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情深

正巧皇上問起軍中,他便把這幾年如何打瓦剌的事說了一遍,又說起如何攻取涼州和冀州。對於這兩地的攻城之戰,他早已和陸啓方擬定了作戰方案,也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打贏這一仗。若不是朝廷突然把他調回京都,這會兒怕是已經開打了。

景德帝聽不多時,眉角微微蹙起,似頗爲不滿,封敬亭一時也判斷不出這不滿從何而來,是因爲他,還是因爲旁人?

他不敢再說,只住了嘴,默默站在一邊。

景德帝沉思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其實還是有必勝的把握的?”

“不一定是必勝,卻是可以一戰。”按他的想法,便是有四五成的可能,也定要殊死一搏的。

景德帝“嗯”了一聲,卻並沒表什麼態,只道:“你軍中有個叫郭文英的,這回可帶進京來了?”

封敬亭一驚,此刻怎的提到郭文鶯了?

他忙道:“郭文鶯確實是和兒臣一同進京的,此人擅長軍器製造,他所造的火銃和火炮在對戰瓦剌中起了極大作用,兒臣說對攻佔涼州和冀州的幾分把握,也是因爲此兩物,真是攻城守城的利器。”

景德帝頷首,“前些日子,定國公倒是帶回來一些工匠,說是能造火器的,你的意思這都是郭文英造的嗎?”

“正是此人,軍中工匠手藝也是他傳授的,兒臣在軍中試用過,確實覺得好,才特意推薦給父皇的。”

他這幾句話倒是把自己私造兵器的事撇清了,就算他日被人查到他曾有個監造處,也可以推脫成是爲了做試驗,練成好兵器獻給皇上。

景德帝聽着,臉上並沒什麼慍色,微笑着道:“倒是難得你的一片愛國之心。”

封敬亭頓覺鬆了口氣,看來此事算是揭過了,也不會有人再拿他的監造處說事了。

他本來不想把郭文鶯推到前面,畢竟京裡的水太混,槍打出頭鳥,她站得太靠前不是什麼好事。可今日皇上特意問出來,想必也知道一些,不管是於閣老提過,還是從別的路數聽說的,都不可能讓她在後面藏着了。

既然藏不住,所幸讓她大放光芒,也好讓人心有忌諱。

他打定主意,便道:“不如改日兒臣帶郭文英進宮給皇上看看,那孩子人聰明,手藝好,也很得於閣老的眼緣呢。”

提起於閣老,景德帝倒是難得感興趣起來,“如此說來,倒真得見見了,朕這幾日身子還行,你明日帶他進宮吧。”

“遵旨。”封敬亭慌忙跪下叩謝。

兩人說了這會子話,景德帝身上也倦乏了,他微微打了個哈欠,“你回京還沒見過你母后吧,都是一家子,也別生分了。”

“是。”封敬亭應了一聲,他知道皇上這是要他退下了,忙躬身行禮,小心的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瞧見領自己進來的公公站在不遠處,他幾步走過去,含笑問道:“不知公公尊姓大名?”

“奴婢姓何,何奎。”

“那就是何公公,今日可多謝何公公了。”他笑着從袖子裡摸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那何公公即是皇上身邊人,這種事自見得多了,便含笑着接了過來,“多謝王爺賞賜。”

等封敬亭走了,他打開一看,竟是一千兩,不由暗抽了一口氣,這王爺好闊氣,一出手就是一千兩。

忽覺這錢拿的有點燒手,這麼大一筆錢拿在手裡,日後但有所求,不幫人辦事可說不過去了。他在皇上跟前也不是什麼得臉的人,平常也長被一些勢力小人欺辱,今日端郡王這般示好,讓他擔心之餘,又隱隱升起一股希望,看皇上對王爺也頗有心,這位爺未必就不能有大造化呢。

封敬亭母妃是陳妃,養母是淑妃,那母后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先太后的侄女,當初他和崔家鬧得很不愉快,崔二公子嚇得犯病,崔老爺子氣得得病,都是因爲他。到現在崔家人一提到他都是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咬他塊肉下來。

有人說他是年少不更事,才得罪了太后,得罪了崔家。其實只有他一個人明白,他是因爲母妃纔對崔家大有怨氣,當年母妃被人勒死,其中就有太后和皇后的身影。他母妃是皇上寵妃,若不是這兩人授意,又怎麼會那麼容易被悄悄處死?

而崔家人怕他報復,也是四處打壓他,其中仇怨雖沒挑明,卻已隱隱有爭鋒相對之勢。皇后更是視他爲豺狼虎豹,她是二皇子醇親王的養母,自一心巴不得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能繼承帝位,更視他喂眼中釘,肉中刺的。

封敬亭自然也知道去見皇后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不過父皇特特的提了那麼一句,便是聖旨了,他不去肯定不行。只是不免有些納悶,皇上爲什麼會特意囑咐?是想讓他和皇后緩解一下矛盾?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父皇身子雖不好,卻也是個精明的人,自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麼一句。

心裡暗自琢磨着,慢慢踱步往延喜宮走。

現在的中宮皇后崔氏,不是父皇的元后,她是從妃位上去的,性子張揚,還有些小家氣,實在不堪爲一國之母。若他日後能身登大寶,絕對不隨便立後,一定要立一個自己喜歡的,否則寧可後位懸空,也絕不立後。

起了這個念頭,竟不由想起郭文鶯,這纔不過半天沒見她,竟有些想她了。可惜那丫頭根本就不知他如何爲她牽腸掛肚,費盡心思。

到了延喜宮,稟明瞭要求見皇后娘娘,太監往裡面送信,去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迴應。他也不着急,只揹着手在廊下等着,過了許久才見二皇兄從殿內走出來。

瞧見他,封敬賢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四皇弟回京怎麼也不言語一聲,咱們也好給你接風洗塵了。”

封敬亭抱了抱拳,“見過二哥,二哥平日事務繁忙,也不敢叨擾二哥。”

“自家兄弟說什麼打擾。”醇親王笑得和煦如三月春風,真真讓人看得渾身舒暢,感覺他就是這麼個親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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