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梅家兩兄弟清軒和清羽被安排宿在了尹家最華貴的客房裡,所隨僕從尹家亦不敢怠慢。
又過了一日,梅家兄弟便要告辭回京,尹員外苦留不住。送至尹家大門之外,清軒一躬到底:“這兩日多謝表叔款待侄兒們,侄兒們就要告辭了。”說着便命衆僕從牽馬。
清羽極力的在送別的人羣中搜尋着那個如白玉蘭純潔的身影,遙遙的一個致意,似是有無數話語憋在心裡,礙於人多,只能對尹員外恭敬含笑道:“尹表叔,一定要帶着兩個表姐妹多去京城走動啊!”
尹員外在僕人的攙扶下相送,念及自己多年未見得姑母仍然這麼惦念孃家,止不住開始老淚縱橫。
清羽到底年輕,如何經得起這種離別場面,亦是紅了眼睛:“你們一定要多保重!”
伊夢禮佛已經幾載,到底看透了些,生死輪迴,離別緣分,都能比常人淡然處之。
伊諾雖然並未去過京城姑祖家,但是從小到大姐姐曾無數次的提起,而且尹家人丁不旺,親友不多,有這樣一位仍時時惦念的姑祖,自是感念這種親情。
清羽的小廝鋤菱牽着一匹雪白的馬,清羽仍是一身紅色的豔服,外面一個大的猩猩紅的錦緞披風,麻利的跨上馬之後,仍不住的和尹員外道別。
清軒騎着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淡青色的錦緞披風,回身抱拳對尹員外衆人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叔叔與表妹且回去吧!侄兒們走了!”
且說伊諾見那清羽少爺騎馬走時仍頻頻回首,不是回首看自己更是何人。生怕被父親和姐姐看到,離別情之外自是另一種心思。正是:頻頻回首爲哪般?一瞥定下今世緣。
且說梅家清軒和清羽兩兄弟快馬加鞭回到了京城,顧不上一路奔波,只脫去外面披風,簡單整理了一下衣帽就直奔內堂上房而去,早有家人報告給了老夫人。
原來,尹家老一輩的姑奶奶,也就
是清軒清羽兄弟的祖母,因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想念自己孃家的親人,念及孃家又遠在外地,自己體弱行動不便,特地派來自己的兩個孫子來探望孃家。
清軒眼見得尹員外雖是金銀富貴,但到底身體不濟,消瘦不堪,且席間所食不多。自己的兩個表妹一個塵緣看破,一個年紀尚小,一路上一直愁的不知道如何向老祖宗稟報。
左右丫鬟打簾,兄弟兩個一前一後走了進去,歡喜的單膝跪地:“給老祖宗請安!孫兒們回來了!勞老祖宗惦念!”
老夫人現在正歪在廳裡的榻上,家常的衣服,頭上只簪着一個常見的小巧金質佛手簪,簪頭淺淺的嵌着一粒晶瑩奪目的紅色琉璃小珠,滿頭銀絲被梳理的紋絲不亂。
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鬟旁邊伺候,一個高挑身材穿着紅色坎肩,月白色家常襖的正爲老夫人輕輕捶背,另一個垂首站立,旁邊桌上擺着各色精美果品。
“快起來吧!軒哥和羽哥,見過你們的母親沒有?快去叩見你們的母親,回來我有話問你們。”
清羽不等老夫人說完,早已經近身來到老夫人身邊,“老祖宗這幾日可想死孫兒了,出去這幾日,再不想別的,只想着好幾日沒見老祖宗了!這可要好好的陪着老祖宗了!”老夫人伸手拉過清羽便挨在自己身邊坐下了。
旁邊捶背的小丫鬟銀鈴般的笑了起來:“老祖宗可是忘了吧!早起太太親自回過話來,太太去廟裡還願去了呢!應該晚飯後才能回來,二少爺真的要在這裡陪老祖宗了呢!”
老夫人忙用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可是老了呢!眼前的事情怎麼就給忘了呢!”隨後又慈愛的笑道:“那更好,那現在羽兒就留下來陪我吧!”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仍舊恭敬站在地上的清軒,溫和地說道:“軒哥也辛苦了,回去看看你媳婦,也好好的休息休息,晚上就不用來請安了,有羽兒告訴我你尹家叔叔的情況就行
了,去吧!”
清軒於是輕輕退去,自去看她的媳婦喬氏不提。
這裡,清羽便將路上所見所聞,以及在尹家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夫人,最後還微微感嘆:“老祖宗,孫兒這次出去可是見識了江南的景色了,當真是鍾靈毓秀的地方啊!”
老夫人嘆氣道:“江南景色自然是好,誰料到侄兒竟身體這樣不濟!這可如如何是好,怪不得十幾年都沒有親自來看我。”
老夫人皺着眉頭,深深的皺紋條條畢現,垂首道:“只是可惜了我那個這麼年輕的大侄孫女竟然立下那樣的志願。我這把老骨頭真是活着還幹什麼呢!”說罷就掩面哭泣。
清羽忙想方設法的哄着老夫人高興,將從江南尹家帶來的土儀一樣一樣的擺給祖母看,“這是我尹家表叔特意孝敬您的江南的瓷器與茶葉,再好不過的上品了,那是一罈埋在地下十幾年的酒。”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仍是愀然不樂。
清羽只得繼續說道:“聽說是埋在那棵將近百年的槐樹之下的呢!老祖宗不喜歡嗎?”
老夫人則神情更是悲傷,含了濃的化不開的鄉情與眷戀喃喃道:“那棵槐樹是我小時候就有的了,如今,也不知什麼樣子了,我有將近五十年都沒有回去過了。”
清羽只得又將其他的說給老夫人聽,這個東西有什麼特殊之處,那個東西又是怎麼不容易得到,直說的老夫人破涕爲笑了方止。
老夫人摩挲着清羽的脖子,對着旁邊垂手站立的小丫頭慈愛說道:“無怪我多疼這個小孫子,真真是水晶心肝,知道我的心腸,非要把我逗樂。我也是有福的,能有這麼一個孫子。”小丫頭忙陪笑說是。一場閒話過後,老夫人便留下了清羽一起吃晚飯。
晚飯後,清羽的母親王夫人從廟裡回來了,清羽的父親麓嶽侯梅侯爺也從從外面會客回來了,清軒和清羽又去拜見了自己的父親母親,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