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血賺(三)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

大抵因爲只有受苦的人才會向佛陀求解脫,幸福的人並不在傳教範圍內,所以佛並沒有說人生有幾幸福幾歡樂,即便有四大喜的說法,可如果只把那四喜才當作幸福事,只怕反倒會忽略與錯過生活中的太多幸福。

對於林軒來講,人生最幸,莫過於失而復得。

宿慧也好穿越也好重生也罷,一覺醒來出現在醫院中,對他而言本就是一種失而復得,那是芸芸衆生無人能夠經歷的異事,讓他能夠靜得下心來脫胎換骨。

與此相比,短短不過一週而已的巴黎之行稱得上是微不足道,然而很奇怪的是,這次從巴黎回來,他心中的歡喜、慶幸、珍視還要更勝過前者。

人生是一段不可逆的旅程,我們自生下來後就被時光裹挾着走向終點,很多時候珍惜眼前比暢想未來更重要的多,因爲誰也沒有讓時光倒流的能力。

前世的林軒不曾遇見過那個讓他想要珍惜的人,或許有,但醒來時已經錯過,這是他的不幸,自然也不僅屬於他,幸運的是他明白了這個道理,不會再輕易地錯過。

“你總看我幹嘛?”

林軒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一路上總是盯着姜淺予看,小妮子卻被他看的有些奇怪,她穿着白色的磨舊牛仔褲,上身搭着一件粉色七分袖的T恤,雖然沒有刻意着裝,但本身底子在那擺着,就像是林軒說的,裹着塊窗簾都能穿出明星範來,清甜嬌美,一路回頭率高的嚇人,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林軒回過神來,搖搖頭在路口站定,周圍有不少同樣在等綠燈的行人,不乏一些年輕異性用或隱晦或坦然的目光打量着小妮子,他不知爲何想起了那個公然在微博納妾的薛煌,莫名地自心中涌起一股衝動,伸手握住了姜淺予的手。

姜淺予愣了一下,白皙如玉的臉蛋上霎時間染上了一層紅霞,紅日西斜,陽光照耀着她精緻動人的側臉,映着那雙含羞微嗔的眼眸,林軒就在這霎那間明白那一場宿慧帶給自己的,不是門前流水尚能西的重生,不是重新規劃人生方向的後悔藥,更不是召喚師峽谷裡的睥睨捭闔,而是她。

很多人把女性的嫁人比喻爲第二次投胎,以此來強調其重要性。

男女固然有別,然而就婚姻這件事情來講,這話反過來同樣也能成立。

婚姻就像是從曲庫裡挑選一首歌,將其他歌曲全部刪掉,單曲循環一輩子,沒有人不想選一首自己真正心愛的歌(語出《國仙》姜瑩)。

有人中途換歌,有人偷偷衝會員,也有人堵上耳朵過一生。

林軒很慶幸自己的未來不在此列。

姜淺予自然不懂林軒爲什麼會忽然做出這樣莽撞的行爲來,半是羞半是慌,忙就要把手抽回來,然而林軒本就抓得緊,而她大庭廣衆下又不好真使勁,於是就這樣被林軒給牽着過了馬路。

“幹嘛呀你?”

離開路口,人流散開,姜淺予終於把手抽了回來,有些嗔怪又有些奇怪地瞪着林軒。

林軒笑道:“就想試一下什麼感覺。”

小妮子白他一眼,走向前方商場,林軒三步並兩步趕上,笑問:“想吃什麼?”

“不知道。”

“家裡還有什麼?”

“聽你的。”

林軒怔了一下,雖然忍不住失笑,小妮子剛剛那句“不知道”說完後多半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話,於是換了個表達方式,結果卻沒注意聽問題,鬧了個笑話。

姜淺予話出口後也醒悟過來,又是好笑又是害羞,於是輕輕揚手打了他一下。

“等下不要忘了買薏米,你的奶也沒了,還有不知道這個季節有沒有豇豆,忽然想吃豇豆炒雞蛋……”

走進商場輕車熟路地往二樓蔬菜區走去,林軒正盤算着待會兒買什麼東西,忽見小妮子延伸古怪地盯着他看,奇道:“怎麼了?”

