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已經過去的一個月裡, 沒有人知道闞青春在哪裡,電話打不通,微信、郵件也不回, 時不時寄回來國內外不同地方的明信片。

這些地點有的相距甚遠, 按時間推算, 她絕不可能在一個月內走完。所以, 這些明信片中, 可能只有一小部分真的由她寄出。

就連許銘韋這樣神通廣大的人物,竟然也束手無策。他終於開始慌了。

記憶回到趙書煦求婚當晚十點多,坐立難安的他終於收到眼線彙報:闞青春痛哭着跑出百花餐廳, 趙書煦沒有追出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滿意地抄胸站在窗前, 看向窗外深邃的夜空。黎明還很遠, 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晨曦的光芒。

生怕闞青春會打電話來傾訴, 他一夜未眠,到早上五點多才迷迷糊糊睡着。到了上午八點多, 他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董事長,闞小姐四十分鐘前出發去機場了。她訂了三張機票,分別是去香港、法國和美國的,起飛時間是一樣的,現在闞小姐應該已經進入檢票口了。準確的登機信息還要再等一會兒。”肖助理把最新得到的消息及時彙報。

然而最終他等來的, 是闞青春沒有登上任何一家航班的消息。

這一個月來, 車站、碼頭、旅遊團, 能查的地方他都查過了, 卻得不到她任何一點訊息。

他唯一能夠慶幸的是, 闞青春丟下父母和闞氏,走得如此決絕, 應該是真的被趙書煦傷了心,決定徹底放手了。而趙書煦一蹶不振,每天躲在家裡,再也沒出過門。

闞嶸夫婦因爲女兒的出走憂心不已,整日愁容滿面。但許銘韋已經沒有心思管他們了,他一心只想找到闞青春。

沒錯,他是要她離開趙書煦,可不是這樣一走了之,遠離他的世界。

因爲如此,剩下的二百五十萬,他一直沒有向姜悅熙兌現。出乎他意料的是,姜悅熙竟然沒有糾纏,一直悄無聲息。

不過姜悅熙怎麼樣都與他無關,闞青春的消失讓他對身邊的一切都心不在焉起來。

驀地,許銘韋的手機響了,是姜悅熙打來的。

呵,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挑眉哼笑,接聽電話。

“趙書煦聯繫我了。”姜悅熙說。

許銘韋一怔,他原以爲她是打來要錢的。

“他很痛苦,告訴我明明是闞青春背叛了他,卻把錯誤都推到他頭上。”姜悅熙雲淡風輕地描述着趙書煦的痛楚,“我看你可以放心了,他們,徹底完了。”

呵,他想的果然沒有錯。許銘韋舒展眉頭,嘴角重現嘲諷的笑意,“所以你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百分之百確認後,來跟我要錢?”

“這是我應得的不是嗎?”姜悅熙也笑,“不過,看在最終書煦還是選擇回到我身邊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個九點九折。”

“你還真客氣。”許銘韋哂笑。

“彼此彼此。我現在要去見書煦,希望等我回家的時候,錢已經打到我賬戶上。”姜悅熙無所謂地掛斷電話。

能用錢擺平的從來不是麻煩,在這一點上,許銘韋向來是很大方的。

通知助理給姜悅熙匯款後,許銘韋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條微信語音。

熟悉的頭像瞬間讓他的心瘋狂跳動起來!他迫不及待地點開來聽。

“爲什麼?明明是他的錯,卻怪在我頭上?我想了這麼久還是想不通,就憑一張斷章取義的照片,他就斷定我跟你有曖昧?是,你是一直陪在我身邊,可那都是爲了公事啊!最應該陪在我身邊的是他不是嗎?”闞青春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似乎是喝醉了,還在哭。

“青春,你先告訴我你在哪裡,你現在到底在哪裡?”許銘韋又喜又擔憂,連忙給她打電話,確定她的位置。

闞青春答非所問,繼續埋怨趙書煦,“居然嫌棄我拖累他,害他差點連醫生都沒得做,那我呢?一夜之間,我就從暴發戶的女兒變成了欠債大戶的女兒,他看不到我有多辛苦嗎?爲什麼?爲什麼最瞭解我、最保護我的人,卻是我最抗拒的人?”

許銘韋心頭一顫,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悅油然而生。原來她一直都感受得到,一直都記在心裡!

“爲什麼過了這麼久,我還是不能釋懷?我哪裡錯了?憑什麼說我錯了!”闞青春激動起來。

“你沒錯,青春,你一點錯都沒有。不要再爲那種固執的單細胞動物難過,你在哪裡,我現在就過去接你。”許銘韋再次確認她的位置。

闞青春仍然沒有回答他,“銘韋,謝謝你,我終於明白,你纔是對我最好的那個人。我會帶着這份感激,好好重新開始。”

“我不要你帶着感激,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來!青春、青春……”許銘韋還沒說完,闞青春便掛斷了。

他立刻安排人手通過各種定位方式找到闞青春所在位置。而他則馬上下樓在車上等待。

十分鐘後,許銘韋得到回覆,闞青春就在百花餐廳。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擱,猛踩油門,風馳電掣般行駛在公路上。

到了百花餐廳,他如同失控的野馬一樣在整個餐廳裡奔跑尋找,終於找到了闞青春所在包廂。

然而,他一進門就愣住了,因爲趙書煦就站在闞青春身旁,再旁邊,是一個有些眼熟、皮膚黝黑的大男孩。

而闞青春臉上甚至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冷冽,他實在無法把這一刻的她,與剛纔電話裡的她聯繫在一起。

