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章十四 父與女 二
?預言者山谷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山谷,除了地處隱蔽之外,就沒有其他地理上的特色了。據說在這片山谷中,梭羅第一次睜開了那雙能夠洞徹未來、看穿命運的神異眼睛。預言者山谷之名,便由此而來。
其實森德洛還有好多傳聞是梭羅開眼之地,什麼預言者河,預言者牆,預言者山……總之有很多,基本沒有可靠的依據,包括這預言者山谷。
山谷中站着一個少女。
少女大約十四五歲年齡,衣着很樸素乾淨,款式偏向男裝,毫不華麗,頭臉上也沒有任何飾品,似乎全無其他這個年齡段的女孩的愛美心理。
少女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小臉一派平淡,什麼表情都沒有。
但少女身後的三十多名戰鬥法師們,卻都有些不敢看她。
因爲她太美。
少女身體裡流淌着戰鬥法師與妖精一族的血,只是初長成的年紀,便已初具她母親安德麗雅那種禍國殃民的美貌和氣質。而且和安德麗雅的不同,少女更加安定。每當她輕輕眯起眼睛思考的時候,隱隱透出的那種凌厲,更像足了杜蘭德。
這是杜蘭德和安德麗雅的女兒,凱瑟琳.李爾蒙斯。
在她身後,站着二十八名火系戰鬥法師,七人一組,一共是四組。剩下還有幾名戰鬥法師,都不是單一屬性者,反而都是雙系,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刻意選擇,這幾名雙系戰鬥法師,都是森德洛罕見的冰火雙系之人,和杜蘭德一樣。
少女不說話,戰鬥法師們也不敢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少女始終很安定,戰鬥法師們卻有些沉不住氣了。
一名冰火雙系的青年戰鬥法師緩步走到少女身後。盯着少女的背影,眼中射出一絲火熱之色,稍閃即逝。隨後他恭敬欠身一禮,問道:“凱瑟琳小姐,您說菲波大人派了兩名強者,會在此地與我們匯合。如今已過了匯合時間,您看是不是……”
“再過三分鐘二十秒就來了。”少女輕聲說。
青年一怔,雖然心中疑惑,可他熟悉少女的性子,知道她不說。自己問也沒用,於是規規矩矩退了下去。
戰鬥法師們不約而同地開始計算時間,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三分十秒時,兩個一尖細一粗厚的聲音同時響起,距離似乎還很遠,飄飄忽忽地傳了過來:“啊哈,我們終於到了!哎呀,凱瑟琳小姐好像已經到了,我們遲到了!”
又過了十秒。恰在三分二十秒的時候,胖子和瘦子的身影準時出現在一衆正在計數的戰鬥法師們面前。
衆人眼中都閃過駭然之色。
凱瑟琳能精準地預判來人到來的時間,顯然在三分多鐘之前就探查到了來人的所在和速度。可來人剛纔在十秒之內,奔過了大約六千米的距離。按照這速度計算,三分二十秒之前,來人距離預言者山谷還很遙遠。
而少女那時就清楚的知道來人的位置和速度,她的感知範圍和能力。到底有多大,有多強?
胖子和瘦子一眼就看到了凱瑟琳,連忙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恭恭敬敬地欠身下去,大聲說:“凱瑟琳小姐,我們來啦!”
凱瑟琳微微一笑說:“是你們啊,算起來,我們有三年多沒見了吧。”說着輕輕嘆了口氣,“菲波叔叔這次派你們倆來,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胖子和瘦子一聽凱瑟琳還記得他們,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瘦子大聲道:“菲波老師說了,讓我們此行一切聽您指揮,您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您讓我們向前,我們絕不後退!”
胖子嘿嘿笑着,甕聲甕氣地問:“菲波老師這次沒讓我們帶聚能陣的人手,凱瑟琳小姐您幫我們帶了嗎?”。
瘦子哼道:“這種簡單的問題還用問?你不會自己看嗎?咦?我和胖子加起來只需要十四名火系戰鬥法師,這裡怎麼有二十八名?”
凱瑟琳麾下的戰鬥法師們聽兩人大呼小叫,傻頭傻腦的,心中罵道:“白癡嗎?凱瑟琳小姐多帶兩組人馬,自然是爲了有備無患,這種簡單的問題還要問!”
凱瑟琳微笑着解釋了一番,然後提聲對自己的部下說道:“阿胖和阿瘦是菲波大人培養的衆多學生中,實力最強的兩名,他們倆是我們第四路援軍的主攻點和殺手鐗,一切戰術都將以他們爲中心展開。”
說完,少女安靜地看着自己帶來的這批戰鬥法師,不說話。
衆人見凱瑟琳這副表情,心中都是一驚,連忙收起眼中對胖子和瘦子的鄙夷,齊聲說道:“是,明白了,凱瑟琳小姐。”
凱瑟琳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回過身來,揚起頭看着得意洋洋幾乎要飄上天去的胖子和瘦子,忽然俏臉一沉,說道:“轉身!”
胖子和瘦子撓撓臉,不解道:“啊?這是爲什麼?後面有什麼東西嗎?”。
凱瑟琳問:“菲波叔叔臨行前怎麼吩咐你們的?”
