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說完這些後便等着看陰主的反應。可是陰主一直沉默着,場面一下子變得冷清了下來。
此時天已經大亮。站在閣樓上向下望去,城裡的燈火已經消失不見,所有的房宅都在靜默着接受陽光的擁抱。再向遠處看看,卻什麼也看不見了,城牆之外的地方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起了一層混沌的霧氣,看起來安靜而神秘。
耳邊聽不到冥海的濤聲,冥城裡面也沒有半點動靜,陰主站在這裡,只能聽到自己悠長的呼吸,和略顯急促的心跳。
過了良久,陰主才緩緩開口說道:“我知道了。”
聽到他的回覆,寒煙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就像是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一樣。看着陰主臉上殘留的陰鬱,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別這麼鬱悶了,等你以後想明白了就好了。”寒煙輕嘆一聲說道,“折騰了這幾天,你也累壞了,快去休息吧。”
陰主搖搖頭:“算了,今天我該回去了。”
聞言寒煙心裡一緊,身體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地一顫。隨後她笑笑說道:“這麼急着走啊。”
捏了捏眉心,陰主說道:“這次出來沒和任何人說,估計我朋友已經急壞了。”
“是那個叫霍小路的吧?還有那個易染。”寒煙問道。
沒想到寒煙知道得這麼清楚,陰主有些意外地點點頭:“沒錯,就是他們。”
伸出手來接住了一縷陽光,寒煙的手看起來就像是無暇的羊脂玉一般,纖細修長。她一邊把玩着手裡的陽光一邊說道:“霍小路的大劫已經過了,但你該小心了。”
陰主無所謂地笑笑說道:“沒關係。”
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意思,寒煙看着他,眼神裡面有一絲嗔怪:“別這麼不放在心上,這件事你要是處理不好的話,會連累到你的家族。”
一聽這話陰主不禁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具體情況我不能說,你到時候自己小心吧。”寒煙沒有打算告訴他,只是稍稍提點了他一下:“我只是希望,不管到什麼時候,你也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念頭。”
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陰主還是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來,索性暫時放棄了:“到時候再說吧。”
寒煙一副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滿臉的無奈。她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你好自爲之吧。我看你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現在火姑娘還沒醒,而且白天你出不去冥城,還是等天黑再說吧。”
陰主點點頭:“好吧。”
目送着陰主下了樓,寒煙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最後變得冰冷。她轉過身來扶着欄杆,望着冥城周圍的濃霧,目光像是能穿過這層屏障看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周圍的濃霧開始翻滾,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作怪一樣。她的臉色愈冰冷,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永不融化的堅冰,連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那片濃霧終於恢復了平靜,冥城又變成了一片死寂。寒煙的臉色也終於緩和了下來,變化了一下表情。
她伸出手來,輕輕觸碰着陽光,指尖卻只覺得冰冷。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陰主……”
醒着的時候還不覺得,可當陰主一睡下之後登時就成了昏迷一般,睡了個天昏地暗。在睡着的時候,他不知經歷了多少光怪6離的夢境,腦海中不知閃過了多少恍惚的畫面,讓他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依舊緊緊皺起。不過這一切都沒有打擾他繼續睡下去。
當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只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穿好衣服走出門去一看,只望見了漫天星斗。
“你這一覺睡得可好?”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陰主扭頭一看,是慧慧。
情不自禁伸了一個懶腰,陰主笑笑說道:“還好,睡飽了全身舒坦。現在幾點了?”
“凌晨三點鐘,”慧慧也笑了笑,“你這一覺睡了二十多個小時。”
陰主自己也稍稍吃驚了一下:“那看來我該走了。琉璃呢?”
慧慧指了指外面說道:“火姑娘和小姐在冥海上。”
“嗯?”陰主覺得疑惑,“她們在一起做什麼?”
雲裡霧裡比劃了一通之後,慧慧最後說道:“你自己去看看唄。”
慧慧帶着陰主飛快地下了樓,轉眼間就來到了冥城門口。一到這裡,陰主遠遠地就看見了海面上寒煙和火琉璃面對面地站着,雷川王鬼蛟兩米多長的身軀正盤伏在一旁。
陰主走過去一看。兩個女人正在不知說些什麼。看到陰主過來,鬼蛟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打過招呼,陰主也點點頭,一言不地走到她們跟前。
等他一來到跟前,兩個女人恰巧談完了話。看着他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寒煙笑道:“你這一覺睡得怎麼樣?”