小妮子不知爲何臉紅紅地搖頭,到了二樓後才趁着旁邊都沒有人的時候低聲問:“什麼感覺啊?”

“啊?”林軒感覺有點跟不上她的說話節奏。

小妮子睜大眼睛狠狠瞪他一眼,扭身就往前走,林軒荒蕪過來,忙讓開一個推着購物車的阿姨追上去,他剛剛當衆牽手只是情難自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既然跟小妮子說了,沒有也要有,可……

實在想不出來啊!

已經追到小妮子近前,沒有時間再去想別的,林軒咳嗽一聲,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姜淺予回頭瞟他一眼,然後很可愛地把大眼睛往上一翻,“你是不是以爲把沒感覺說的這麼清新脫俗我就聽不出來了?”

“不是,誰說沒感覺了?怎麼可能沒感覺?”

“那你說。”

“你覺得在菜市場裡面說這個氛圍很合適嗎?”

“哼!就是沒感覺!”

“回家跟你說。”

“不聽!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買菜自然沒有旁的意外,林軒本來還在想會不會很巧合地碰到蘇沐冉可以水點字數,不過蘇沐冉顯然也不是每天往這跑,兩人拎着東西回去,出了電梯到門前的時候,林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一手拎着蔬菜一手拎着盒酸奶,小妮子則拎着半隻烤鴨幾個饅頭和一雙拖鞋,還因爲拿鑰匙開門而放到了一隻手上,都沒空接電話,也就任它繼續響。

姜淺予打開家門,就要伸手去林軒褲兜裡面拿手機,林軒佯裝無意地加快了步伐避開,道:“不用不用,我放下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電話是誰打來了,但強烈的求生欲給了林軒敏銳的直覺,這個電話還是不讓小妮子看到比較安全,畢竟根據墨菲定律,電話來源很可能是他最擔心的。

手機咚咚咚的鈴聲一直響個不停,把東西放下後再不接就有點太露痕跡了,林軒只好掏出手機來看了眼,頓時鬆了一口氣。

電話是後媽打來的。

林軒接了電話聊了幾句,先跟姜雅說了聲快遞大概明天到,姜雅看起來對兒子出國還能夠想着給自己買東西還是蠻開心的,然後又問了些閒話,倒是無意間問他去巴黎感覺如何的事情讓林軒心下微微一凜,不禁懷疑後媽是不是知道沈媛在巴黎的事情。

不過就憑一句很正常的閒話就這樣猜測多少太過武斷,林軒不可能得出答案,接着又聊幾句才發現自己似乎想叉了。

姜雅真正想問的是冉清歡!

林軒只好唉聲嘆氣地把事情再澄清一遍,然而隱去沈媛的事情後,他與冉清歡的衝鋒多少都有些“有意”,姜雅倒是沒有明說什麼,只是誇了冉清歡幾句,說小姑娘人長得漂亮,歌唱得好,還聰明,有才華,而且打個遊戲都能把你當朋友沒嫌棄你說明性格也好,最關鍵的是從沒有過什麼亂七八糟的緋聞。

林軒顧不得後媽最後一句有些把自己罵進去的嫌疑,見小妮子眼神不善,趕緊找個藉口把電話給小妮子,然後自己去廚房做飯。

小妮子往常與後媽煲電話粥經常一個多小時,今天倒是蠻快,很快掛了電話過來幫忙打雞蛋,然後雞蛋沒攪拌好,忽然想起來沒看到呆呆,於是端着雞蛋又喵喵喵地叫喚着去找呆呆。

林軒切完豇豆,忽然又聽到手機鈴聲從客廳傳來,原本並沒有在意,還習慣性地喊了聲:“淺淺,電話!”

不管是誰的手機響,這會兒他在忙,讓她去看已經是常事。

林軒喊完後才意識到似乎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咦,yuan……冉清歡的助理找你幹嘛啊?”

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林軒恨死墨菲定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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