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趟陰人這個詭秘的職業,大夥都來了興趣,便想聽半仙接着說。
誰料他還賣起了關子,倚在車門上深吸了一口煙,這才緩緩道來。
原來,趟陰人這個職業源自由來已久的民間祭祀活動,後來衍發爲殯葬習俗,以前誰家有人去世,會請喇叭,和尚啥的唸經超度,他們會在刺耳鎖啦聲中行奇怪的儀式,唸咒語。但久而久之,基本上他們只是變成了單純的儀式而起不到真正的超度亡魂的作用了。
講到這裡我想起一個笑話,就是一家人辦喪事請了一羣喇叭,有好事者就想聽聽他們嘴裡碎碎念着什麼,便去聽,結果聽見那個喇叭一直在念髒話,壓根不是念經!
這個故事也是說,這些喇叭壓根就沒有什麼本事了,完全在走表面形式。
但衍生出的另外一脈,不作形式,卻依舊懂得超度之術。但因爲這一行邪門,在世的時候沒能及時找到徒弟,那這門技術就廢了,而且這一行收徒弟也很難,誰會沒事學這東西?時間久了,真正懂的人就更少了。而他們也就是趟陰人了。趟陰人,可真算得上事黃泉路上踏出了半隻腳的人。
他們極喜陰,衝撞不得陽氣,所以很不喜歡與活人打交道,因此大多數趟陰人,都是那陰森森的模樣,身上陰氣極重,所以幹這行的人,體質一般都很差。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在理了,還以爲他們本就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樣呢,原來是有原因的。
包裹全送了,等於這筆任務圓滿完成,大夥也都放鬆了下來,一查手機可把我嚇一跳,銀行賬戶上,多了三十萬!
一人三十萬啊!這一趟,四個人,就是一百二十萬,公司還真他孃的人傻錢多啊,原來自己說回去之後就辭職的話,也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胖子就更別提了,他爸落了馬,家裡早就一貧如洗,沒了他爸做靠山,工作也不好找,生意也沒出路,還不如干這行發橫財來得快!
唯獨半仙,不是挺在意,他以前在市裡裝逼也裝出了點名聲,給人看個風水算個命,來錢也快,而且輕鬆,何苦要像這樣拼死拼活的,差點連命都搭進去,才掙了三十萬。而且待遇也比現在好得多,但他胸口也是蓋了章,應該知道其中利害,也不敢說什麼,只得欣然接受了。有的賺總比沒得賺好。
不過這三十萬,還是讓我高興了好一會兒,這一天就賺了整整三十萬,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快我們就回了城市,因爲胖子剛來,沒地方住,就在我家住下了,兩人回了家找了便利店買了點零食隨隨便便應付了,上牀倒頭大睡,第二天起了牀就和胖子兩個一商量,決定搬家。
昔日裡的窮屌絲搖身一變成了高富帥你說氣人不?和包租婆交接房子的時候,我也不用再看她臉色了,以前因爲再也找不着她家這麼便宜的房子了,拖欠房租時她讓我滾我只能忍氣吞聲的,但如今,我不用看你臉色了,我不住了!我自個兒滾!不對,我住高檔小區去了!
當時包租婆看着我自己開着車搬家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可讓我揚眉吐氣了一回。
和胖子一起在和平里小區組了個兩室一廳,中午之前就搬了過去,我終於擺脫了那臭烘烘的出租屋!搬了新房,打掃整理一番,我和胖子出門吃了頓大餐,尋思家裡還少點傢俱,兩人一琢磨,還是決定去舊貨市場淘點桌椅板凳啥的,畢竟那裡的貨不差,又便宜,能省的還是得省電。
於是我們倆開這車就去了三眼屯舊貨市場,市場此時還挺熱鬧,這裡不僅賣舊傢俱,還賣二手電器什麼的,不僅賣,而且有人擺着地攤收。當真是什麼都有,門口竟然還有些擺着攤兒算命的。
對於這算命的我倒是沒多大興趣,但我對其中一個人來了興趣。
那個人坐在遠離人羣的牆邊上,身旁冷冷清清的,面前擺着一隻大烏龜殼,這還不算稀奇的,更稀奇的是那個人的眼睛竟然通紅!不對,不是通紅,而是沒有眼珠,像是被挖了去,留下兩個猩紅的眼窟窿,沒有了眼球,理所當然露出裡邊紅色的肉,看着別提有多恐怖。
這人模樣不凡,和那些吆喝幫人算命的,截然不同,莫非是個高人不成?
我這當兒正在看他,他好像也在看我,腦袋竟然朝着我這個方向微笑,可把我嚇了一跳,他眼珠子都沒了,難不成還能看見我?
