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默寡言的雲拂,四阿哥心裡也盡不是滋味,可他終究也是明白怎麼一回事。兩人就這麼呆坐着,屋裡靜得只聽見炭火烤得吱吱作響的聲。再過五日,便就是他們的大喜之日了,可眼下這般情景,怎能不叫人心急。
“過些天……”四阿哥琢磨着該如何開口,可這一張嘴便讓雲拂搶了話過去。
“我會遵照原先所有的安排走,五日後以侯佳氏雲拂的名義下嫁四阿哥胤禛。”依舊眼神空洞,一句毫無溫度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就像是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平靜至極。
痛定思痛過後,便是這般的無情感可言,坐在炕上面無表情就像一具冰雕似的只可遠觀。雲拂什麼都不想問也什麼都不想說,此刻她只是靜靜的等着那日的到來。
望着離去的背影,雲拂淡淡的瞥了一眼端起桌上早已發涼的茶杯,浮了浮茶蓋想着剛剛跟四阿哥講的話,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妾侍,不敢要予任何名分也別無索求,只需一場簡單的形式,不宴請賓客,知己三兩知曉便可。
四阿哥抿緊嘴脣蹙着眉頭盯着那冷若冰霜的臉蛋許久,點點頭沒說一個字。
還是跟往常一樣,休息、用膳、逛庭院,像是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的生活着,只是臉上那好不容易開始展露的笑容隨之不見,代替的是一張更加冷漠讓人無法親近的臉龐,整日只子不語,僅與書籍和池塘裡的小魚兒爲伍。
做好的嫁衣圓月是攥在手裡不敢拿到雲拂跟前,那是一套做工極其精緻的鳳冠霞帔。想讓着雲拂試試合不合身,可又不敢近前只得巴巴的望着安白,期盼她能想出個法子來。無奈安白也是搖搖頭,她現在更是沒有辦法,只要稍微一接近雲拂的身便警惕的直勾勾的看着她,讓她身心也頗爲受傷。
“小姐,您要不要試試?”最終還是由圓月把疊好整齊的嫁妝端着進來,故意走過雲拂跟前放在她眼前,小心翼翼的試問道。
雲拂擡起眼瞼,
撇了一眼那紅豔得刺眼的嫁衣又繼續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書籍,只是沒人知道,此刻她的心思早已飛出書籍中,這一頁已經停頓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面對雲拂的冷漠,圓月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摸摸鼻子退了出來,朝着安白搖晃着腦袋,長長嘆了一聲氣,自己也懊惱得很。
過了好一會,雲拂擡起頭,看着桌上那疊得整齊的鳳冠霞帔,就這麼遠觀都能瞧出別緻與精緻,可那又怎樣呢?就猶如丟給狗一根骨頭罷了,她該值得歡喜嗎?
緩緩的,她眼裡那呆滯的目光漸漸變得有神起來,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無法察覺到一閃而過的笑意,接着又低下頭繼續翻閱着書籍。
“把這東西退走,給我一件普通的嫁衣就得了。按我說的做!”不給予任何反問的機會,趁着圓月進來加炭火的時候,雲拂依舊頭也沒擡,徑自吩咐着。她相信,只要她說的,他都會答應。
僅有的一件相思物已被四阿哥摧毀,至今也不知去向,或許早就隨着涵嫣死去的心離去。雲拂站在窗口邊,望着天上那皎潔的月光,明日便是她的大喜之日,遵照她的意思,什麼都不舉辦,她着着一件嫁衣完成該完成的禮數便成事了。
在將軍走的這幾年裡,無可否認的四阿哥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可那又怎樣呢?她只不過是一顆棋子,原先是用來打探他父親的消息後來是奪取了她未婚夫性命的兇手罷了,可最終她卻還是陷了進去。
她恨,恨命運弄人,恨身不由人,甚至恨她這幅皮囊。如今,是到了該把所有事情都做個了結的時候了,或許當初走的不該是將軍,他只是無辜的成了替代品而已。
雲拂站在窗前獨自到天亮,神智也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等到五更天,安白與圓月欲來叫她之時才發現雙腳已經麻木到失去了知覺,一個轉身險些直接摔到在地上。
“小姐,你一宿沒睡?”安白趕緊上前扶住,看着她本來就只有巴掌那麼
大的小臉這會兒是青白得臉色難看至極。
“什麼時辰了?”支撐着站了起來,雲拂連說話的聲音都細得跟蚊子似的,連一旁的圓月都沒聽到。
“快卯時了。”安白心裡也一陣酸,這又是何苦呢。攙着雲拂走回炕邊,幫着她揉捏着那雙已經站到發麻的小腿,她也沒抗拒的就側躺在炕上,就算一整宿沒睡現在眼睛依舊睜得如銅鈴般大,似乎從她那一閃而過的眼神裡見到了一絲恐懼。
躺了一會腳開始慢慢恢復知覺了,雲拂坐起了身子嘆了一聲氣,“扶我去歇會吧。”
“是。”且不說現下天已微亮,即便距離吉時有一刻鐘,雲拂那副搖搖欲墜的身子怎麼都得歇一會。圓月站在一旁無力的嘆氣,看着小姐舉步艱難的往裡屋走去,她突然一陣心酸淚水就涌了出來,本欲要上前攙扶的她一個轉身便朝門外跑出去了。
“要先吃點什麼或者喝杯水嗎?”終於走到牀邊,安白問道。
雲拂沒有迴應,徑自拉過牀褥便躺下。安白伺候雲拂入睡後退了出來,望着那霧濛濛的天氣,今天本該是一個好日子,她們剛那會兒要進來幫雲拂梳妝打扮的,可卻倒成了伺候她入寢了。
遣退了欲進屋收拾的奴婢,安白輕手輕腳的帶上門,走了幾步回頭望着那牌匾上“向玉閣”,滿臉惆悵的往膳房走去了。距離吉時還有一個時辰,便讓小姐好好歇會吧。
一切的不鋪張浪費,卻越發顯得房間裡那套嫁衣的刺眼,更加增添了人的傷感。
清晨,霧氣濛濛,許多人都還沉浸在夢鄉,就連本該摸着天起來準備的丫鬟們也只看到寥寥幾人。看着這樣的雍王府,與平日並無大恙,但只要想到今天的日子便惆悵許多,心裡也不盡不是滋味,本是該熱熱鬧鬧的慶祝卻是這般的冷清。
安白越走越不是滋味,更別提這會兒躺在牀上的雲拂了。她提起精神,該準備的還是得好好準備,任何東西都不能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