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歟顏，你醒了？”
“歟顏，有沒有覺得哪裡還不舒服？”
……
在周圍的嘈雜聲中，張歟顏慢慢睜開雙眼，頭部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疼痛，她感覺到自己的頭上纏着厚厚的繃帶，身體就像散了架一樣，沒有一點力氣。
突然，她的手被一個溫暖的大掌包了起來。
韓正哲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歟顏，你真是嚇死我們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醫生說你情況很不好，你昏睡了多久正哲就陪了你多久！”顧曉也是一臉憔悴，聲音急切，當時看到張歟顏渾身是血的樣子，真是要被嚇死了！
“張伯父和張伯母回去給你帶些換洗的衣物，你不知道這幾天正哲有多着急！歟顏，你可算是醒了！”若逸偉急忙幫韓正哲說話，之前的事情，他和顧曉都已經知道了，韓正哲做的這些事，從頭到尾他都知道，在他和顧曉看來，韓正哲固然有錯，但是本意也是爲了張歟顏好。
張歟顏感覺握着自己的那隻手的力度很大，很緊，讓她掙脫不得。
面對周圍的各種聲音，張歟顏一直是一片沉默。
看着張歟顏也不說話了，衆人這才停了下來。
張歟顏眨了眨眼睛，晃了一下腦袋，她感覺嗓子乾乾的，很不舒服，周圍的一片漆黑讓她有些不安。
“爲什麼不開燈？”張歟顏乾澀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衆人皆是一驚。
韓正哲緩緩地伸出右手在張歟顏的眼前晃了幾下，可是張歟顏好像沒有感覺到的那樣，呆呆的坐在牀上，雙眼沒有焦距的看向前方，韓正哲的心沉了一下。
“醫生，醫生！”若逸偉見狀趕忙衝出病房叫醫生。
“韓總，張小姐現在看不見，應該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腦子裡的血塊壓迫了視覺神經，造成的失明。”經過剛剛的一系列檢查，張歟顏已經在病房內睡下了，從頭到尾，她都是一聲不吭，任人擺佈。
顧曉和若逸偉看着韓正哲陰雨密佈的俊臉，都不說話。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看見？”韓正哲垂着頭，顫聲道。
“這個我不敢保證，以往這種病例不是沒有過，有的運氣好，血塊自然散開，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復明，有的……”醫生看着韓正哲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有的怎麼樣？”
“可能會失明一輩子！”
“那能不能做開顱手術？把血塊取出來？”顧曉紅着眼問，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焦急。
失明……一輩子？
歟顏怎麼會失明一輩子！
顧曉的話讓韓正哲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他擡起頭，看着醫生。
“理論上是可以的，不過風險極大，醫學史上並沒有成功的多少成功的案例，中國能做得起這種手術的……估計沒有，美國的相對來說比較權威。”
醫生的話音剛落，病房內便傳來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
韓正哲一驚，急忙衝進病房，他看
到張歟顏跌倒在地，原本牀頭櫃上的的那個白色陶瓷杯子此時已經全部化作碎片灑落在地，她瘦弱無骨的手中拿着一塊碎片，他頓時感到大腦衝血，來不及多想，韓正哲跑過去奪走了張歟顏手中的碎片，大聲衝她喊道：“張歟顏，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張歟顏擡起頭，手中胡亂摸索的抓住了韓正哲的胳膊，悽笑道：“你的目的不都已經達到了嗎？我和任浩宇分手了，我和他的孩子沒了，我和他徹底完了！韓正哲，你還在這裡假情假意的有什麼用！我看不見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你韓大總裁難道要娶一個瞎子麼！”
“我娶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娶你，我求你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好不好！”來不及爲她的話難過，韓正哲迫切的抓住了她的手，他和張慶道合作，從頭到尾都不是爲了什麼狗屁利益！而是……爲了她！
張歟顏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臉上掛着淚水，她的哭喊聲在寂靜的病房內顯得尤爲刺耳“一輩子看不見，我不要做一個廢人，我不要！”說完，她哭着想要跑出病房，可是卻被地上放着的東西絆倒，重重的摔在地上，什麼都看不到的她，真的是一個廢人，張歟顏趴在地上放聲大哭，近日來的委屈被宣泄而出“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我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做不了，我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有什麼意思！”
韓正哲看着她的樣子，心好像被什麼抓住了一樣，一陣兒一陣兒的疼，他從後面抱住張歟顏