胖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連忙拉着我走,邊走還邊說道:“快別看了,怪滲人的。”
還別說,我當真是來了興趣,於是拖着胖子,快步走了過去,走進了一看,此人雖然沒了雙眼,但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皮膚光滑,氣色極好,我看他這番模樣,心想莫不是真碰上高人了不成,連忙問道:“能算命嗎?”
那人沒說話,輕輕點了下頭,抓起龜殼搖了搖,一擲,飛出來幾枚銅錢。只見其輕放龜殼,手在地上摸了摸,按個摸了摸那幾枚銅錢,擺了個奇怪的圖形,用一雙空殼子眼睛望着我,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才緩緩開了口,聲音沙啞,像是喉結被人掐住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似的:“陰命招鬼,通靈眼。”
我興趣盎然,問他:“然後呢?”
然後他不說話,對我笑了笑,笑容令人感覺很陰森,表情也似乎很渴望,顫抖的手一把抓住我,把我冷不丁嚇了一跳,遞給我一張紙條。
“當你沒有了心跳,我來取你的眼睛。”
紙上是這麼寫的,驚得我冷汗直流,待得我和胖子回過神來,那瞎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是剛纔擺過銅錢的地上留下了一個猩紅液體化成的圖案,那液體,像是血!
“當你沒有了心跳,我來取你的眼睛。”意思是等我沒有心跳的時候他就回來取我的眼睛?我想起那個瞎子沒有眼珠的模樣,令我打了個激靈,連忙一摸自己心臟,好在還有心跳,還他孃的跳得挺快。我再一看地上那鮮血畫出來的團,是個金字塔一般的圖案,寓意隱晦,我完全看不懂,只知道塔尖上有兩隻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我驚呼,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朱梅對我說的,小心心臟,難道她讓我小心的就是沒有心跳之後,會有人來找我,取我的眼睛???
“八成是個神經病,真他孃的氣人!”胖子吐了口唾沫罵聲晦氣,就拉着我繼續往市場深處走。
這期間我一直渾渾噩噩,隨隨便便買了兩把椅子,就搬上車,準備打道回府了,心裡一直掛着那個瞎子的事兒,久久不能平靜。這當兒胖子說要去買包煙,讓我等一會兒,結果等了半天還沒見人回來,我只得回去找。
找了半天,看見那鱉孫子和地上一老頭下棋嚇得不亦樂乎,我一看,這傻逼啊,這老頭一看就是經常在街頭擺殘局騙人上單然後贏你錢的啊,此時老頭身邊竟然已經擺了幾張新嶄嶄的毛爺爺!老頭頭髮花白,留着長鬍子,正翹着二郎腿,挖着鼻屎扣着腳,等胖子走棋呢!
我衝上去就罵:“勞資等了你半天,你他孃的,倒好,擱這兒下起棋來了!”
“小飛,你來看看,這真是怪啊!這能贏的啊!咋就贏不了呢,我實在想不明白啊!”胖子死死盯着棋盤琢磨道。
我當即就罵道:“我日你大爺,你能贏纔怪!這事訛人的殘局啊,看這能贏,其實不管怎麼樣你都贏不了!”
那老頭豎起耳朵一聽,彈掉手指上的鼻屎,對我說道:“誒,我說這小兄弟,你咋能亂說話呢,我這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和這個胖兄弟琢磨棋技,你怎麼就說,不能贏啊?”
胖子突然一拍大腿,彷彿醒悟,驚呼:“哎呀!我就說奇怪,怎麼隨便怎麼下,我都贏不了呢??不行不行,我不玩了,你把錢還我。”
胖子說着就要去拿錢,老頭哎呀一聲,連忙把錢收了,問道:“怎麼就贏不了呢?不信我倆換一邊,你拿紅棋再來啊!”
我一聽,似乎有戲,既然這殘局胖子贏不了,那兩人對調一邊,我走紅棋,他肯定就贏不了!心想竟然他胯下海口,那我倒要殺殺他威風,正好也把胖子輸了的錢贏回來,當即應道:“來,我陪你走幾招!”
別的不是吹,下象棋,我還是有點技術的,也不慫他,三下五除二擺好了殘局,開始下了起來。
結果他還是贏了!!
“這不科學啊!”我驚呼,“這咋回事啊?還有這種事??”
老頭聞言一笑:“嘿嘿,我說你小子不要亂說話吧,誰說贏不了?”
“再來!”我不服氣。
結果一直殺到天黑,我都沒能贏得一局,同樣的殘局,隨便我走紅棋還是黑棋,都贏不了,就算我記下了老頭是怎麼走的,下一次他又變了,我還是贏不了,真是奇了怪了。老頭贏了幾千塊,要收攤回家,死活不願意再來了,我和胖子倆人輸紅了臉,哪裡能讓他走了,結果一轉眼,老頭搬起板凳跑得飛快,眨眼間不見了人影,只留下一句話:“下班了,改天再戰,小夥子棋藝不錯。”
“我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