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朵拉有些驚訝,不知道他要留給家裡的是什麼。
“遺書!”肖逸對了樑朵拉笑了笑。
“遺書?”樑朵拉有些吃驚,她吃驚的是,這個男人怎麼面對這種事情,還能如此淡定地笑,他怎麼笑得出來。
“怎麼?你害怕了?”肖逸又對着樑朵拉笑了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肖逸有一種極其平易近人的氣質,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就連樑朵拉,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好像和他認識已經好多年了。
“我不害怕,我只是很佩服你!”樑朵拉說道。
不害怕的原因她沒有說出來,其實也是簡單的,她家中只有她一人了,可是,總有些東西還是難以忘懷的,比如厲天鐸,比如小提琴,而且她還這麼年輕,生命還這麼長,爲啥要想那些不好的情景呢?
肖逸開車,兩個人去了塌方的地方,加上攝像師,總共是四個人,到達的時候,是下午五點,還下着大雨,四個人找了當地的一個農家借宿,安頓好之後,就去了出事的現場。
肖逸拿着話筒,攝像師扛着機器,還有一個是負責給兩個人拿東西的,樑朵拉只負責拿着筆記本記錄就好。
塌方的地點,似乎雨下得格外大,格外密,天已經黑透了,說實話,這是第一次樑朵拉竟然有些害怕,過去的二十一年,雖然也害怕,但從來都不會有遺憾。
這次,她有些遺憾,如果她的命就此沒了,她都不會見到他,那她得多麼遺憾?
肖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神情非常正經,攝像師在拍着他,他穿着雨衣,能夠聽見雨打在身上的聲音,嘩嘩啦啦的,徒生恐懼。
樑朵拉也穿着雨衣,這次的塌方非常的嚴重,當地的政府部門正在全力搶救,現在是新聞時間,肖逸抓緊時間採訪這裡的最高領導人,這裡今天下午壓死了三個人,他們的大貨車還在路邊,狼狽地坍塌着,樑朵拉見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應該說肖逸的採訪是很成功的,他的畫面通過現場直播放了出去!樑朵拉就站在他的身邊。
本來想這次只是在C市的電視臺播放的,可是沒想到省裡也很關心,所以這次的錄像也傳到了省電視臺,在C市的新聞結束以後,省裡的電視臺再放,雖然不是直播,可時間相差不了半個小時。
不知道爲何,厲天鐸一直在盯着C市的新聞看,樑朵拉告訴過他,要去C市的電視臺實習的,雖然知道看到她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可是因爲她在那裡,所以邊對那裡的事情很關心。
愛屋及烏!
主持塌方情景的人是C市著名新聞人,他曾經和肖逸有過一面之緣,在C市的廣告節上,肖逸當時採訪了他,他當時便覺得這個小夥子不錯,很低調很踏實,兩個人在會後還一起吃了個飯,所以,他有時候看C市的新聞也多是衝了肖逸的面子。
肖逸穿着雨衣在實時報道這次的狀況,周圍的影子都是黑乎乎的,幾乎什麼也看不清,厲天鐸本來沒有加班的習慣的,可是這次竟然不想回家,就在辦公室裡待着,從網上看C市的新聞。
原本一直沒有注意到肖逸身後的黑影的,因爲一直低着頭,並且穿着雨衣,根本看不清樣子,而且周圍的光線太黑,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那裡有人。
可是他的眼光就盯着那個一直在拿着小本子記錄的人,心跳得有些快。
在一段採訪記錄結束後,肖逸停止了說話,後面的人也停止了記錄,終於擡起頭來,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可是厲天鐸還是看清楚了,那是——樑朵拉!
他的朵拉!
不過才一天沒有見到而已,可能是現在分隔兩地,像是隔了天涯那麼遠,總覺得有一種觸不到她的感覺,雖然早就決定了,只是守着她而已。
只是守着。
她的朵拉,現在遠在塌方的現場,那麼危險。
新聞主播問了肖逸幾個問題,導播再次把畫面切回到現場,雨越下越大,樑朵拉還是在後面不惹人注視的角落記着,只是偶會會擡起頭來看看肖逸,神色也很緊張,本來注意力全在肖逸身上的厲天鐸,這下子把自己的目光都集中到樑朵拉的臉上去了。
漆黑的光影中,只能看到她那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很靈動,似乎還有些悲天憫人。
擔心自然是有的,但是厲天鐸的脣邊竟然不自覺的漾開了一個微笑。
朵拉,久違了!
