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在莊上逛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她就忍不住召來鳳容和部落長老商議如何改善塢堡環境。謝知覺得首先要做的就是讓牧民人|畜分離, 不要在讓牲口跟人住一起, 這樣下去, 遲早會爆發瘟疫的。
謝知說的很鄭重, 長老卻很爲難,除了塢堡公養的牲口外,各家的牲口都是各家的命根子,誰願意輕易拿出來?謝知深知牲口對牧民家庭的重要性, 所以早想好對策。她對長老說, 把各家的牲口集中起來養,損失由她負責, 收益大家平均分攤。長老聽到謝知說這話,眉頭鬆開, 謝知微微一笑,改變要慢慢來。
有了謝知的保證, 牧民們將信將疑的開始翻建獸棚,謝知現在只能搭建簡單的獸棚, 上面罩一層稻草, 地上鋪滿沙子、泥土跟木屑的混合物, 謝知還在沙地澆上菌液, 等發酵地蘊養幾天, 就可以把牲口都遷入這裡, 這也是塢堡裡最容易改善的地方。
至於簡易版的沼氣池, 謝知沒想現在就做, 她在自己農莊裡做的沼氣池,裡面都塗上糯米砂漿防水,幾個沼氣池付出的代價可不少,可這幾個沼氣池基本也只有積肥的作用,沼氣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就算在夏天也頂多只能燒點熱水。
在長安都如此,到了懷荒,沼氣就更少。她說要用珍貴的糯米造個積肥地,估計這裡所有的牧民都覺得自己腦子壞了。就算造塢堡的城牆,也比造這個更划算。謝知嘆氣,沒事,一步步慢慢來。
謝知送走鳳容和長老,整理完幾個小問題,先去澡篷洗澡,三月的天氣,草原的夜晚還是很冷的,不過澡篷裡點了炭爐,謝知洗澡也不覺冷,婉如給謝知穿寢衣時,發現寢衣居然寬鬆了一大圈,不由心疼的說:“姑娘,橫豎我們在這裡就住幾天,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就是住幾天纔要改善牧民生活,只有讓大家紮紮實實的感覺到生活品質提高,他們纔會自覺維護這個家。不過這話謝知不好跟婉如說,她低頭看着自己又寬鬆少許的寢衣,心裡有些疑惑,她這幾天吃得並不少,甚至因爲隨時有新鮮的乳品,她還吃了不少鮮奶酪、奶皮等這種最容易增肥的乳製品,按理她不可能變瘦,她忍不住跟婉如比了下身高:“婉如,我是不是又長高了?”
婉如比了下,驚訝的發現謝知果然又長高了,“姑娘又長了。”
謝知滿意的點頭,她今年足歲十五歲,虛歲有十七了,可是個頭還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旁人都覺得她這身高很不錯,可謝知不滿足,她前世身高有一米七二,這輩子怎麼說也要長到一米七。
她每天睡足十四個小時、喝羊奶,就是希望能多補充鈣質,讓身體長得更高。沒想她費了那麼多努力都沒讓自己長高,來到塢堡後居然長高了!是奶製品吃多的緣故嗎?奶酪、牛油都是鈣質豐富的食物,她以後要多吃,多鍛鍊,爭取在十八歲前長到一米七。
婉如和清揚看着謝知的身高發愁,姑娘已經比她們高了,在長安中的貴女中也是傲視羣雄的存在,她居然還不滿足,還要長高,姑娘到底想要長多高?
謝知明白身邊侍從的擔憂,時下人還是偏好膚白嬌小的美人,體態越嬌小玲瓏越好,謝知也喜歡這樣小鳥依人的妹子,軟萌萌的抱着手感好極了,可她自己還是希望長高點,想當年她是對閨蜜可以公主抱的人。
謝知換上寢衣,用毛皮帽將溼發包好去找阿孃,阿孃這幾天總會不自覺的出神,謝知猜她一定是在想大人,十五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所以謝知一有機會就去找阿孃說話,不讓阿孃胡思亂想。
謝知去謝蘭因帳篷時,謝蘭因跟甲一在說話,兩人見謝知進來,謝蘭因說:“阿菀,甲一說十六早上帶十二人出去找沙棘,現在都沒回來。”
“什麼?”謝知吃驚道,“別是遇到什麼意外了吧?甲一伯伯你快派人去找他們。”
甲一蹙眉說:“現在天色都晚了,我也只能派人在附近找,外出的話,可能失蹤的人更多,我想小十六不至於那麼無能。”這十二人都是他們訓練的精兵,身上裝備也精良,就算遇到流寇,他們也能全身而退,甲一猜他們是可能遇到什麼情況耽擱了。
謝知想了想說,“要不要在城牆上給十六叔點幾盞燈指路?”晚上容易迷路,有路燈提示就不容易迷路。
甲一有點遲疑:“這時候點燈有點危險。”
謝知道:“最多會引來一些野獸,我們注意一點就是,有野獸就滅殺,說不定十六叔他們馬上就回來了。”
甲一也擔心小十六,聽謝知這麼說,“好,我去安排人點燈。”看來今晚要安排更多的人輪值。
“阿菀,你讓人搭建的獸棚,就是你教秦家養殖牲畜的沙地?”謝蘭因等甲一離開後,問謝知獸棚搭建的情況,她對這些不熟悉,只隨秦宗言出門散心時看過一眼,她記得秦家的獸棚跟塢堡的獸棚很相似,這樣會不會被人看出破綻?
