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靖的隱忍之道

長孫衝已經冷汗如注,他寧願自己沒有來,沒有聽到這些,他的身子在抖,雙手也在抖,抖動得幅度大了,以致於碰翻了茶碗。

長孫無忌轉頭看着長孫衝的神態,心中怒火迸發,恨其不爭地罵道:“你怕什麼?二十幾的人還不如十一歲的孩子,出去。”

長孫衝聞聽如獲恩赦,一溜煙地跑去。

長孫無忌看着長孫衝的背影,深深地嘆息一聲“生子當如李沐啊。”

……。

李沐離開長孫府之後,下午第一個去的是李靖府。

在李沐心裡,恐怕李靖是他在大唐唯一佩服的人,不僅是他的人品,也因他在李沐第一次來到長安在朝堂上爲自己背書的原因。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朝堂上,李靖能僅憑一面之緣而毅然賭上他的政zh生命,不由得李沐不心生感激。

所以,李沐給李靖準備的禮物是最豐厚的,倒不是多了錢財之物,這些是與高士廉、長孫無忌等人是一模一樣的,李沐只是在這些禮物之外添加了一把刀。

簡潔、普通、不起眼的一把刀,刀鞘上甚至連一絲裝飾都沒有。

李沐認爲李靖是個簡單的軍人,那純粹的軍人用得刀,自然該是把簡單的刀。

但這刀不簡單,如果把斬斷小野炊戶那把號稱神器的刀稱爲上等品的話,那這把刀就是極品。

極品如同美人,見風即逝,可遇而不可求。

到目前爲止,李家莊所產刀中可稱爲極品者也就是這把貌不驚人的刀了。

李沐將它送給李靖,一則是報答李靖當日爲自己背書之恩;同時也是向李靖表達自己的敬意。

所謂寶劍贈壯士,紅粉贈佳人。

當世的戰神自然該擁有這天下最好的刀。

拜貼和禮物已經送進去了,李沐揹負雙手站在府門外,悠然打量着。

李靖府如同他的性格,簡單的灰磚黑瓦,樸素的門房,若不是門楣上那鎦金的兩個大字“李府”,恐怕還以爲這不過是普通的上等人家。

這時,傳報的李府僕人匆匆而來,向李沐揖身一禮道:“李縣公見諒,家主人說了,多謝李縣公送的禮物,只是身體不適不便見客,李縣公請回。”

這讓李沐很意外,李靖不見自己?還是這大過年的?收了禮物卻不接見,這說到哪也說不過去?

身體不適?這不過是推卻的藉口而已,李沐自然不會信。

可李靖爲何不見自己呢?

李沐思忖着,想起這一早上見過的人,對自己說的話,暗思或許李靖爲了避嫌。

若真是避嫌,那真白瞎了自己的那把好刀了。

在他看來,唯有正直的人才能擁有那把好刀,僅憑着避嫌二字就將自己拒之門外,何談正直二字,不過是趨炎附勢、爲求自保罷了。

李沐並不怨恨李靖,但心中對李靖的佩服之意驟減了許多。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何必強求?

想到此,李沐上了他的特製馬車離去。

望着李沐失望離去的馬車遠去,李靖從門縫邊直起腰來,看着手中已經離鞘的鋼刀,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父親收了李沐的禮物卻又不見他,這是爲何?”邊上陪伴的長子李德謇不解地問道。

李靖沒有理會兒子,顧自向內走去。

李德謇也沒有追問,靜靜地跟在父親的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了進了屋裡,李靖取了塊布,輕輕地刀上拭抹着。

“朝堂之上,太多紛爭,李沐年少得志,就算再有城府,也是氣盛,不懂得收斂。不見他是爲了他好,你知道爲父親爲何向皇上辭去尚書右僕射之職嗎?”

“孩兒猜想父親是不想涉足朝堂之爭,不知道是否猜中父親的用意?”

李靖沒有看李德謇,而是繼續擦拭刀身,他一邊擦一邊說道:“我兒深知爲父的心思,爲父心中甚慰。”

李德謇依舊還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再次問道:“李沐向來對父親敬重有加,可父親爲何將他拒之門外?”

李靖停下擦拭刀尖的手,回頭深深地看了李德謇一眼:“謇兒,爲父略有所聞,近來你與太子走動頻繁,可有此事?”

李德謇明顯一愣,但還是答道:“回父親話,確有此事。”

李靖嘆了一口氣道:“你一個將作少監,與太子走動頻繁,所爲何事?”

李德謇臉一變,心中的憂慮和委屈一下爆發出來,道:“父親淡薄名利,固然可以向皇上辭官退隱,可孩兒兩位弟弟還得活下去,孩兒已過而立之年,卻只是個從四品的將作少監,父親可曾爲孩兒們想過,與父親功勳相當,甚至不如父親的,他們的子嗣都……。”

“擦”地一聲,李靖手起刀落,身邊几案的角被一劈爲二。

李靖依舊沒有回身,只是盯着被劈去的案角口子,讚道:“好刀。”

李德謇臉上汗如雨下,他哪還敢再說下去,反而討饒道:“孩兒口不擇言,請父親責罰。”

李靖卻淡淡地說道:“你說得對,爲父辭官確實阻礙了你兄弟的前程。可爲父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德謇小心翼翼地問道:“以父親的功勳和聲望,朝中還有誰敢逼父親?”

李靖聞言古怪地笑道:“你猜猜?”

李德謇略一沉思,突然臉大變,壓低聲音問道:“莫非是……皇上?”

李靖搖搖頭道:“若是要等皇上相逼,爲父,還有你,還能如此悠然地呆在府中嗎?”

李德謇想想也是。

“謇兒啊,所謂過猶不及,盛極而衰,爲父已過花甲之年,已經無力再爲大唐征戰沙場了,餘下的日子如果依舊戀棧不去,就會被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了,這個道理你明不明白?”

李德謇點點頭,可還是問道:“可像父親往日的功勞已經足夠……。”

李靖搖搖手阻止了李德謇再說下去,“往日的功勞?呵呵,再大的功勞又算得了什麼?及得過從龍之功嗎?”

李德謇聞聽瞬間明白了李靖話中的意思,他臉再變,變得悽然道:“可那時父親保持中立,又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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