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鏡子,是上次她和厲天鐸鬧彆扭扔掉的,可是事後,她後悔極了,半路上,停住了保姆車,她要下車去找的,以爲那天下雨,路人行人,不多,可是,回去找的時候,鏡子卻沒有了。
那面小鏡子,是厲天鐸送給她的。
這是厲天鐸送給她的唯一的東西,是他上次去東南亞出差回來帶給她的,雖然這是他隨手送出去的東西,嚴格意義上說,都不能算是厲天鐸送給她的,是她自己說“這面鏡子很漂亮,送給我吧!”厲天鐸才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送給了她。
這是她和厲天鐸之間唯一的聯繫。
是一面鏡子!
她小心翼翼地在後面,刻上了一個字“晴”——她的名字。
那天,她卻找厲天鐸,厲天鐸對她,卻照樣冷冷淡淡的,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這二十幾年來,一直都想嫁給她的麼?
爲了她,她努力地改變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知書達理的淑女,變得豔光四射,在鎂光燈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以爲他會看到。
可是,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於他而言,始終無意。
她恨他,也恨自己,爲什麼這麼賤!
所以,那天,她的心情一直不好。
而眼前的人,卻一直在和她說着話,她回答得也有一搭沒一搭。
“如果你撿到了,可不可以還給我?”她回答的聲音有氣無力。
“對不起,我沒有拿到,如果有機會,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的!”他回答,沒有往日的油腔滑調,他的聲音很正經。
這次李老闆請樑朵拉,無非是起一個公關的作用,那天樑朵拉確實喝了不少酒,她酒量本來不小的,可是喝到最後,竟然也臉色微醺,有了幾分醉意,可是,酒桌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可憐她,竟然自顧自地喝着自己的酒,勸着樑朵拉喝。
或許,在他們的眼裡,樑朵拉只是一個戲子吧,戲子無情,誰會關心一個戲子的感情,管她喝醉不喝醉,或許,即使醉了,也是裝的吧。
那一刻,段家昌忽然覺得很難受,很同情樑朵拉。
喝到最後,曲終人散場,樑朵拉趴在桌子上,整個酒桌上,就只剩下段家昌。
他輕輕拍了拍樑朵拉的背,“厲小姐,厲小姐!”
樑朵拉的臉側過來,從樑家昌的角度,正好看見她眼睛裡的淚痕。
眼淚已經把她的衣襟打溼!
誰說醉酒的人,什麼都不知道的?
誰說一醉解千愁的?
她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樑朵拉淚眼朦朧,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惚。
“你是誰啊?”她問,口氣像極了一個孩童,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段家昌覺得她好可憐,和昔日報紙上的報道很不相同,報紙上說她脾氣不好,愛耍大牌,看不起剛出道的藝人,而且遲到早退。
不過今天看起來,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似乎不是這樣一個人。
“我叫段家昌,剛纔一直坐在你的身邊啊!”他輕輕地勸慰着她,像是在哄勸一個孩子。
她擡起頭來看看酒桌上的人,都走了。
“人都走光了?”她問。
段家昌點點頭。
“我也該走了!”她站了起來,腳步卻有些踉蹌,段家昌及時扶住了她。
她就這樣伏在了段家昌的懷裡,段家昌的心思複雜極了。
抱着她,卻沒有一丁點的男女之情,心裡卻一直想保護她,在他的心中,樑朵拉彷彿一直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
因爲不知道樑朵拉住哪,所以,她送他去了酒店。
準備走的那一刻,樑朵拉卻拉住了她的手,樑朵拉躺在牀上,神志有些不清,可是,她眼角的淚痕卻讓段家昌的心裡又是爲之一動,這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打動他的心?
“對不起,天鐸,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會要求和你結婚,對不起啊,對不起!”她抱着段家昌,段家昌彎腰抱着她,樑朵拉用請求的口氣說道!
天鐸?該是她喜歡的人吧?
樑朵拉的脣已經不受控制地吻上了他的,他自然也受不了樑朵拉的撩撥。
今天晚上,樑朵拉似乎有些興奮,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吧,她很放得開,她的手脫掉了段家昌的衣服-----
一切就這麼水到渠成!
這是段家昌第一次被動地上一個女人。
在他這麼珍惜的女人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希望她能如白玉般純潔的時候,她卻這麼主動了。
在段家昌的一生中,這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情況!
心中卻是充滿了珍惜之情!
樑朵拉已經在他的懷裡睡去,他卻怎麼也睡不着,感覺有些對不起樑真秧!
這是第一次他有這種感覺,以前,他也曾經和別的女人亂來過,不過那都是身體的出軌,心還是在樑真秧那裡的,現在,他的心卻已經出軌。
對不起真秧啊!
身邊的樑朵拉卻已經醒來,她看到了身邊的段家昌,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大聲喊起來,“你是誰?你憑什麼?”
眼淚就*了眼眶,接着就嚎啕大哭起來。
雙手捂着臉,“對不起,天鐸,對不起你啊,對不起------”
她連續說了幾十個對不起。
段家昌真的不明白,他對女藝人的看法還停留在“做戲”的階段,即使他喜歡樑朵拉,可是,那一刻,也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
現在,有哪個女人還肯爲了一個男人守身如玉?
