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面面相覷, 忽然，病房門打開了，闞青春和一箇中年貴婦一起走出來, 許銘韋跟在她們身後。
闞青春長相與中年貴婦有幾分相似, 趙父趙母馬上認出那應該就是闞母。
“叔叔、阿姨？”看到趙父趙母, 闞青春一愣, 心道：他們不是走了嗎？完了, 這下尷尬了！
闞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夫婦，見他們雖然穿着樸素，但質感並不差, 尤其是那位丈夫，戴一副眼鏡, 相貌儒雅, 頗有學者氣質, 不像是一般的病人家屬。
“請問——你們是來看我們家闞嶸的？”她客氣地詢問，闞嶸認識的人那麼多, 她不熟悉也是正常，而且在這種時候還惦記闞嶸的人，應該算是真心的朋友，她當然心存感激。不過空着手來看人，也未免有點兒太不懂禮數了吧？
趙父剛想回答, 被老伴兒不動聲色攔下, “是啊, 不過青春說不能打擾親……闞總休息, 醫生不讓進。”
“這孩子, 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好歹叫我一聲, 怎麼能這麼怠慢長輩呢？”闞母嗔怪闞青春，對趙父趙母解釋，“醫生的確是這麼說的，闞嶸的心臟情況不好，要絕對靜養，所以平常都是自家人進出。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哦對了，還沒請教，二位是？”
自家人？趙母打量了許銘韋一眼。這男人還真是厲害，先前和姜悅熙不清不楚，現在姜悅熙醜聞纏身，他扭頭就盯上了闞青春。
許銘韋禮貌地微笑着，不摻和這件事。他如果主動暴露趙父趙母的身份，反而惹闞青春生氣，沉默，纔是一種讓人好感的擔當。
闞母疑惑地蹙眉，不知道爲什麼這對夫婦不答話。
張行經過走廊中間的樓梯平臺，看到這一幕，趕緊給趙書煦打了個電話，“喂，書煦，你爸媽來了，在和青春媽媽說話，情況好像不太對啊，你趕緊下來看看。”
闞青春頭皮發麻地站着，後背直冒冷汗。如果如實介紹，母親肯定會立刻翻臉，可是眼下這情形，根本就瞞不住啊！唉，事情怎麼會越來越亂啊！
她猶豫再三，一咬牙，準備向母親坦誠。
趙母瞪了她一眼，很輕，但是充滿威嚴。
闞青春下意識閉嘴，就聽趙母對母親說道：“剛纔我看到有人把門口的果籃和營養品拿走了，都還沒拆封呢，那人應該還沒走遠，要不要通知醫院保安找人？”
這句話讓闞青春心裡更加慌張，這簡直就是一個爆點，戰爭一觸即發。
“哦，不要緊的，反正我也不要。”闞母不在意地笑笑。
“爲什麼？我看挺貴的。”趙母繼續裝傻，一臉無辜和好奇。
“二位，旁人的家事還是不要過多打聽吧？”許銘韋試圖結束這個話題，換來闞青春感激的一眼。
“爸，媽！”趙書煦匆匆趕來，“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回頭了？”
“爸媽？”闞母頓時臉色鐵青，無比尷尬。她以爲那些東西是趙書煦送的，不聽闞青春解釋就扔到了門外。恰好許銘韋過來了，聊起案情進展，這件事就被大家拋諸腦後。
闞青春爲難地看着幾位長輩，太陽穴突突地跳，無聲嘆息。
“我看我們去醫院二樓咖啡廳坐下慢慢聊吧，這裡是住院區，需要安靜。”許銘韋再次出面打圓場，心情愉悅極了。說完，他扶着闞母率離開。闞母起初還在原地僵持，但也沒堅持幾秒，就跟着走了。
趙父趙母看了趙書煦和闞青春一眼，緊隨其後。
“怎麼辦？我媽的脾氣你是見識過的，要是叔叔阿姨和我媽吵崩了，那我們不就完了？”闞青春急得拽住趙書煦的袖子。
趙書煦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撫，“別怕，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闞青春在他堅定的眼神裡安靜下來。
趙書煦接着說：“一會兒我們隨機應變，只要不讓他們把話說死就行。”
“嗯。”闞青春點點頭，被他牽着手，內心忐忑地朝咖啡廳走去。
到了咖啡廳，當着闞青春的面，許銘韋再三安撫闞母的情緒，提醒她說話要客氣，保持住自己的體面。確認闞母同意後，他假裝要離開，被闞母強行拉回來，坐在闞青春身邊。
這情形叫外人看了，還以爲許銘韋纔是闞母的兒子。
許銘韋悄悄對闞青春說：“放心，我會幫你攔着伯母。”
闞青春感激地笑笑，雙腿朝向趙書煦那邊，和許銘韋保持距離。
“既然二位主動找上門了，那我也不用浪費時間再跑一趟，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闞母就冷冰冰地說。
“您請說。”趙父禮貌地將上半身微微前傾，表示專心聆聽。
“我們闞家的女婿人選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銘韋。從前我不管，但從今天起，我們家青春和趙書煦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煩請趙醫生不要再纏着我女兒。”
