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在這時,幾聲雜亂的腳步聲在營地外響起,音落循聲望去,看見了雲片和苜蓿香兩姐弟。他們一臉緊張的表情,說起話來上氣不接下氣。“他們來了!迷霧森林的貓已經來了!”雲片大聲喊,下面的族貓們立刻開始低聲議論。音落的目光掃過族貓們的臉,她欣慰的發現,族貓們的臉上只有堅定與執着,並沒有一絲恐懼。“淺星,我們去吧?”她轉過頭,詢問淺星。淺星點點頭:“去吧,今天,我們就要和他們一決勝負了。”她淡淡地說,帶頭衝進了黑暗之中。音落擡起頭,望了一眼已被迷霧遮住的星空。她一甩尾巴,跟着淺星還有其他族貓衝進黑暗當中。

“衝啊……殺死族羣貓!”剛衝出營地門口,音落就聽見迷霧森**士們瘋狂的吶喊聲,緊接着,一大羣迷霧森林貓如黑色的蟲子一般,涌到了他們面前。“月族貓,戰鬥!”她聽見淺星咆哮般地發出命令。

一隻棕色的公貓跳到音落面前,他伸出爪子,想要撕破音落的臉,卻被音落一腳踹倒在地。公貓嘶吼着爬起來,撲向音落,音落也毫不示弱的迎上去,兩隻貓在厚厚的落葉上翻滾着,吼叫聲充斥着整片空地。突然,公貓趁音落不備,一個翻身,將音落牢牢壓倒在地。音落嚇了一跳,連忙嘗試掙脫,但無奈公貓的力氣太大,她動來動去也沒使他的爪子挪動分毫。“受死吧,該死的族羣貓!”公貓臉上浮現出一抹獰笑,他張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準備向音落的喉嚨處咬下致命的一口……

音落的腦海中瞬間閃現過一個畫面——羽族前副族長狼掌把她死死壓在身下,張開的血盤大口對準了她的喉嚨……她的瞳孔猛地縮緊了,本來縮起來的利爪不知何時已經出鞘。那隻公貓還在洋洋得意地望着自己爪下這塊“待宰的肉”,但正當他準備下口的時候,一隻帶着熊熊燃燒的烈焰之爪瞬間洞穿了他的胸膛!他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被重新站起來的音落一掌推倒在地。“就你?”她不屑地給了公貓的屍體一個白眼,朝戰鬥中的族貓們跑去。

跑到樹林中央後,音落才發現,戰鬥進行得更加激烈了:其他三個族羣的貓也已經加入了戰鬥,但是,迷霧森林的貓太多了,他們都顯得有些體力不支了。音落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和自己一同前來的淺星的身影。這時,她的身旁閃過一道暗色的身影,羽族的族長落葉星正把一隻迷霧森林的母貓趕出空地:“滾吧,永遠也不要回來了!”她衝着母貓的背影啐了一口,惡狠狠地喵道。“落葉星,你看見淺星了嗎?”音落急忙上前詢問。“淺星?她好像往那個方向去了,身邊還跟着一隻貓。”落葉星想了想,回答道。音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哪隻貓?”她緊張地問。“好像是灰深顏色的的……對了,他的身上還有一些白色條紋。”落葉星歪着腦袋看了看她,“怎麼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瑩尾!這下糟了!音落的心猛地一收縮,她知道,淺星所剩的命數不多了,而瑩尾已經投靠了迷霧森林。淺星和他在一起不安全!她激動的想,隨便回答了一句“沒事”,就拔腿朝落葉星所指的方向奔去。

“淺星,淺星!”音落在樹林裡飛奔,一邊奔跑一邊大喊淺星的名字。突然,一陣風帶來了幾句模糊的對話:“淺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之後,月族就是我們的啦!”“你休想!”這是淺星的聲音!音落四處尋找着,終於在一個小山坡後發現了正在廝打的瑩尾與淺星。淺星因爲體力不支,沒打幾下就被瑩尾壓倒在地。“去死吧!你這個老太婆!”瑩尾獰笑着伸出爪子,撕破了淺星的喉嚨。

“不要!”剛好看見這一幕的音落再也無法平靜,她從山坡上俯衝而下,把瑩尾撲倒在地。“你放開我!不然我今天就會要你的命!”瑩尾用力掙扎着,並惡狠狠地威脅她。音落不爲所動,反而把他的脖子掐得更緊了:“你這個叛徒!”她把臉逼近了瑩尾的臉,咬牙切齒地吼道,說完這句話後,她開始用後腿用力踹瑩尾的側腹,並在他肚子上一陣撕咬。最後,她一腳蹬向瑩尾,蹬得他滑出了好幾尾遠。瑩尾灰溜溜的爬起來,惡狠狠地看了音落一眼,逃走了。

音落這才跑回淺星身邊。“淺星,你還好嗎?”她急切地詢問道,“我現在就去找紫藤落,她一定能治好你的!這不是你的最後一條命,對嗎?”她滿懷希望的看着淺星,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從她的臉側滑落下來,“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說完,她轉過身就要去找紫藤落。

這時,淺星的眼睛終於張開了一條縫:“沒用了,音落。”她虛弱地說,“這是我的最後一條命,當初我之所以沒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擔心我。現在,我的武士祖靈們在召喚我了……”“不!不會的!”音落有些語無倫次的喊道,“你是一個好族長,星族不會這麼快讓你去見他們的!”她胡亂抓起幾把落葉,嘗試用它們堵住淺星喉嚨上正在汩汩冒血的傷口。

淺星的目光在一點點的暗淡下來,“音落,你是一名優秀的武士。”她從喉嚨裡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眼裡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從我收你爲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一隻不平凡的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你是一位好副族長,我走之後,你也將成爲一位好族長。”“不,不會這樣的!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啊!”音落像只小貓一樣哀號着。“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令我自豪的事,就是能培養出你這樣的一名武士。”她的聲音漸漸變弱,眼裡的生命之光在一點點變暗,“再見了,我的徒弟,我的副族長……”音落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淺星已經閉上了眼睛。

“不,淺星,你不能死……”她喃喃自語道,尚未風乾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滴落在地上。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哀號,音落一下子就辨別出,那是夢溪的聲音。“不要!”她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我必須現在去救她,我已經失去了老師,不能再失去我最好的朋友!”她睜開眼睛,轉過身,向夢溪發出哀號的地方狂奔而去。

“夢溪,你在哪?”一路上,音落都在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儘管她知道這並沒有什麼作用。她遇到了好幾只想攻擊她的迷霧森林貓,但是他們都被她打得慘叫連連,最後落荒而逃。終於,她在一片沒幾隻貓的樹林裡,看見了夢溪熟悉的灰白色虎斑皮毛,但是太遲了。夢溪倒在地上,腹部有一道可怖的大口子。“不,夢溪!”音落終於忍不住哀號出來,她撲到好友冰冷的屍體上,使勁搖晃着對方,“淺星剛剛離開了我,你爲什麼也要拋下我……”她蹲坐在地上,怮哭失聲。這時,蹲坐在夢溪屍體旁的那隻灰黑色公貓緩緩轉過臉來,一雙充滿血絲的琥珀色眼睛顯現在了音落面前。音落看見了,頓時如遭五雷轟頂:

這雙眼睛,分明就是她在幻象中看見的那雙眼睛!

頓時,千百個畫面開始在她腦海中涌現出來,她把這些畫面一幅一幅地拼湊起來,它們在她的腦海中旋轉着。最終,在最後一片記憶被合併之時,所有的記憶都指向了一個名字,一個令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名字:

——這雙琥珀色的眼睛,是小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