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蹙眉,“那要是連醫館都歇業了呢?”
溫萱敏的臉色也就跟着凝重了下來,“恐怕就是出人命的大事了。”
東方珞顫聲道:“嫂子不是外人,珞兒就實話實說了。商鋪關門如此的齊心,珞兒懷疑那幕後操縱的人是凌五爺。”
“那他爲何要這樣子做?”溫萱敏問。
“不知道!不敢想!”東方珞的指甲就嵌進了肉裡,“所以,珞兒想當面問問他。”
溫萱敏道:“他會在裕豐堂?髹”
東方珞搖搖頭,“不知道!珞兒只是想去看看,裕豐堂是否也關門了。裕豐堂那邊應該能夠給五爺傳遞消息,再不行,就回豐園那邊看看。”
溫萱敏按住她的手,“珞兒,你在緊張什麼?或者說,你在怕什麼?你是凌五的救命恩人,這事真要是他乾的,怕是在爲你報仇呢!”
“這正是我怕的啊!”東方珞的小臉已經慘白如紙了,“自古,民不與官鬥!他這個樣子行事,真要惹怒了官府,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溫萱敏道:“你太杞人憂天了!那凌五我雖然沒有見過,卻知道在大衍朝,就是一個神話所在。他既然能有這樣的本事,讓所有的商鋪關門,肯定也想好了辦法全身而退的。”
東方珞咬着脣,用力的搖頭,“我也知道該相信他,可就是忍不住心裡發毛。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父王用裝病來抗議皇上,這個我支持。那是因爲,我很清楚皇上是不能拿父王怎麼樣的。”
“父王是裝病?”溫萱敏張大了嘴巴。
東方珞苦笑,“嫂子,這不是重點。他凌五就是一介布衣啊!天子一怒,殺他的頭怎麼辦?”
“珞兒------”溫萱敏握着她的手,就不知從何勸起了。
總覺得她對那個凌五似乎在乎的有些過頭了。
當然了,若是凌五真的爲了她,攪亂大衍朝的正常生活秩序,那似乎也有些過頭了。
這倆人都如此的過頭,凌風那邊知道嗎?
溫萱敏這樣子想着,頓時就頭疼起來。
但東方珞亦是固執的,溫萱敏拗不過她,只得把馬車和護衛都留給了東方珞,自己帶着柔情柔和上了騰親王妃的馬車。
騰親王妃自是吃了一驚,“怎麼了,這是?你姑嫂二人不會吵架了吧?”
溫萱敏嘆氣,“珞兒那個性子,只要是對她好的人,她都會掏心掏肺的,哪裡會起什麼衝突啊?”
騰親王妃掀簾,眼見着翼王府的馬車拐彎而去,不覺蹙眉道:“她這是幹什麼去?”
溫萱敏盯着騰親王妃的臉看,“她說要去福順銀樓打副頭面!”
騰親王妃就笑了,“這丫頭!那福順銀樓現在就是她自己的產業,想要什麼頭面,讓掌櫃的將樣子送到王府裡挑選就是,何苦要親自跑一趟呢!”
“皇嫂不知道?”溫萱敏驚問。
看騰親王妃臉上的輕鬆表情,倒不像是裝的。
騰親王妃疑惑道:“我該知道什麼嗎?”
溫萱敏嘆口氣,“剛剛得到消息,說是橫四街上的所有商鋪今日全都關門了。”
“嗯?怎麼會?”騰親王妃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溫萱敏道:“看來皇嫂是真的不知道呀!”
騰親王妃道:“一早出來,還真沒聽到什麼信呢!昨日不還是好好的嗎?哪裡出了問題?你爲何以爲我是知道的?”
溫萱敏道:“皇嫂以爲,大衍朝內,有夠有本事操縱商脈的人能有幾個?”
騰親王妃手中的帕子就啪的掉落,“你懷疑是凌五?”
溫萱敏苦笑,“不是我懷疑,是珞兒懷疑。所以,她現在去設法找人去了!我以爲這件事如果真是凌五幹出來的,那麼,以他跟騰親王府的情誼,會沒有通知騰王皇兄嗎?”
騰親王妃鎮靜了神色,“王爺是否知曉我不清楚,但我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聽說啊!”
溫萱敏的神色愈發的凝重,“也不知道珞兒此去,會不會有危險。”
騰親王妃道:“凌五那個人,一向神出鬼沒,從來沒有人能夠掌握他的行蹤。珞兒找他做什麼?想要阻止他?”
