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房門,但是裡面並沒有任何迴應,駱擎蒼試圖打開,但發現房門被反鎖着,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是我。”
仍然沒有任何迴應,駱擎蒼看了看同樣滿臉無奈的王楚河,默默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但是電話只是響着,根本沒有人接通,這房間就好似變成了一個囚籠,房間之中的人走不出來,而房間之外的人,同樣也進不去。
駱擎蒼最終選擇了收回手機,然後靠着門說道:“告訴你一件事兒,阿濱沒死。”
屋中傳出來一些微妙的聲音,駱擎蒼則微笑着說道:“很震驚對不對?我在剛剛得到這麼一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震驚,而且他不光光沒死,還來到了京城,你說這是不是造化?”
房門一瞬間打開,駱擎蒼已經不再依靠,轉過身看着這個身穿白衣頭髮披散臉色蒼白到可怕的女人,黑暗的房間之中,與其說這個女人到底何等的動人,不如說極其的詭異,讓人乍一看到汗毛只豎。
“放過他。”或許是因爲長久不說話的原因,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幾分沙啞。
駱擎蒼看着罕然打開房間的她,這個或許對於整個段家滅亡都不顧的女人,卻能夠在聽到那麼一個名字時隔一年打開這麼一扇門,這讓駱擎蒼心中有着一種很莫名其妙的嫉妒,好似那個傢伙所擁有的東西,即便是他何等的優秀,都永遠得不到。
“放過我?這一句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應該對他說,我現在更希望他能夠放過我。”駱擎蒼伸出手,按在了門上,就這樣慢慢靠近她。
面對突然靠近自己的駱擎蒼,這個女人本能的往後退着,然後冷冷的說道:“是你,把他逼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駱擎蒼則是一臉玩味的說道:“你也不看看,對於段家來說,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多麼的重要,如果沒有我,這個段家,那一段歷史,可就敗露了,到時候你可就不是萬衆矚目的段家大小姐了。”
她聽着,臉上卻帶着一種深深的厭惡,她寧可不要這一切。
“要不要打算跟他見一面?我會安排一個恰當的時機。”駱擎蒼緩緩說着,似乎很懂得牽動她最纖細的那一根神經。
她微微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痛苦的說道:“告訴他,我已經死了。”
“他可不一定會相信。”
“求你了,就告訴他,我已經死了,很多很多年前便已經死了。”她好似玻璃一般脆弱到一碰就碎。
看着再次陷入自我折磨的她,駱擎蒼默默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有這個機會,我一定會說,現在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這樣才能夠眼睜睜看着我跟他好好戰上一場。”
她聽着,眼睛死死睜着,就好似看着魔鬼一般看着駱擎蒼,發瘋一般說道:“你爲什麼還要苦苦折磨!”
她悽慘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走廊,但是那些如同標槍一邊所站着的男人,卻並沒有因此而又任何微妙的變化。
“江湖,便是折磨。”駱擎蒼表情平靜的說出折磨一句,然後爲她關上了門,就這樣毫不留情的轉過身離開。
他想要她知道,這個江湖,不僅僅唯有她在經受着折磨,而她的折磨,跟他比起來,太過渺小了,渺小到完全可以讓人忽略不計,但是她永遠都不會明白,永遠都不會。
這纔是駱擎蒼真正無能爲力的事情。
王楚河跟着腳步急促的駱擎蒼進入電梯,一臉擔憂的說道:“就放任着她這樣,真的沒問題?”
