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烈風深淵內側的巖道稱之爲死亡環道,一點也不過分,其實有些骷髏認爲這根本就是一條不歸路,進去之後只有在一輪輪的危機中走向死亡,根本沒有生還的機會,而骷髏們都認爲在死亡環道上走的越深入,越有機會獲得重生的機會,甚至是獲得黑色血統。
在進入環道的初期,那些行走速度緩慢的骷髏們都會被掀下懸崖,因爲他們擋了後來者的路,而後來者如果不掀開他們,則會面臨着被後來者的後來者掀翻的危險。在擋路的骷髏都被淘汰乾淨之後,所有骷髏行進的速度趨於相同,短暫的和平會出現一會,但並不會持久,因爲新一輪的淘汰開始了。
第二波淘汰由一些擁有較強實力的骷髏發起,這種實力或許是自身的戰鬥力,或許是可以僱傭強大護衛的財力,有了這兩種力量中的一種,而如果這名骷髏又是個急性質,只想着去下層深淵直接進行深度朝拜,那麼淘汰就開始了。
“啊——啊——”背後連續傳來兩聲慘叫,呂岩從弧形的環道內向左後方回頭,看到數名狼形戰骨正在快速攻擊環道上的朝拜者,而他們的背後有一名裹着彩色絲綢的貓形戰骨正在大搖大擺的走着。
“啊,是資深朝拜者,我們怎麼會這麼倒黴!”莫翰德也扭過碩長的頸骨看到了背後不斷逼近的狼形戰骨,臉上立刻浮起了絕望的神色,他的幾個同伴嚇的跪在地上後都站不起來。
呂岩淡淡的問道:“進入烈風深淵不就是爲了追求死亡嗎?你們怕什麼?”
“愚蠢的人渣子,你明白什麼,要活着走完下層深淵然後在活着離開,這纔是朝拜的意義,戰勝死亡!”莫翰德幾乎是嘶喊着說了最後四個字,但後方越來越清晰的慘叫讓他的一絲絲堅毅迅速煙消雲散:“哎呀,我已經很注意挑選進入烈風深淵的時機了,怎麼還會被這種一心只想趕到下層深淵的資深朝拜者攆上……你……你們快去攔住他們。”
呂岩笑道:“這種拼死拼活的事情,你得加點骨卡才行。”
莫翰德用牙齒絕望的身上咬下一個破舊的布袋,甩到呂岩面前:“拿去,貪婪的傢伙,這裡是我們全部的骨卡,都給你們。”
呂岩沒動,瑞斯恩樂滋滋的將布袋撿起來數錢,片刻後說道:“一共是二百三十骨卡,莫翰德大人似乎並不算太富有啊!”
“廢話,我們本來就是卡輝城中逃出來的難民,爲了挑選一個合適的入淵時機,我花了三千骨卡在臨淵鎮買到了一個位置,剩下的錢當然不多了!”莫翰德抱怨道。
“你們是卡輝城出來的?”呂岩詫異的再一次仔細打量莫翰德,果然看到莫翰德的身上有幾處塌陷的骨骼傷口,看起來確實像是被抗腐樹汁所污染。他不由奇道:“不是聽說卡輝城裡面的骷髏都被抗腐樹給壓死了嗎,你們怎麼還活着,費盡心思進烈風深淵幹嘛?”
“愚蠢的人渣子,抗腐樹能夠壓死多少骷髏,那都是傳言而已,真正殺死卡輝城居民的是那些抗腐樹的汁液,我們都被污染了,活不了幾個月,所以想在死前進入下層深淵,據說如果能夠活着從深淵離開,那骷髏身上的任何疾病都能夠被治癒!”莫翰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段話,因爲狼形戰骨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
鬧了半天,原來莫翰德進入烈風深淵居然和自己是同樣的目的,呂岩不禁啞然失笑,身旁的瑞斯恩也是一臉詫異的笑容。
“那些惡狼已經來了,你們還在笑什麼,還不快去……”莫翰德大聲呵斥着,但他的尖叫聲很快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了身後上演的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個端着破盾,一臉僵硬的人形戰骨已經牢牢的站在巖道中間,將所有的狼形戰骨都擋在了外面,偶爾有個別妄圖突破的,他身旁纖細的牛頭人戰骨就會輕輕揮手,將冒闖者很是輕鬆的撥進深淵之中。
在電光火石的短暫衝突中,瘋狂的狼形戰骨羣瞬間就損失過半,七名狼形戰骨打着滾從巖道上摔了出去,慘叫着掉進深淵之中,而完成這一壯舉的兩名戰骨,都一副無所謂得冰冷表情,似乎剛纔造成的殺戮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莫翰德,你付出了你的報酬,下面請繼續你的朝拜之旅吧。”呂岩笑了笑,繼續轉身向前走去。
莫翰德和其他的幾名鹿形戰骨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可思議,他們回頭,史東和安德莉娜若無其事的站在巖道中間,等着莫翰德開動,在他們背後,滿臉怒氣的貓形戰骨已經老老實實的將護衛招了回去,畢竟在下層深淵中還有更危險的地方需要用到護衛,聰明的骷髏可不願意把護衛消耗在無謂的拼鬥上。
鹿形戰骨們都對莫翰德輕輕點頭,臉上的讚許之意不言自明,而莫翰德則完全是摸不着頭腦,自己隨便挑的幾個便宜護衛,怎麼看起來比那些數百骨卡一位的狼形戰骨還強?