更何況是一個女藝人?想來她們的情感生活都應該很糜爛的吧?
他很不明白。
直到他起身,看見了她身下的那朵小小的花-----
似乎有一種情緒直衝他的喉頭,這個年代,竟然還有這種人?
真的有守身如玉的女人?
他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是女藝人啊,怎麼可能?
他跪到樑朵拉的身邊,“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以後會對你負責的!”
樑朵拉卻不說話,只是哭。
那是對一種回不去的時光的哭泣,那種青春歲月再也回不來的哭泣,生生地扯碎了段家昌的心。
自此以後,樑朵拉沒有再和他聯繫,他們如同有過一/夜/情的兩個不相干的路人,一夜撩/歡過後,從此相忘於江湖。
後來,樑朵拉開始吸毒,段家昌並不知道。
後來,樑朵拉有了身孕,他也不知道!
直到那天厲天鐸陪着樑朵拉去醫院,段家昌恰好看見他們出來!
樑朵拉和厲天鐸出了醫院後,就分道揚鑣了。
眼看着厲天鐸的身影已經走遠,段家昌追上了樑朵拉,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怎麼了?”
樑朵拉彷彿對段家昌如洪水猛獸一般,“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從來就不認識你!”
她對段家昌的恨是真的,畢竟是他奪走了她的第一次。
讓她不再完整。
這時候,正好有一個小護士追了出來,“女士,您的化驗單,你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頭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刻,你要小心些!”
樑朵拉彷彿觸電般地拿起化驗單,就要走開,手卻再次被段家昌拉住。
“從日子上看,孩子應該是我的吧?三個月以前你還是處女,不可能和任何人發生關係!”段家昌兩眼發亮地說道。
“住口!”樑朵拉生氣地對他說道,她心裡好煩,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本來,她還想瞞住厲天鐸她曾經和段家昌有過的一夜之歡的,可是,竟然又懷孕了,這下子,厲天鐸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因爲,厲天鐸從來沒有和她同過牀,她的臉,已經在厲天鐸的面前全部丟盡了。
厲天鐸曾經告訴過她,自己不喜歡不潔的女人!
而她,恰恰是那個不潔的女人!
她的這一輩子,算是完了,而這一切,全是因爲段家昌。
她吸毒吸得更兇了,厲天鐸發現的時候,她的毒癮已經很大了。
厲天鐸看見她寓所裡的白色粉末的時候,曾經吃驚地說道,“樑朵拉?你吸毒?”
雖然早就知道娛樂圈的人吸毒是常事,可這種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厲天鐸還是非常震驚的,他把樑朵拉的毒品全部扔掉,生氣地對她喊,“樑朵拉,你這一輩子就爲了一個男人活着?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接着,憤然離開她的寓所,門摔得哐當哐當地,剩下樑朵拉一個人,在嚎啕大哭。
我這一輩子,真的完了,他不喜歡我,自始至終都不喜歡,甚至知道了我和別的男人好了,我吸毒,我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爲什麼,我所有的醜事他全都知道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此時的樑朵拉,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
段家昌看着她,彷彿又回到了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那是一個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着,澆在他的心上,那麼滋潤,牀上的樑朵拉,沒有往日吸毒時候的的樣子,現在的她,還像個小女孩那樣,安靜地躺着。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額頭,把她額前的碎髮放到腦後。
現在,真秧懷孕,肚子很大了,樑朵拉吸毒,孩子沒了,那是他段家昌的孩子,是老天爺要懲罰他的背叛麼?
曾經意氣風發的人,第一次感到,很無助!
厲天鐸的路虎車行駛在路上,現在是中午時分,到達烏蘭察布的時候,該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吧。
已經不是一個人開這麼遠的路途了,可是忽然,卻感到很寂寞。
因爲她不在,並且和他鬧了彆扭,一句話都沒說,就跑到烏蘭察布去了!
而且,那裡還有要給和他年齡相仿的鑽石王老五!
不是不嫉妒的。
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嘴裡說出了三個字:樑天怡。
路上春光很好,慵懶的陽光透過窗玻璃,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想到馬上要見到她,心情卻是好的。
一路回想着他們這一路來的點點滴滴,在東單,第一次見她,她就這樣進入了她的心,不肯離去,他和徐開陽去辦公室找他,他沒想到會再次見到她,她的樣子,看見他有些吃驚,可也有些職場新人的膽顫,本來以爲和她沒有交集的,畢竟,他一直以爲她已經結婚,以爲她已經懷孕。
不想打擾她的生活的。
她曾經和他說過,她的初戀,她很愛自己的諾楊,而且,那天晚上,他也看到了,她撲進那個人的懷裡,那麼熱烈的樣子,那種久別重逢的深情,不言而喻。
深情到以爲這個時間上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厲天鐸,你在樑天怡的生命裡,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是她在自己的初戀離開時的暫時的填充,還是能夠給她解決難題的什麼人?
忽然就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自作多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