看起來心情突然沉默的駱擎蒼看着電梯滾動的數字,冷冷的說道:“她還沒有傻到那個地步。”
王楚河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些什麼,他看的出來,駱擎蒼心情很不爽,極其的不爽。
電梯廳門緩緩打開之際,手機振動起來,駱擎蒼掃了一眼這個點所來的短信,那本來陰沉無比的表情立刻釋然了,慢慢冷笑道:“有意思的,要來了。”
走出這一棟位於京城最繁華地帶的大樓,天似乎已經快要矇矇亮,駱擎蒼給予發信人回了一條短信,然後對身後的王楚河說道:“那個傢伙,如果活的過今天,這一場婚禮,就有意思了。”
王楚河聽着,結合着那一條短信,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他這兩年就算是再怎麼修煉,也過不了周暗花。”
“你太低估他了。”駱擎蒼則是一臉深味的喃喃着,期待着什麼,然後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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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過這漫長的雨夜,隨便找了一處賓館將就了一夜的阿濱再次背上蛇皮袋離開。
看着初升的太陽,煥然一新的鋼筋水泥,阿濱心中卻並沒有那一種滿懷期待,因爲距離那一場婚禮,也僅僅只剩下了一天,而他現在仍然是那麼一個無頭蒼蠅,乃至對於那一場婚禮到底會在哪裡舉行都不知道,更沒有什麼所謂的計劃。
是不是搶婚到了這個份上,也算是失敗到了極點,阿濱有些沮喪的感嘆着,想想那輕易間就讓他消下去三斤酒的郭家,或許是一件挺讓人絕望的事情,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放棄了這一切,那或許纔是真正的絕望。
他行走於上班的洪流,好似在逆流而上一般,但對於這一座城市來說,一個徹底的異類已經很難吸引住什麼目光,大多人都在忙着生,又或者忙着去死。
兜中僅有的一點鈔票也消耗殆盡,大體山窮水盡就會這個地步,走過一條老街,看着路邊攤熱氣騰騰的大包子,阿濱打心眼裡感覺自己不僅僅是一個失敗的搶親者,更是一個失敗的人,他或許可以在小興安嶺的深山老林裡面對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僅憑一杆扎槍活上一個月,但是在這一座繁華的城市,卻無法生存。
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他不知道,只是在包子鋪前駐足的時候,身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小兔崽子,別擋道。”
阿濱回過神來,轉過身注意到了一個極其怪異的組合,一個留着中分頭滿臉猥瑣的中年男人,還有着一個眉清目秀乃至會讓人覺得像是女孩的少年,兩人站在一起恰似兩個極端。
這個中年男人見阿濱不爲所動,那本來就看起來有一種喜感的臉皺起一起,罵罵咧咧的說道:“耳朵聾了?你知不知道小爺我是誰?”
一旁的少年聽着這粗鄙之語,一臉鄙夷的瞧着這自稱爲小爺的傢伙,倒是阿濱默默讓開路來,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的說道:“對不起。”
這個中年男人一臉的張狂,格外神奇的走過阿濱,那大搖大擺的模樣,讓阿濱有那麼一絲助紂爲虐的感覺,不過他並沒有打算計較,在旁人沒有碰觸到他底線的時候,他好似一個海綿一般可以不停的適應,但是隻要是觸碰到他心中逆鱗,那麼即便是付出何等代價,對於他來說都沒得商量。
中年男人便這樣跟少年在一旁坐下,帶點了三籠包子,然後瞥了一眼看起來有些怪異的阿濱,視線似乎在阿濱腰間的酒壺停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只是摸着下巴努力回憶着,但又偏偏想不到一個真切。
阿濱默默離開,再待下去也只是眼睜睜看着的份,這讓他覺得無奈,自己看似早已經離開了這麼一個世俗,但其實從始至終都活在這世俗之中,只不過所有人都希望他做出那麼一副忘卻江湖的樣子。
歸根結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俗人,而且是很徹底的俗人,疼了會流淚,餓了會張口,偶爾憤怒偶爾懶惰,對於大多人來說這只是常識,但是對於阿濱來說,這一種常識太過遙遠了。
從出生的那一刻,從被老頭子撿起的那一刻,從在小興安嶺的無名大山下記事起,他便知道自己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喂。”這是很不和善的聲音,雖然沒有提及姓名,但是阿濱卻停住了腳,因爲他能夠感覺這聲音是衝他而來的。
他轉過頭,發現那個小爺正在瞅着的他,然後衝他招了招手。
這讓阿濱有幾分無語,因爲這很像是一個蹬鼻子上臉的橋段,他自認自己似乎並沒有怠慢這個傢伙,所以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不是叫錯了人。
那已經摸起包子的少年一臉無奈,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喜歡生麻煩的小爺,但是奈何他那一張臉過於清秀,所以眼神也便沒有什麼殺傷力。
“對對對,就是你,過來坐。”這中年男人甩了一甩他那飄逸的中分,然後看起來一臉不知道從哪裡而來的自信。
阿濱心中滿是無奈,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轉過身走到這小爺身旁坐下,想看看這個渾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倫不類的小爺到底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他笑了,露出滿嘴的大黃牙,然後把多出來的一籠包子有些粗魯的放到阿濱眼前,說道:“要是 賣我一個面子,就老老實實吃了。”
阿濱完全沒有想到這廝會悶出來這麼一句,不過看着眼前這麼一籠熱騰騰的大包子,他的確還真無法取捨,是真TM餓。
最終,阿濱很實誠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