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燒烤結束,許銘韋依約帶領衆人到電視塔旋轉餐廳參觀。

因爲方纔的尷尬,闞青春藉口要上洗手間,悄悄獨自來到電視塔觀光平臺。俯瞰着南森,眼前開闊的景色令她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與其糾結在情感的漩渦中,不如放開懷抱,多在心裡裝一些美好的東西。

許銘韋四處尋找着闞青春,姜悅熙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看他時不時摩挲包着傷口的手帕,嘴角難掩笑意。

“許先生,恕我冒昧,但我真心覺得,你很可憐。”她移步上前,哼笑。

許銘韋微蹙眉頭,“姜小姐什麼意思?”

姜悅熙挑眉一笑,看一眼手帕,一言不發,轉身朝無人的角落走去。

許銘韋也看了一眼手帕,想了想,跟上她。

“我希望你不是故弄玄虛。”許銘韋說。

姜悅熙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手帕打結翹起的一角,一字一字說得格外清楚,“這條手帕是趙書煦的。”

許銘韋一愣,面色稍冷。

“這條手帕,”姜悅熙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是書煦用來給青春擦眼淚的。”

許銘韋臉色更冷,眼神漸漸凌厲。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沒想到青春一直把手帕留着,而且隨身攜帶。”姜悅熙又說。

許銘韋目光閃動,脣角漸鋒。

“哦,忘了告訴你,其實青春已經買了新手帕,還給了書煦。”姜悅熙眼底有着明顯的嘲諷。

許銘韋沉默片刻,忽而無所謂地笑笑,“她能把自己珍惜的東西用在我身上,這就夠了。”

姜悅熙呵呵一笑,“那是因爲是書煦爲你處理的傷口,她想幫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頓時,許銘韋笑容褪去,無話應答。

“其實我很理解,許先生已經習慣了征服的樂趣,遇到一個不那麼聽話的,就捨不得放棄,時間久了,就以爲那是愛情。”姜悅熙胸有成竹地分析。

許銘韋哂笑道:“姜小姐,自以爲是可不好哦。”

姜悅熙不以爲然地說:“其他人就算了,青春——就算了吧。她那個真善美的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你。”

“姜小姐似乎瞧不起真善美這三個字?”

“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真善美?溫室裡的花朵,從來沒有被傷害過,當然不明白現實的醜惡。”姜悅熙看着他的眼睛,說,“你想養這朵溫室裡的花,可你澆花的水是髒的,而且你的花棚裡沒有陽光——你養不起,她也不會讓你養。”

許銘韋似乎有些不解,“我爲什麼要養她?難道在姜小姐的世界裡,愛等同於包養?”

“你……”姜悅熙感受到侮辱,臉色一凜,隨即哼笑,“你得不到她的,她心裡只有趙書煦。”

“我不在乎她心裡有誰,只要我想,就沒有得不到的。”許銘韋很有把握的樣子。

“所以我覺得你可憐。”姜悅熙再次哂笑。

“你說什麼?”

“不管是你輕易可以得到的人,還是強迫才能得到的人,心裡想的都是別人,而且,還是同一個男人。”

“你住口!”許銘韋沉聲喝道,氣憤地轉過身去。

“你以爲我單獨和你說這些是爲了讓你放棄青春來追求我?”姜悅熙看着他透着寒意的背影,繼續說,“我只是心裡不高興,所以也不想讓你痛快。”

“你有病吧?”許銘韋轉回身來,嘲諷地笑。

“這就是你故意輕視我、侮辱我的代價。”姜悅熙絲毫不退讓。

許銘韋一陣無語,微眯雙眼打量她片刻,忽然欺身上前,不容她反抗,將她推抵在牆上,氣勢洶洶地堵住她的脣,粗暴地啃咬吮吸,毫無憐惜之意。

沒想到他竟然敢在衆人都在場的情況下這麼做,姜悅熙用力掙扎,生怕有人無意中走過來。忽然,她發覺他的吻變溫柔了,嫺熟的技巧很快席捲了她的理智。她不自覺靠在他懷裡,鼻腔充盈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在她感覺到快樂的時刻,許銘韋忽然放開她,後退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這樣,夠重視你嗎?”一臉滿不在乎地說完,許銘韋乾脆利落地擦擦嘴脣,如同扔掉什麼厭棄的東西。

“許銘韋!”姜悅熙再次受到侮辱,氣得雙頰通紅,呼吸顫抖。

他們交談的同時,趙書煦也在觀光臺找到了闞青春。

看到趙書煦,闞青春還是有一瞬間的慌亂,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蹦出個“嗨”字。

趙書煦回以微笑,也有些無從說起,和她並肩站着,俯瞰南森。

“其實——”片刻,趙書煦似乎找到了恰當的說辭,“我曾經有個病人,他一直有個心願,希望能在臨死前再見一個女人一面。”

