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生聽着，然後問道：“是誰？還是那個小子？”
馬溫柔的表情有幾分糾結，開口說道：“是誰不重要，但你不要把任何東西寄託到這上面，你也很清楚，這一場婚禮，絕對不會因爲此而黃了，絕對不會。”
李浮生聽着，或許是因爲馬溫柔那一如既往的現實，這讓他有幾分想要發笑，但是笑容到了嘴邊，卻怎麼也笑不出口，或許這便是人生之中最過爲難的事情，自己丟失了感情。
“看着吧，這一場婚禮，一定會很熱鬧，你呢，把那個你愛了前半輩子的女人娶回來，然後再深愛上下半輩子，也就足夠了，雖然這並不是聽起來多麼轟轟烈烈的一個故事，但是怎麼說也算是功德圓滿不是。”馬溫柔對李浮生說着，聽起來很是誠懇。
李浮生則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喃喃道：“我想要的，並不是功德圓滿，而且我們之間，也絕對，絕對不會功德圓滿。”
馬溫柔聽着，並沒有打算在這麼一個問題上偏執下去，而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僅此而已，她轉過頭看着李浮生，她很清楚一點，這個男人，仍然活在過去之中，無法掙扎，又或者說這個男人，根本已經放棄了掙扎，所有的掙扎。
時間滴答過去，好似是斷了線的風箏，無時無刻都在掙脫着所有人的控制。
李般若不知道爲何心情莫名其妙的躁動起來，或許是因爲他無比的清楚今天到底是一個什麼日子的原因，開始來回涉步，時不時的掏出手機掃一眼時間，但卻只感覺時間在七點凝固了一般，就是不再往前。
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麼一種焦躁。
李家外，副車已經全部就位。
李紅燭在這個時候走進外院，手中拿着一個大紅的喜字，本來滿是喜慶，但是李般若看着這喜慶的紅色，卻總是很莫名其妙的想起一種腥風血雨。
他看向李浮生，發現李浮生的嘴脣在顫抖着，也許是李浮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此刻他踏出了這個外院，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此刻，他真的還有選擇？
李紅燭一臉哀傷的看着李浮生，極力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哥，該去貼喜字了。”
李浮生默默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接住那輕盈的喜字，但是對於他來說，卻要比任何東西都要沉重，他乃至感覺自己無法適應這一種重量。
李紅燭看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浮生，不由說道：“哥，時候不等人。”
李浮生這才真正的回過神來，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身旁的馬溫柔，發現馬溫柔正一臉哀傷的看着他，李浮生瞬間明白了什麼，然後笑了笑，然後是慶幸這麼一個世界，還有着這麼一個懂自己的人。
他對馬溫柔說道：“馬姐，我便先行一步了。”
而馬溫柔，則以一種不算是多麼深情的表情看着李浮生，沉默了許久許久，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站在原地，看着李浮生帶着身後三三兩兩的人離開，留下她跟李般若孤男寡女站在原地。
李般若或許是明白了什麼，但是卻並沒有點破任何，只是揉了揉鼻子，感受着這冰冷的北方天，點燃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說道：“看來他，心意已決，你攔不住這麼一個人，又或者阻擋不了這麼一個故事繼續發展。”
馬溫柔聽着，她看向李般若，這一句本來該是她的臺詞，但是在李般若的口中說出來，總給人一種濃濃的違和感，但她又認爲李般若已經有了說出這一句話的資歷。
這個獨眼男人，或許還上不了檯面，或許整個京城，所見的任何人，都對這麼一個傢伙不屑一顧，但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無比的清楚，這麼一個可憐兮兮小人物的堅持與痛苦，他明明所經歷了那麼多那麼多故事。
“李般若，相信我，十年，又或許二十年，你便會看透這麼一個江湖，在那個時候，你是選擇更進一步，還是選擇走一條如同魏九一樣的路，全看你。”馬溫柔一臉認真的對李般若說着，這並不是揣摩，又或者單純毫無理由給李般若一個臆想。
她認爲，她只是在陳述着現實。
李般若本來覺得馬溫柔這一席話有幾分虛幻，但等他注意到馬溫柔那認真不能再認真的表情後，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好似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此刻，衆目睽睽之下，那個今天的新郎官走出李家，把血紅的喜字貼在了頭車上。
鞭炮齊鳴...
卻渲染的，並不是喜慶，而是一種讓人覺得窒息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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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
白雪茫茫的京城。
一個男人孤身一人站在安河橋下，點燃一根菸，哼哼着那麼一首烈歌。
踏過青山，昨日的落魄。
你扶樓閣彈一曲青澀。
念及昨夜，那場翻雲覆雨的痛徹。
你說人間困難難逃折磨。
苦難生活，日日的落寞。
我說萬般皆是命，是生活所迫。
不如菩提樹下割肉喂鷹。
不如剃度出家，斬斷七情。
不如別相逢，不如別相遇。
不如萬劫不復了斷性命。
不如萬劫不復了斷性命。
不如日照大地無天下四季。
都不如陪着你...
一首落下，男人踩滅菸頭，看着這一座被白雪覆蓋的城市，然後鑽了進去。
好似一匹雪狼。
多少年，他沒有見到過那個笑起來如同陽光燦爛的傢伙，儘管他擁有了一切，這個江湖，這個武林，但是他卻弄丟了，所以至深的一切。
他此刻，只想要單純的回到那叫做流浪者的酒吧。
跟老五碰杯，向老四傾訴，跟那個水火不侵的女人鬥智鬥勇。
然後，一切都回不去了，這便是這個世界，這個江湖最大的魔力，那便是，一個人無論何等的遺憾，美麗的過去也好，醜陋的過去也好。
都回不去了。
“馬溫柔，你猜透了這麼一個結局，但我也只是沉淪那麼一個開始。”
他留下這麼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