再看向呂岩背影的時候,莫翰德感覺到心裡一陣發毛。
朝拜之旅是無法停下的,莫翰德又開始一步一拜的前進,而他背後的骷髏們只有慢悠悠的跟着,不久之後,更強的骷髏衝上來,打翻了這些狼形骷髏,再開始對莫翰德的隊伍進行愚蠢的進攻,但是史東和安德莉娜面前,任何戰骨級別的進攻都是無效的。
幾個小時之內,莫翰德身後的骷髏換了幾批,實力越來越強,體格越來越壯,什麼虎形戰骨和象形戰骨都經常出現,可照樣無法突破史東、安德莉娜和萊文的三骨組合,有時候三位戰骨打順了手,會乾脆頂着後面來的骷髏殺回去一段,把惹事的傢伙給活活拆碎。
於是死亡環道上出現了奇特的一幕,從莫翰德隊伍開始,後面的骷髏個個都體形彪悍,爪牙尖利,他們不耐煩的跟在莫翰德等骷髏的身後,卻不敢輕易上前騷擾,而莫翰德身前有將近二百米的巖道上,都是很普通的平民或野外骷髏,他們仍然保持着一步一拜的前進速度,只要莫翰德不趕路,他們就不會受到騷擾。
莫翰德和幾名鹿形戰骨這才發現自己請了一夥什麼樣的可怕傢伙,他們想想當初對呂岩不屑的臉色,一個個都不由得感到後怕。
“大……大人,先前的無禮,對不住了啊。”莫翰德忍不住偷偷對呂岩說道。
呂岩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他的注意力正放在了巖道的石頭材質上,這些石頭居然能夠抗住象形戰骨的衝擊波而幾乎不破裂,看來這個烈風深淵確實很有些名堂。
呂岩用白蜂費力的在巖道上挖下一下塊石頭收好,準備帶回去給埃米亞斯和阿野看看,埃米亞斯雖然肯定來過烈風深淵,但不一定走過這個巖道,他說不定並不知道這種堅硬岩石的存在,而給阿野看,是讓他看看這種岩石有沒有冶煉的可能,因爲呂岩知道冶金術中提到,有些石頭也是可以煅煉的。
進入烈風深淵大約三個小時後,巖道的左前方開始陸續出現從上方墜落的骷髏,這說明呂岩已經轉完了一整圈,進入到了環烈風深淵巖道的第二層。
在越來越悠遠響亮的怪風哀鳴身中,在骷髏們沙啞乾澀的慘叫聲中,骷髏們虔誠的向着骷髏深處邁進。
拜莫翰德所賜,有三百多名本來會死於第二輪淘汰的骷髏們活了下來,他們在第二天的下午,抵達了下層深淵的分界點。
分界點就是一個深入山體中的隧道,上面有石碑說明,繼續沿着環形巖道下行,就算是進入了危險的下層深淵,而從隧道進入山體內部,則可以活着離開烈風深淵。
超過半數的骷髏選擇了繼續前進,莫翰德自然也不例外,而他身後的骷髏們也終於不那麼着急了,因爲在下層深淵中,他們也開始進行一步一拜的儀式。
下層深淵的巖道比前面又窄了半米多,而且骷髏們攜帶的火把也大多燒完了,再加上離上方的洞口越來越遠,所以周圍變得越來越黑,現在還只是下午,就幾乎看不清地面,很難想象入夜之後,還如何看路。
又過了兩個小時,天黑了下來,曲折的巖道上伸手不見指骨,慘叫聲迅速增加,有大量的骷髏開始向深淵內側墜落。呂岩心中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後面的三名部下都收到身邊,而後用白蜂照路前進。
呂岩正要收攏隊伍,卻突然看到一粒微光從深淵深處浮了上來,微光飛到呂岩前方,他伸出手,那點微光就停在他的指骨上,是一隻屁股會發光的小甲蟲。
“引路星辰!”莫翰德驚訝的喊道,他湊到呂岩的身邊仔細的盯着那隻小蟲,想將腦袋湊上去碰一碰,卻又怕惹惱了呂岩,只好悻悻的在旁邊驚歎:“這是下層深淵纔會出現的奇蹟啊,據說……”
話還未說完,深淵中又陸陸續續飛出更多的發光小蟲。
“據說……引路星辰會落在有着虔誠信仰的骷髏身體上,指引他們在黑暗中找到正確的道路,最終抵達烈風深淵的底部。”莫翰德一邊顫抖的說着,一邊驚訝的看到呂岩身上落了越來越多的小蟲,瑞斯恩身上也有,背後的史東、安德莉娜和萊文身上也有,而莫翰德等一干鹿形戰骨身上卻一隻也沒有。
難道虔誠的跪拜到此的自己,還比不上從頭到尾一直站立行走,絲毫沒有敬畏之心的這幾名護衛?
莫翰德心中充滿了失落,但他所能做的只是進一步跪下前進,同時在喉骨後面將那不知名的稱頌曲隱藏的更加響亮,幾分鐘後,他的誠意起了作用,有幾隻發光小蟲落在了他的脊骨上,雖然遠不如呂岩身上堆滿了的小蟲數量可比,但也讓莫翰德興奮的發抖。
烈風深淵漸漸亮了起來,呂岩探頭出去,看到巖壁上形成了一條弧形的光帶,在光帶之中無數閃爍微光的小蟲子,果然如同星辰一般景象。
骷髏們歡呼着前進,被這種偉大的美麗所震撼,但是呂岩卻感覺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因爲在白骨百科上,這種發光小蟲不叫“引路星辰”。
它的另一個名字是——死亡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