“我帶你走，我帶你去美國，會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哭是弱者的表現，只有自己強了，別人纔不敢欺負你。“韓正哲抱着她，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張歟顏突然停住了哭泣，從他的懷中擡起頭，愣愣的朝聲源處望去。
“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韓正哲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得落在了她的耳邊。
“我和你爸爸合作，並不是爲了什麼利益”韓正哲就那樣從背後抱着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陪她一起坐在地上，像是在訴說什麼陳年往事的一樣說着“從知道你纔是當年我遇到的那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在後悔，後悔怎麼把你錯認成了夏琳娜，可能是因爲她當時戴着一條一模一樣的鏈子，我其實很想告訴你真相，可是你身邊已經有了任浩宇，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他，我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只要你能幸福，我站在遠處看着你就好，哪怕有的時候我都快被這段壓抑的感情逼瘋。”
“可是我發現，越是到後來，你哭的越多，你的眼淚越多，你們之間的矛盾摩擦越多，任浩宇沒有辦法給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他沒辦法給你幸福，所以我纔出手，跟你爸爸合作。我承認，你爸爸特意安排任浩宇和夏琳娜進一個公司，還有夏琳娜身邊的那個私家偵探是你爸爸一手安排的，我都知道。可是當時我沒有插手，也沒有阻止，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們之間的感情足夠堅固，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是，我從你懷孕的時候就知道是宮外孕，我是想過製造一場意外做掉那個孩子，可是歟顏你相信我，你流產的事情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爲什麼你的藥會被換，會被換成對胎兒有刺激性藥物，我真的不知道！”
張歟顏只是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靜靜地聽着，聽着他說話。
“李舒爲什麼會知道我媽的事情？她爲什麼那麼討厭我？”驀地，她問出這麼一句來。
韓正哲頓了頓道：“任浩宇的父親任逢和韓伯母曾經是戀人，當年韓伯母在你爸爸的公司工作，你爸爸對她一見鍾情，可是韓伯母當時已經有男朋友了，兩人感情很好，任逢的家境很一般，根本沒有辦法和你爸爸相提並論，後來有一次韓伯母和你爸爸兩個人外出工作，任逢很生氣，醉酒下和一直追求他的官家小姐李舒發生了關係。出差回來後韓伯母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太對，於是就給任逢寫了封信，約他一點在老地方見面，只是這封信被李舒動了手腳，任逢晚去了三個小時……”
“後來，他們就錯過了？所以我媽媽纔會嫁給了這個男人？”
“是”韓正哲點點頭“六年後，都已經結爲夫婦的兩對夫婦又在一個宴會上相見，任逢從頭到尾都沒有忘記過韓伯母，他當初娶李舒不過是因爲李舒懷孕了，兩人一結婚就離開了這個城市，而韓伯母傷心欲絕，借酒澆愁後碰到了你爸爸，後來有了你抵不住家裡的壓力就結了婚。在那個宴會上，任逢的視線一直都追隨者韓伯母，李舒一氣之下說出了當年的真相，韓伯母承受不住打擊，所以就自殺了。”
而張歟顏，親眼目睹了自己親生母親的死。
那年，她才六歲。
想到這裡，韓正哲抱着張歟顏的雙臂又緊了緊。
“我愛上了我仇人的兒子，是嗎？”張歟顏淡淡道。
怪不得從她記事起，媽媽就不怎麼笑過。
怪不得，李舒那麼討厭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歟顏，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韓正哲轉過她的身子，雙手扳正她的臉，吻過她的額頭、眼睛、鼻子、臉頰、嘴巴。
張歟顏閉着眼睛，並沒有反抗。
“還有，這次的車禍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肇事者已經抓到了，他一口咬定是不小心的，可是逸偉查過，那片住的都是一些有錢人，肇事司機一介平民，沒有理由出現在那裡，而且他當時的目標很明顯，就是爲了……”
“就是爲了撞我。”
張歟顏任韓正哲擁着她。
她有些累。
她需要緩衝一下，真相來得太突然，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她沒有資格去怪韓正哲，他承受的，壓抑的，忍耐的，比她多得多。
可是，媽媽怎麼能那麼輕易地扔下她，那麼自私的離開？
難道在她的心裡，愛情重於一切嗎？
夏琳娜，李舒……
張歟顏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哲”張歟顏在叫他。
“嗯？”
“帶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