書生模樣的打扮,可就是配着一副寬大的骨架,黝黑的面容,粗眉老相,就像是鄉間趕牛,喝酒,殺豬的粗鄙漢子。

第二人也很奇怪,披頭散髮,目露狂風之色,宛如傳聞中那些吟唱高歌,揮毫潑墨的狂士,但他發間卻彆着朵春蘭,衣襟半敞,袒露着雪白胸膛,神態又是另一種平和。

第三人高高瘦瘦,體型瘦小如竹竿,但卻是精瘦,又黑又瘦,看着就好像銅鑄鐵打的般,渾身仿若沒有半點多餘的贅肉,神情傲然。

而這最後一個帶着張面具,身形中規中矩,既不高,也不矮,臉上還帶着張臉譜,不見眼睛鼻子,只畫了一幅意境奇絕的山水墨化,出塵縹緲。

燕狂徒瞧着最後這個人,低笑道:“呵,六合青龍裡莫不是還有瞎子?”

他嘴上說話,已擡起一隻手,因爲一道劍光已凌空刺來。

“呔!”

披髮戴花的狂士冷喝一聲,手中長劍已是出鞘,雨絲立時落在劍身上,激起一陣清越劍吟,璀璨奪目,竟是通體金紅色的長劍,像是紅通通的秋葉,刺人眼目。

只見劍出,只見光閃,一點寒星已到燕狂徒面門前。

“錚!”

但這一劍,卻在離燕狂徒尺許外被擋住了,一隻黑漆漆的鐵手風輕雲淡,不含煙火氣的恰巧擡到了空中,擋去了這一劍。

一劍被擋,劍尖一抖,再是四劍,可任憑他如何刺劍,那隻鐵手卻始終擋在他前面。

“着!”

許是久久無法建功,狂士手腕一顫,劍身上卻見原來正鉗着五顆寒星般的黑點,此刻一震,五顆寒星便齊齊打向了燕狂徒胸前。

但寒星剛出,那隻古怪鐵手便似摘星般大手一揮,把五顆寒星全都攥到了手裡,同時,一拳如炮轟出,立起讓人頭皮發麻的低沉呼嘯。

剎那間狂士就見面前雨幕轟然崩碎如霧,一隻難以形容的拳頭悍然砸來,一往無前,拳勢前的風雨無不被碾碎,他只覺狂風撲面,披髮盡被吹拂到了腦後,臉色勃然大變的同時,強提着一口氣,橫劍一擋,人已暴退了出去,可剛到空中他嘴角已滴出點點殷紅,一柄劍竟被砸凹了下去。

剩下的三個一人凌空連踢而來,滿天腿影如疾風驟雨,另一人雙拳砸來,似能捕風捉影,還有一人已輕巧落到船上,大步流星而來,二話不說雙手已扣向燕狂徒雙肩,下盤發力,儼然是摔技。

“合擊陣法?可惜!可惜!”

“退開些!”

燕狂徒見得這般配合巧妙無間的攻伐之術,對着身旁撐傘的白飛飛輕聲說了句。

伴隨着頭頂紙傘的挪開,赫見他頭頂的雨幕此刻如被一股無形氣機牽引,翻滾扭動,竟是在他周身三尺外化作一團薄薄的水罩,三人立時齊齊被阻在了外面。

再見他身形一震,雙手虛壓,體內罡氣勃發,本是聚攏如球的雨幕,下一刻如濺起的水花,轟然炸碎開來,朝着攻來的三人衝去。

“先天無上罡氣?”

變勢突然,三人見狀神情凝神變色不一,忙瀉了攻勢飛速退開。

“退?晚了!”

說話的同時,燕狂徒右手忽而再揮,掌中陡見五點寒星破空激射出去,同時腳下發出聲聲乾澀刺耳的沙啞異響,像是木舟的搖槳聲,又像是風雨中木門木軸的轉動聲,他雙腿不知何時已悄然曲起,褲腿更是飛快鼓脹起來。

此刻岸邊的天下第七驀然大變臉色,身形急掠而來。只因漫天雨幕伴隨着一人撲出,已如幕布般頃刻被撕的四分五裂。

卻是層層疊疊擊出的霸道拳影,以及一聲沉殺的嗓音。

“想要稱我斤兩,先敵過我這雙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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