“我派人查過,附近不少牧場都會用這種方式,所以我們用也沒問題。”謝知當時告訴秦紘的時候,就暗示五哥最好將這種方式傳播出去,讓大家都受益。五哥顯然不小氣,果然派人教附近牧民養殖方法。塢堡裡的長老也知道這種方式,可因爲種種原因,遲遲沒有搭建公衆獸棚。
謝蘭因摸摸女兒小腦袋柔聲說:“你要注意身體,別太累。”
謝知道:“阿孃放心,我會的。”
母女兩人正說話間,突然塢堡上方響起急促的鐘聲,謝蘭因還沒反應過來,謝知一下跳起來,“婉如、輕揚,快進來伺候阿孃換裝,有敵襲!”這是謝知讓人演練過的警報,這種敲法正是有敵襲的意思,而且是強敵來襲!爲何塢堡突然會有強敵來襲,難道跟十六叔許久未回來有關?謝知一面想,一面利索的換下寢衣,穿上作戰服和皮甲,戴上帽子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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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刀割般刮過面頰,甲十六明顯感覺到身下馬匹在急喘氣,速度逐漸慢下來,它快跑不動了,畢竟已經跑了一天。要換在平時,甲十六肯定捨不得讓好兄弟繼續疾馳,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他再次掄起向來是擺設用的馬鞭,對着愛馬又狠抽幾鞭,駿馬長嘶一聲,再次狂奔起來。
跟在甲十六身後的最後兩名侍衛互視一眼,策馬放緩速度,兩人不再疾馳逃亡,而是解開腰間的布兜,將兜裡的鐵球均勻的撒在地上,這種鐵球通體佈滿突刺,是專門用來對付疾馳飛馬用的,兩人撒完鐵刺球,繼續往前奔,但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拼命狂奔,他們要爲先生拖延時間。
甲十六不用回頭,感覺耳畔消失的馬蹄聲便知這次跟他出來的最後兩個弟子也保不住了,他眼眶微微泛紅,心中大約估算了下目前離駐地的距離,他狠心拔出腰間的彎刀,“噗”一聲,刺入再次因疲憊而放緩速度的愛馬臀部。馬受了傷,撒開馬蹄發瘋的狂奔起來,甲十六牢牢的抓住繮繩,身體低伏,除了控制馬匹行徑的方向外,並不再做更多的動作。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回去!他必須回去告訴大家,這裡居然有一隊千人的騎兵,爲了不走露風聲,這些騎兵他們每到一處,就會把所在地方的人畜殺得一乾二淨,他要儘快回去通知大家,不然塢堡和貴主都會有危險。風尖嘯着刮過耳畔,甲十六已經全然忘記周圍所有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塢堡所在。
就在甲十六疾馳時,他身後的騎兵也再次追上來,這些騎兵已經追甲十六等人一天了,他們從來沒遇到過如此難纏的敵手,不過區區十二人,卻花費他們一天時間,即使他們沒有出動大軍,也足夠讓他們驚訝。兩名暗衛見遠遠過來的大隊人馬,心中一沉,知道這夥騎兵被他們徹底惹怒,出動大軍來追殺他們。
一人輕笑的說:“想不到我們居然還被大軍追殺的一天。”
另一人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是啊,老子死也值了!”
就在萬箭對他們齊發時,兩人突然策馬衝入大軍,萬箭射來,兩人靈巧的翻身,躲入馬匹下方,馬匹替他們擋住大半箭枝,但是還有不少箭枝落到兩人身上,兩人的布甲擋住下第一批箭枝,但擋不住第二批、第三批,不一會兩人身上也出現了血跡,身上的馬匹也踉蹌着倒在地上,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兩人將兜裡所有的酒精燃|燒|彈都丟出去。
被酒精引燃的燃|燒|彈火勢非常猛,很快就在大軍中引起騷動,不少馬匹尖嘶着逃亡,要不是大軍將領見機快,先將起火的戰馬全部射殺,然後讓軍士在地上打滾滅火,還不知道這些燃|燒|彈要引起多大混亂。而引起混亂的兩名侍衛已被亂箭射殺而亡,他們再訓練有素,也不可能是千人大軍的對手,他們衝入敵羣就是來送死的。
將士們將射殺的侍衛拖到將領面前,翻過兩人身體,露出兩張還帶着稚氣的臉,看着頂多十五六歲左右,今天他們一共射殺了十二名這樣的騎兵,每一個年紀都不大,各個花樣百出,身上武器精良、身下坐騎也各個都是良種馬,對附近地形又瞭解至深,要不然也不至於最後他們出動百餘人才將他們盡數殲滅,不對!不是盡數!爲首的將領目光銳利的看着遠方,還有一人,這人應該是這些人的首領,才能讓這些小子豁出命來保護他。
一名穿着黑色戰甲,約有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坐在馬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兩具屍體說:“這就是秦家軍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
“這不是秦家親衛,秦家親衛不是這種路上,他們走的方向也不是懷荒。”將領說,這些人行事詭異,一天的對戰,他們除了最後不得已用生命拖延他們外,大部分時候都不跟他們硬碰硬,手段陰毒,讓人防不勝防。而且他們追蹤到現在,就沒活捉過一人。他不是沒下令活捉過他們,可這些人再被抓之前就自盡了,這不像是正規軍的路數,反而更像是死士。
黑甲男子說:“繼續追上去,我倒要看看,哪個勢力才能培養出這種親衛。”
“唯。”將領恭聲應是,他們也的確需要找到那人,他們作爲先鋒軍是領了密令而來,所以他們晝伏夜出,一路上所有遇到他們的生物都被滅殺,那個逃走的男人和他的部落也不例外。大軍的馬匹再次揚起馬蹄出發,無數馬蹄踩過兩人的屍體,很快屍體就被踩得面目全非,最後一點痕跡都沒有的消散在草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