“還好吧。”陰主一邊說一邊打着哈欠,他瞅了瞅兩人問道:“你們這是說什麼呢?”
火琉璃聳聳肩說道:“女人間的秘密,你這個大男人就不要問了。”
陰主點了點頭,隨即眼神有些奇怪地看向鬼蛟:“人家兩個女人在這裡說話,你在這裡做什麼?”
不等它說什麼,陰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不成,你也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身形一閃消失不見了,隨後一道憤怒的雷霆轟擊在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在海面布上了一層電網,濺起了一陣水花。
逃到鬼蛟身後的陰主不禁揚起了眉角,這才一天不見,鬼蛟對雷電的控制力就已經熟練到這種程度了。
鬼蛟一擊不中就要轉身繼續進攻,卻被寒煙制止了:“行了,別鬧了。”
陰主走到寒煙面前,說道:“我和琉璃該回去了。”
寒煙點點頭:“知道了。”
回頭瞅了瞅慧慧,陰主問道:“慧慧姐,這次你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
慧慧笑着搖搖頭說道:“不了,這次我想在這裡陪陪小姐,等下次吧。”
陰主點點頭:“也好。”
隨後他看了看鬼蛟,笑笑說道:“好好修煉,下次來我還要找你較量。”
鬼蛟嗤了一口氣,表示很不屑,不過眼神中卻很鄭重。
再次面對着寒煙,陰主打量了她一下,突然笑了:“好了,我們該走了。”
寒煙點點頭,輕聲說道:“我送你們。”
陰主點點頭,握着火琉璃的手站到一邊,等着寒煙施法。
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寒煙臉色淡然地擡起手來,指縫中似有流光瀉下。喃喃地念了幾句不知名的咒語,她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隨即陰主和火琉璃就消失不見了。
少了兩個人,冥海上頓時變得冷清了許多。看着寒煙一臉平靜的樣子,慧慧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您……”
擡起手來打斷了她的話,寒煙什麼也沒說,擺了擺手。
慧慧的臉色變得黯然,做手勢招呼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鬼蛟,一起回冥城去了。
一邊往回走,鬼蛟一邊好奇地問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輕輕地談了一口氣,慧慧的臉上少有地正經了起來。她低聲叮囑道:“這件事你不要問,就當什麼也沒生過,以後你就慢慢明白了。”
雖然心中還是好奇,不過礙於寒煙的強勢,鬼蛟很明智地選擇了聽從慧慧的話,隨她一同回冥城去了。
寂靜的海面上,寒煙一言不,獨自久久地站在那裡。似乎這海水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涌動着,沒出一點聲音,悄悄地和天上的星斗交換着意見。望着冥城裡的萬家燈火,寒煙一揮手,所有燈光全滅,整座城池變得漆黑一片。
這世間所有的無奈,歸根結底,不過是“不能”二字而已。
陰主和火琉璃憑空出現在了陰家旁邊的古戰場上,兩人相互扶持着慢慢下了山,當他們站在陰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火琉璃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骼都透着疲憊。她使勁伸了一個懶腰,笑着說道:“最近老是晝夜顛倒着,我的生物鐘都亂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陰主道:“這次回來好好休息,把作息時間調整過來。走吧,進去吧,也不知道家裡的人都起來了沒有。”
此時陰家莊園的大門還沒開,陰主和火琉璃身手靈敏地翻過了柵欄,進到了裡面。隨後,兩人又躡手躡腳像做賊一樣進到了陰家別墅裡。
一邊上樓,火琉璃一邊悄聲說道:“你們陰家還真是粗心,晚上連門都不關。”
陰主悄聲回答道:“怎麼可能粗心呢。我告訴你,這整座莊園就是一座大陣,而且是一座上古絕陣。若是有陰家血脈的人也就罷了,要是別人偷偷溜進來,估計連門都進不來,就得變成一具屍體了。”
聞言火琉璃撇撇嘴沒有說話,跟在他後面繼續悄悄地往前走。
走到自己的房間面前,陰主慢慢地推開門,本想悄悄地進去。可是,當他剛把門開開一道縫的時候,突然現房間裡面有一道黑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