“老師讓我們什麼都聽您的……哎喲!”胖子和瘦子這才醒悟過來,連忙轉過身去,站得筆挺筆挺的。
“轉回來。”凱瑟琳又說。
胖子和瘦子立馬齊刷刷地轉回來面對凱瑟琳。
凱瑟琳臉色不動,又說了三十多個不同的指令,所有指令都很簡單,卻都毫無意義。可胖子和瘦子謹記老師的交代,做得一絲不苟。
兩人身高都超過了兩米,在嬌弱的少女面前,好似兩尊鐵塔,此時卻好像傀儡木偶似的上竄下跳。那模樣有些搞笑,在場卻沒人笑。只有凱瑟琳的寧定聲音不斷響起。
凱瑟琳極有耐心,一連三百個指令說完,這才展顏一笑,走到胖子和瘦子面前認真地說:“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我也許來不及解釋我的命令是爲什麼,我能保證的是,我會盡我所能。做最正確的決策,同時也希望你們能信任我,在此行任務期間,無條件地服從我的指令。這是爲了勝利。”
少女取出兩個小瓶,塞到胖子和瘦子手中,笑道:“這是我最新配置的聚能液,能夠將陣法失效後的虛弱期減少三分之一,你們收好了。”
“是!”胖子和瘦子大喜,立刻接下。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小瓶貼身收好,瓶中的“聚能液”能全面激發“聚能體質”。可以說是發動“聚能陣”的必需之物,否則身體根本扛不住多人能級的灌注。胖子歡喜異常,胖臉幾乎將五官都埋起來了。
瘦子卻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拍了拍腦袋,說:“差點忘了……凱瑟琳小姐,我們立功了!給您帶來了一個聚能值爆表的絕世天才!”
一名戰鬥法師忍不住嘟囔道:“用得着這麼誇張嗎?聚能值高也就高了,還爆表?”
瘦子眉毛一豎,就要喝罵,卻聽凱瑟琳簡短地說:“拿檢測儀出來讓我看。”
瘦子立刻想起要聽凱瑟琳的話。於是忘了喝罵,對胖子說:“快拿出來。”胖子不用瘦子提醒,早已把炸得破破爛爛的“聚能體質檢測儀”取了出來,彎腰遞給小小的凱瑟琳。
凱瑟琳眉毛一動。伸手接過,低頭認真檢查了片刻,臉上漸漸流露出認真凝思的表情。
片刻後,少女擡頭問:“那人呢?”
這也是戰鬥法師們的問題。看那破爛不堪的檢測儀。還有凱瑟琳小姐這位檢測儀的製作者的表情,“爆表”之說,弄不好還真的確有其事。
不過。聚能值能讓測量儀生生爆裂,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有可能是真的嗎?
若非這批戰鬥法師熟知凱瑟琳的性子,知道她不會輕易露出凝重的表情,恐怕早就對胖子和瘦子嗤之以鼻了!
瘦子和胖子同時反手,向大約百米之外的山谷邊緣地帶一指,異口同聲道:“人就在那裡啊,你們沒看見嗎?”。
杜蘭德正躲在百米外的一塊巨石後頭。
他肅然看着小妞,連串發問:“小妞,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形象如何?頭髮亂不?衣着乾淨否?氣質偉岸嗎?有沒有父親那種高大上的模樣和感覺?天哪,女兒長大後的第一次重逢,我還沒有準備好哇!”
小妞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杜杜,你準備以你的本來面目去見你女兒嗎?”。
杜蘭德一愣,猶豫片刻還是嘆了口氣:“隱瞞身份,就目前而言是有必要的。貿然以杜蘭德的身份迴歸的話,恐怕反而不利……”
就在這時,一胖一瘦兩隻大手忽然抓住了杜蘭德的後頸和腳掌,胖子和瘦子興奮的聲音響起:“天才小子,凱瑟琳小姐要見你,你怎麼還躲在這裡?”
不得不說,胖子和瘦子的速度快得出奇,幾乎不比當年預備山頂的火胖子差了。杜蘭德猝不及防下,居然被這兩個混蛋給抓了個正着,全身橫着被擡了出來。
這一刻,杜蘭德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毀了,老子的重逢形象……這下全毀了!!”
杜蘭德渾身僵硬的,被胖子和瘦子放在凱瑟琳面前。當近距離看到凱瑟琳的剎那,杜蘭德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將自身形象什麼的,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眼裡只剩下面前亭亭玉立的素顏少女。
忽然之間,杜蘭德的眼眶就紅了。他覺得自己在最後一條晉升死路中,無數次於生死間的痛苦掙扎與煎熬,都不算什麼了。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杜蘭德卻不願意眨眼,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凱瑟琳。有那麼一瞬間,杜蘭德甚至想不管不顧地當着在場這麼多人的面,大聲地說:“這是我的女兒!這是我的女兒!”
杜蘭德怔怔盯着凱瑟琳的時候,少女也在看他。
少女眉頭緊蹙,看着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她沉默了許久,然後異常沉緩地開口問道:“爲什麼我剛纔一直沒發現你就在這裡?你是怎麼避開我的感知的?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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