他馬上明白這一切是一個引君入甕的局,他已經到了,姜悅熙還不見人影。

巨大的喜悅轉瞬間便成了巨大的絕望,許銘韋雙腳緊緊扒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才站穩了,可以和趙書煦和闞青春勢均力敵地對視。

“許董時間寶貴,我們就先開始您的部分吧——阿龍。”闞青春冷冷開口,看了一眼身邊的阿龍。

聽到她叫那個大男孩阿龍,許銘韋猛然想起,原來就是那個沁香農場的阿龍!他的心瞬間如同沉湖之石。

“許董還認識我嗎?我是在沁香農場打工的阿龍。就是你這位財大氣粗的董事長,利用林哥和月姐的隱私,先是讓他們故意給青春姐的咖啡館斷貨,後來又要挾他們賤賣農場,還請了羣衆演員演戲,在青春姐焦頭爛額的時候,由許董出面做人情。”阿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來。

許銘韋任憑他指控,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應對的方法。

阿龍對他怒目而視,接着說:“爲了滿足自己對青春姐的佔有慾,他不惜再三欺騙她,毀掉別人賴以生存的農場,簡直是惡劣無恥!”

“許董,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做的壞事太多,記不清了?”闞青春卻顯得很平靜,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幾乎能讓視線所及之處立刻結冰。

許銘韋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笑得很有風度,“沁香農場賣給盛鑫之後,營收翻了十倍,工人們工資翻了三倍,這完全是一次正常而且效果非常好的商業投資。”

“是嗎?”阿龍不屑地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趙書煦在操作檯操作,大屏幕亮起,播出兩張短信往來的截圖,日期就在趙書煦求婚後的第三天。爲了保護隱私,發信人信息打上了馬賽克。

“許董,要不要我讀給您聽?”闞青春似笑非笑地看着許銘韋,當即把信息內容讀出來,“闞小姐你好,我是湖心島酒店前臺,就是你來酒店開會那天爲你服務的前臺。你人真的好好,所以有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裡,想講又不敢講。現在我辭職了,終於可以告訴你那天的真相。”

闞青春把真相二字咬得很重,停頓一下,接着讀,“那天你沒有及時收到登船通知,並不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而是有人和酒店計劃好的,而那天值班的我就接到通知,故意在你們名字前打勾,但是把船安排給別人。那個人,就是和你同行的許先生。我起先只是懷疑,後來我無意間聽到經理和許先生通話,所以確定了。另外——”

讀到這兒,闞青春冷冷地瞪了許銘韋一眼。許銘韋只覺得渾身都起了寒意。

“另外,那天我遭到了一位客人的x騷擾和刁難,所以我印象比較深刻,他是一名娛記,口口聲聲說能把我炒紅,他給我炫耀自己拍的照片時,我看到有一張是你和穿着睡袍的許先生。”闞青春把重要部分全部讀完,眼神自始至終都如同一池極寒的水,不起任何波瀾。

這樣的眼神對於許銘韋來說才最具殺傷力,他渴望她的愛,無所謂她的恨,可如今他對她來說如同衣服上的一粒灰塵,輕若無物。

他知道自己不用再辯白什麼了,她消失的這一個月,應該已經悄悄做好了證據蒐集。

“許董,”闞青春嘴角在笑,眼睛裡卻全無笑意,“您還記得楊燁吧?”

許銘韋臉色微微發白,緘默不語。

“他是我爸司機老楊的兒子,從小嬌生慣養被寵壞了,花錢沒有節制。老楊跟我爸這麼多年,難免有不留心說漏嘴的時候。我爸出事後,楊燁就一直不在家,說是出去躲賭債,其實是被你們送去外地花天酒地,他心裡也知道對不起我爸,不敢回來。

可是良心債有那麼好背嗎?所以,他把真相告訴了我。”說到這兒,闞青春臉上終於有了情緒波動。她呼吸急促起來,雙眼升騰着憤怒的火焰,火紅的恨意瀰漫在空氣中。

“許銘韋,爲了得到我,你無所不用其極!你把闞氏毀了,害我爸心臟病發差點死掉!闞氏垮掉之後,你事無鉅細地幫助我拯救公司,我還那麼感激你——呵呵……原來我們闞家的恩人,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許銘韋,摧毀我的一切再充當救世主被我感激涕零的感覺,是不是很美妙?”

趙書煦走到她身邊,輕輕擁住她,給她依靠的力量。

面對她的叱罵,許銘韋竟然露出了一絲苦笑,“還好,你還會恨我。”

闞青春嗤笑道:“恨?你沒有這個資格。你和姜悅熙真的是天生一對,都是那麼陰險無恥、自私無情。爲了拆散我和書煦,你們背地裡做了多少小動作?”

說着,她從衣服口袋裡取出那枚耳釘,“這枚偷偷藏進書煦口袋裡的耳釘,就是姜悅熙的傑作。她還在百花餐廳必經之路的巴黎島故意爲書煦訂了一套衣服。精準的時間點,精準的路線,精準地計算出我一定會對巴黎島起疑。能幫姜悅熙辦到這些的就只有你。因爲許董什麼都能查到,還很瞭解我。”

最後“瞭解我”三個字極盡諷刺,幾乎是在許銘韋心上同時劃了三條深深的口子,疼得刺骨。

“託您的福,我和書煦現在也算是演技合格,如果不是消失這麼久,再放出信號,讓你們完全相信我們已經玩完了,許董恐怕不會這麼輕易就中了我的圈套吧?”闞青春冷笑道,和趙書煦緊握的手微微顫抖,手心裡全是冷汗。

許銘韋忍着錐心之痛,悲極反笑,“青春,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