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仁軒

還好唐仁軒最後答應了。他帶着我去離學校很遠的地方租了一個房間,他沒再碰我,都是我睡牀他睡地上。

每天早上我起牀給他做飯,給他洗衣服,然後我們一起看書。

我在心裡不止一次偷偷想過,我們這樣就像是一對小夫妻。如果這樣能過一輩子多好,我給唐仁軒生孩子,生一個像他那樣的男孩子。

但是這樣的日子在他上學之後被打破了,唐仁軒是住校的,上學之後,他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會來看我。我知道他的壓力很大,雖然他讓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但是我還是偷偷的幫別人洗衣服,好歹一星期能賺個十幾塊錢。

漸漸的,他開始兩個星期來看我一次。我太想他了,就偷偷跑到學校附近,想見他一面。

我看見他了,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很漂亮,長長的頭髮,洋氣的衣服,還穿着白靴子。我跟她一比,就變成了地上的泥土。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滿腦子都是唐仁軒牽着那個女孩的手的畫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什麼小夫妻,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唐仁軒會帶着那個女孩子來見過。她看見這個簡陋的出租屋,眼裡充滿了驚訝和憐憫,然後她抓住我的手說道:“好可憐的妹妹,仁軒,你怎麼也不給她租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仁軒,她叫的多親熱。

我侷促地盯着腳尖,不敢說話。

唐仁軒也沒說話,轉身去廚房給她倒水。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子忽然湊到我耳邊說道:“你這個下賤的婊子,我警告你,離仁軒遠一點,不然我就找人強了你。”

我驚慌地看她,她臉上還帶着笑容,卻是那種嘲諷的笑容。然後她伸出手來,在我胸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我尖叫一聲,推開她。

這時候唐仁軒走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女孩子從地上站起來,眼裡都是淚水:“可能是我太唐突了吧,抱歉。”說完,轉身走了。

唐仁軒要去追他,我害怕他會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就去拽住他的手:“是她掐我,我才推她的!不信你看!”我要解開衣服給他看那個女孩在我胸上掐的印子,卻被他一下推開。

“好了!你不要再這樣了!你是個女孩子,自愛一點好嗎?我不該帶她來的,她跟你不一樣,她很乾淨。”說完,唐仁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很乾淨。

對啊,她很乾淨,我很髒。

我的心再一次碎了。

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黑了,唐仁軒還是沒有回來。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我打了水,狠狠地把自己洗了一遍。可是我的髒我洗不掉,我是打骨子裡髒的,怎麼洗的掉呢?

我決定離開唐仁軒,他已經幫了我那麼多了,不應該再被我拖累了。

我收拾了自己的幾件衣服,都是唐仁軒給我買的,還有我給人家洗衣服賺的五百塊錢。臨走之前,我還有一個奢望,我想再見唐仁軒一面。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沒等來唐仁軒,卻等來了後爹和他爸。

看見那輛熟悉的熟悉的小貨車時,我幾乎是崩潰的,那種怎麼都逃不掉的絕望讓我幾乎想從樓上跳下去,一走了之。

我還是沒有勇氣從樓上跳下去,然後我帶着收拾好的東西翻窗到別人家的屋頂,然後從二樓跳了下去,左腳在跳下去的時候崴了,疼的鑽心,我不敢停,一直一直往前跑,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累的走不動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到處都是人,他們穿着好看的新衣服,而我的衣服又髒,又醜,又舊。

我坐在路邊,又害怕又驚慌。

我好想唐仁軒,如果他在的話,我什麼都不用想,跟着他走就好了。

我又累又餓,又怕被人把我包裡的五百塊錢偷走,所以一動也不敢動。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就走到一個正在收攤的小吃攤前面,花兩塊錢買了一碗已經涼了的面。

吃麪的時候,有一對情侶走到我旁邊,男的高大帥氣,女的也很漂亮。男的手裡抱着一隻貓:“你以後要小心點,找個新主人吧。”

女的說:“怎麼路邊撿來的一隻貓你都那麼上心,她多髒啊,還吃老鼠。”

“我不是看它可憐嘛,好啦,以後我只養你一個。”男的說完,把貓給扔了,帶着女的走了。

那隻貓還不明白自己已經被扔了,仍然喵喵喵喵地叫着,追着自己的主人跑,結果被一腳踢出去,我過去看的時候,它已經死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對於唐仁軒來說,我就是那隻貓。看我可憐,他收留我一下,但是對他來說,我就是一隻又髒又醜的貓。他不要我了,要把我扔了,我還非要攀着他,他就會一腳踢死我。

知道我在哪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的,只有他一個人啊,那他爸和後爹是怎麼知道我在哪的。

只能是他說出去的。

他不要我了,還要一腳踢死我。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真心對我好的,我那麼髒,是他們人人都想甩掉的垃圾啊。

可我還是想活着,不管怎麼活,哪怕變成一隻又低賤又骯髒的貓,我也要活着。

我等到天亮,找掃地的婆婆問車站怎麼走,然後走了一天,到車站,買了一張通往陌生城市的車票。

廣州,我不知道它在哪,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的,老師曾經在上課的時候說過這個地方,說它很大,有很多機會。

那麼大的地方,應該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坐了將近一天一夜的車,我纔來到廣州。來到這裡之後,我才發現一切跟自己想的不一樣。這裡的饅頭很好吃,但是也很貴,兩塊錢一個,我身上只有一百二十多塊錢了,只能吃幾天。

我去找工作,但是我沒有身份證,沒有人敢用我。還是一個好心的大叔讓我去一個叫勞務市場的地方找活幹。

我在勞務市場等了好久,纔有一個穿着很像大老闆的人,問我要不要工作。我慌忙點頭,又告訴她我沒有身份證。

他笑眯眯地說道:“沒有身份證沒關係,只要吃苦耐勞就行了。”

我說我很能吃苦的,我一定好好幹活,他笑着點點頭,帶着我走了。有跟我一起找活的女人呸了我一口:“果然是個當雞的貨。”

這個時候我還不明白什麼叫做雞,我只知道以後有飯吃,有地方睡覺了。

大老闆把我帶到一個一看就很貴的地方,他說這是酒店,而且是個五星級酒店。我不明白什麼叫做五星級酒店,他跟我說這就是我以後工作的地方。

大老闆把我交給一個女人,讓我叫她小曼姐,小曼姐帶我去洗澡,還給了我一身新衣服。等我洗完澡出來,小曼姐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豹哥的眼光果然好。”

小曼姐給我照了照片,說是給我去弄張身份證,然後開始教我該怎麼幹活。

小曼姐說我的工作是推銷酒,但是我從沒幹過這個,所以讓我先學着,然後又給了我一個小本子,小本子上是每種酒的名字,介紹,價格,還有最低價。

價格和最低價之間差了很多,這裡面的價格全都由我們自己把握。賣出去一瓶,我們有百分之五的提成,這百分之五里,我們還要拿出百分之十給她。

我們住的地方都很好,是我從來都沒有睡過的軟軟的牀,我有一個叫做芊芊的室友,小曼姐讓芊芊帶着我,在小曼姐面前,芊芊很爽快地答應了,但是背後她從來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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