“然後呢?”闞青春不太明白爲什麼他忽然提起病人。

“他有妻子,但是他始終認爲自己心中最愛的是另一個人,始終有些不甘心。後來,在他臨死前,那個女人真的來了,他卻發現,其實見到她之後,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嗯。”闞青春開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趙書煦短暫沉默,思索更委婉的方式,“可能這就是一種執念吧,矇蔽了他的眼睛和心,讓他一生都不快樂,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

“是啊。”闞青春點點頭。

“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應該勇敢一點,努力往前看,不要沉溺在過去,荒□□春。”趙書煦一語雙關,看向她。

“我明白。”闞青春肯定地回答。

“你真的明白?”趙書煦再次確認。

“我真的明白。”闞青春雙眼有一瞬間的黯淡,但很快重新閃亮起來,笑容也如往日一般燦爛,“但我還是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不知道你會不會爲難。”

“什麼問題?”她的反應讓趙書煦鬆了一口氣。

“之前我們好好的,爲什麼你忽然選擇和悅熙在一起?”闞青春裝作雲淡風輕地問出這個一直壓在心裡、無法釋懷的問題。

“你還記不記得在……”天威俱樂部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忽然跑過來的小婭打斷了他的話。

“堂哥,青春姐,我們要走啦!”說完,小婭拉着闞青春就走。

闞青春回頭看一眼趙書煦,心裡一聲嘆息。多好的機會啊,錯過了這一次,應該就沒有機會再問了吧?

許銘韋和姜悅熙在他們之前,一前一後回到衆人之中,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們並不知道,其實從他們一起消失後,趙母就一直記掛着他們。此時,趙母正悄悄端詳二人,而且還真看出了一些端倪:姜悅熙擦掉了口紅,嘴脣上還剩些微的顏色。

姜悅熙有什麼理由忽然擦掉口紅?除非,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這樣想着,趙母心裡對姜悅熙瞬間生出一絲厭惡,懊惱自己剛纔爲什麼不跟着他們,好有證據叫兒子立刻跟她分手。

衆人穿過旋轉餐廳,乘電梯離開。電梯裡已經站着一對父子,小朋友手中緊緊握着一個奧特曼手辦,生怕被擠壞了。

到達底層,出了電梯後,闞青春的一個男員工看着那對父子的背影和哪個奧特曼手辦說道:“哇塞,那個是CCP的初代奧特曼手辦噯,很貴的。”

“我上次在懷舊網上看到,80年代的普通奧特曼手辦,因爲絕版了,價格也炒得很高。”另一個員工說。

“我知道,就爲這個,我表哥懊悔死了,他小時候奧特曼手辦有好幾套,全都扔了。明明是後悔賺不到錢了,還好面子,說是我這個90後不懂他們的童年情懷。”先前的男員工哈哈笑起來。

“手辦是什麼?”趙母好奇地問。

“阿姨,就是人物模型,橡膠小人兒。”

“哦哦,噯,小煦,你小時候不是也有一套那個什麼……什麼來着的,也是這個什麼手辦。”趙母看看趙書煦。

“恐龍克塞號。”趙書煦回答。

“對對,就是什麼恐龍的。”趙母打開了回憶的匣子,“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多寶貝,後來他上高中的時候,我們搬家了,就找不到了,他傷心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一直到現在,他心裡還記掛呢。”

“重新買一套不就好了嗎?”男員工很是疑惑。

小婭笑着說:“我們都這麼說,可是堂哥想要的是當年他的那一套,現在很難找了,就算有,人家收藏了這麼多年,肯定也不會賣的。”

“這叫專一,姜醫生,對不對啊?”有員工藉着話茬拿姜悅熙和趙書煦打趣,衆人跟着起鬨。

姜悅熙害羞地往趙書煦身後躲,趙書煦臉上笑容甜蜜。

闞青春衷心祝福他們,明朗的笑容裡不摻雜任何別的情緒,只是內心仍然難掩失落。

許銘韋樂見其成,故意離闞青春更近一些,和她挨着一起走路。

回到家,洗漱完畢,闞青春躺在牀上刷手機,鬼使神差打開購物網站,輸入恐龍克塞號手辦……

不覺已過凌晨,她已經找遍了各大電商平臺,繼續在各類二手市場、舊物網站和懷舊平臺裡打轉,困得眼皮千斤重,卻還是捨不得放下手機。

她忽然想起她的追求者們。他們曾經送給她各式各樣的禮物,其中不乏新奇難尋之物,但她幾乎從未體會過他們那番苦心尋找的心情。她擁有的一切都來得很容易,這讓她的個性說好聽的是灑脫,說不好聽的,就是不懂珍惜。

就像當初,如果她懂得珍惜她和趙書煦情愫初生的開始,去追問緣由,而不是隨隨便便瀟灑放手,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就像現在,她似乎開始有些體會到許銘韋對她的用心,那不是她所認爲的逢場作戲,而是吃力不討好的真心。或許,她應該對他稍微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