“媽，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您沒有權利這麼做！”闞青春立刻大聲反駁。她沒想到母親一上來就把話說死了。
“你住口，長輩說話輪得到你插嘴？”闞母一眼瞪過來。
趙父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仍然很有禮貌，“我認爲青春說得對，婚姻自由是受法律保護的，就算是父母也無權過於干涉。包辦婚姻那是舊社會的事情了，您說是嗎？”
“那這就是我們家的事了，不需要您來操心。我不是跟你們協商，而是通知。我想您應該聽得很清楚了吧？其他的話不用多說，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闞母不屑一顧地哼道，拉着闞青春站起來就要走。
“您稍等。”趙父攔住急等着要發火的老伴，對闞母說，“這件事您說了不算，兩個孩子纔是當事人。”
說着，他看向闞青春，問道：“青春，你是怎麼想的？”
闞青春掙脫母親的手，態度堅決，“我愛書煦！”
趙書煦立刻也說道：“我愛青春。”
“您看，我覺得我們應該尊重孩子們的意願。”趙父仍舊不疾不徐地說話，試圖說服闞母。
闞母冷笑道：“你們不要以爲我們家現在出了狀況就什麼門檻都沒有了！既然你們好話不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家兒子配得上我們家青春嗎？他是有錢還是有地位？呵，等他做院長？十年夠不夠？我看你們家最多也就小康水平，怎麼跟盛鑫集團比？”
趙父再次按住滿心怒火的老伴，語調漸冷，“婚姻不能光講物質，這可不是一場賣女兒的交易。”
“爸……”
趙書煦剛開口，闞母已經跳起來了，“你說誰賣女兒呢？”
趙母也倏地起身，高聲道：“就說你呢怎麼了？我看你是掉在錢眼裡了，渾身臭不可聞！”
“你說什麼？”闞母氣得聲音發抖。
“你也不瞧瞧我們祖上都有誰！趙是哪朝的國姓你知道嗎？有幾個臭錢把你嘚瑟的，真不知道你這種德行是怎麼教出青春這麼好的女兒的！”趙母毫不示弱，連珠炮似的說。
“你再說一遍！”闞母伸出手直直地指着趙母，這是一種異常挑釁的姿勢。
“我再說一遍怎麼了？跟你這種人我用不着講素質，別以爲我們知識分子好欺負！”趙母把闞母的手推回去。
闞母沒有防備，一個趔趄。闞青春和許銘韋幾乎同時去扶她，卻被她甩開了。
“你敢打我？”她一把扯住趙母的衣服，和她推搡起來。這段時間她心裡壓着很多情緒無處宣泄，此刻被激發出來，不受控制地藉機發泄。
衆人趕緊上前把她們分開，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兩位母親都是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已。
在咖啡廳消費的病人家屬和幾個正在談公事的醫護人員朝這邊看過來，議論紛紛。
“媽！您這是幹什麼？我們不說了好嗎？這麼多人看着呢，先上去洗把臉整理一下吧。”闞青春勸說母親。
“我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你！”闞母賭氣不肯讓她碰，衝她大聲吼道，眼淚涌上來。
“許銘韋，你先帶我媽上去。”闞青春向許銘韋求助。
許銘韋照做，哄着把闞母帶走了。
“叔叔阿姨對不起啊，我媽她不是故意的，我們家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心裡憋得慌纔會這樣的。真的對不起，請你們原諒。”闞青春連忙代母親道歉。
趙母氣呼呼地側對着她，沒有理睬。趙父搖搖手錶示沒事，但他顯然也氣得不輕，面無表情。
“你先去吧，這裡有我呢。”趙書煦抱着母親，體貼地讓闞青春先走。
闞青春充滿愧疚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離開。
趙書煦把父母送到醫院大門外，說：“爸、媽，你們先回家，我還要工作，晚上回家再跟你們解釋。”
闞母斜了他一眼，說：“明天你就把兩百萬要回來，沒聽見嗎，人家不稀罕，嫌咱們高攀不起！”
“媽，您消消氣，晚上回去再說好嗎？”說着，趙書煦又對父親說，“爸，您好好勸勸媽，氣大傷身。”
“我知道，你趕緊回去工作吧，影響不好。”趙父始終保持着理智，催他回去工作。
父親是趙書煦的協調劑，許銘韋則是闞青春的協調劑。
闞母在醫院衛生間的水池邊氣得直掉眼淚，闞青春怎麼勸都勸不住，多虧了許銘韋，好說歹說哄得闞母破涕爲笑，還要許銘韋陪她去菜市場買食材熬湯。
闞母回病房拿包，許銘韋和闞青春在門外等着。
“現在弄得好像你纔是我媽的兒子，謝謝啊。”闞青春真心地感激許銘韋。
許銘韋在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說：“不要再跟我說謝謝了，要不然下次我一定給你打出一個包來，讓你變壽公。”
闞青春被他逗笑，眉眼彎彎。
離開醫院後，許銘韋給姜悅熙發送了一條微信：“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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