厲天鐸沒有注意到,就算他注意到了沒有用,畢竟離得那麼遠,肖逸身後的土方正大塊大塊地掉下來,肖逸正在報道,沒有注意到。
然後“嘩啦”一聲巨響----
導播馬上切換了畫面,又回到了直播間,新聞主播很慎重地說道,“看起來現場發生了些事故,我們靜候那些人能夠都平安!”
厲天鐸二話沒說,拿起車鑰匙人就跑了出去,生平,從來沒有這般緊張過,因爲她,生死未卜!
開車風馳電掣地往C市跑,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路上給樑朵拉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他的手狠狠地捶了捶方向盤,他厲天鐸平生也遇到這麼無助的時刻!
塌方下來的時候,樑朵拉其實沒有事,她反應敏捷,趕快跑開了,本來她要拉着站在她前面的肖逸一起跑的,可是因爲肖逸的身旁還有攝像機,他把攝像機撞到了,然後人直接摔在了攝像機下面,後面的泥水,石頭全部壓住了肖逸的身體。
樑朵拉當時腦子裡“嗡嗡”直響,肖逸曾經說過他每次出門都寫遺書的,想不到這次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
一秒鐘的沉默之後,她火速和攝像師還有旁邊的助理一起把肖逸扶到了電視臺的車上,直奔醫院而去。
一路上,樑朵拉的心裡難受極了,這是她來到C市電視臺的第一天,竟然就遇到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肖逸是福是禍,他的頭上瀰漫着鮮血還有碎石子,樑朵拉用紙給他清理乾淨,心裡亂極了,真的沒有一點底氣和信心了。
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因爲肖逸的傷勢非常嚴重,而且主要是頭部受傷,所以攝像師建議來到了市裡最好的醫院——市立醫院。
去了病房,經過醫生診治,得出的結論是必須現在進ICU病房,立即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讓他們先去交手術費,三萬塊!
攝像師還有助理根本沒有拿錢,只是出來一趟,加上樑朵拉的錢,湊了湊也才湊到了三千二百塊錢,“杯水車薪!這可怎麼辦?”
雖然醫生已經在動手術,可是他們也必須交上一筆錢纔是!
樑朵拉猛然想起了厲天鐸給她的卡,原本以爲她不會用到的,現在才知道,在外不比在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遇到花錢的事項,比如現在。
“我刷信用卡吧!”樑朵拉說道。
去了收款臺,把卡交給護士小姐,“密碼!”
護士小姐機械地說道。
樑朵拉想了想,把“001203”這幾個數字輸了進去,繳費成功,不一會兒,護士小姐給樑朵拉打印出來繳費單,樑朵拉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又有新的愁煩,不知道肖逸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厲天鐸的手機裡有一條刷卡的消息發給了他,是信用卡中心,上面寫着,在市立醫院花費三萬,定是和她有關,可是如果她受傷了的話,別人怎麼知道她的密碼?還是她還有意識?再給她打電話,卻已經關機了,他搞不清什麼狀況,只是加快了車速。
到達市立醫院的時候,是晚上十點鐘,距離新聞結束兩個小時三十六分鐘,他用這麼長的時間從B市開到了C市,這是他開得最快的一次,打破了往常的所有記錄。
他的頭上冒着汗,匆忙地問到前臺的護士小姐,說是C市電視臺的人在哪?因爲C市電視臺比較有名氣,而且受傷又重,所以護士小姐自然銘記在心。
“ICU!”護士小姐態度有些漠然,畢竟在醫院工作,見多了生離死別。
“ICU?”厲天鐸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詢問着她,眼睛裡卻是焦急和絕望的光——她住進ICU了。
頓時心裡一股火氣上涌,眼睛頓覺朦朧,他猛然跑到電梯的方向,按下了重症監護室的那一層。
下了電梯,便是長長的走廊。
離得遠遠的,他便看見她坐在那裡,低着頭,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一顆心頓時鬆了下來,腳步也頓了頓,然後輕輕地走到她面前。
樑朵拉還是低着頭,沒有注意到來人。
看到眼前有個人影始終一動不動,她終於擡起頭來,他正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樑朵拉慢慢地站起身來,非常吃驚的樣子,“厲總!”
厲天鐸一把把她擁進懷中,他閉上眼睛,良久之後說了一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