溫萱敏點頭,“她認爲,若真是凌五乾的,此舉怕是危險重重。”
騰親王妃道:“那凌五究竟想幹什麼?難不成是在爲嘉珞的事情給上位者施壓?”
溫萱敏道:“若是那樣的話,那凌五對珞兒是不是太上心了點兒?他這樣子做,又將凌風置於何地?”
騰親王妃道:“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凌風找上的凌五呢?”
溫萱敏掀簾看向外面,街道上的確是冷清了不少。“若是凌風真知道,那就好說了。”
否則,凌五真的爲嘉珞出頭的話,那對於嘉珞的名譽怕是會有所影響了,而且這影響應該不是好的方面。
騰親王妃道:“這嘉珞也太沉不住氣了,她這樣子冒然去找凌五,別說凌五那傢伙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溫萱敏便只有重重的嘆氣了。
她那個小姑子固執勁上來,怕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現在把人放出去了,說不後悔是假的。
別說東方珞在外的安全她有些擔心,就是回到府中,母妃那裡也不好交代啊!
東方珞的馬車卻正行駛在橫四街上。
馬車外面不是冷清,卻是比營業還要吵嚷的嘈雜。
先前被東方珞派出去打探的桃紅返回馬車。
東方珞道:“外面情況如何了?這般的***動,可是引起了混亂?”
桃紅道:“目前還沒有!但衣服可以將就着穿,飯卻不能一日不吃。所以,圍繞着吃的鋪子跟前就圍了很多的人。倒也沒鬧事,卻是在探聽消息。鋪子關門,事先沒有徵兆,所以,小門小戶的人家很多是沒有存糧的。”
東方珞手裡的帕子都能絞出水來了。
目前沒有,並不代表明日沒有。
若是這種罷市持續三天以上呢?
會出什麼樣的亂子,她都不敢想象。
萬一出現燒殺搶掠怎麼辦?
上位者怕是要出動官兵才能鎮住局面了。
真若到了那份上,人人自危,戰戰兢兢的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可言?
所以,當務之急,她必須要見凌五!
馬車直奔裕豐堂。
東方珞下了馬車,看到裕豐堂大開的門庭,不覺長長鬆了口氣。
醫者仁心,不論如何都是不該關門的。
還未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了吵嚷聲。
東方珞剛剛舒展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擡腳走了進去,就見三個大漢正將時闕華圍在中間,義憤填膺的說着什麼。
細聽之下,卻是來取藥,但裕豐堂卻有好幾味藥斷貨了,患者家屬便不依不饒了起來。
東方珞情知這種事自己不便出頭,就退到了一邊。
那邊時闕華好說歹說,終於將人說走了。
三人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甚至還威脅說要告到官府。
時闕華也倒無懼,聲稱,他藥材進不來,也盼着官府能出來管管呢!
待那幾人一走,時闕華趕緊讓小夥計關了門。
東方珞驚道:“時大夫,連裕豐堂都要關門了嗎?”
時闕華趕緊到東方珞面前行禮,“郡主怎麼來了?”
東方珞開門見山道:“我只問你,裕豐堂是不是也要關門了?”
時闕華面露難色道:“郡主剛剛也看到了,不是裕豐堂要關門,實在是藥材短缺,無處供貨,不關門也得關啊!”
東方珞的眉頭稍稍舒展,“怎麼回事?怎麼會短缺藥材?進藥這種事,不該早作打算的嗎?”
時闕華道:“草民不敢欺騙郡主,的確是早作打算的!可是早在十天前,藥材就已經進不來了。”
東方珞一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以前可發生過這種情況?”
時闕華搖搖頭,道:“不曾!時某行醫幾十年,尤其從進了裕豐堂之後,可謂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呢!”
東方珞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這時闕華是個老實人,在她最初的印象中,就是一個老學究的樣子。
有着很深的學問,卻也有着性情裡的迂腐。
這樣的人,應該做不出弄虛作假之事。
因爲時闕華有着真正的醫者仁心!
所以,橫四街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但是裕豐堂卻還在懸壺濟世。但是,卻因爲藥材短缺之事,不得不關門了。
若真是這個樣子,那麼凌五在背後操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裕豐堂是屬於裕豐商號的,裕豐商號既然佔據着天下第一的牌子,又怎麼會在十日之前就讓藥材短缺呢?
這其中,怕是有故意的不作爲吧!
正因爲清楚了時闕華的爲人,不能從正面說動,便只能劍走偏鋒了。
時闕華就被東方珞盯得渾身不舒服,惶惑道:“郡主,可是有什麼不對嗎?”
東方珞道:“外面的事,時大夫可是都聽說了?”
時闕華道:“時某一直都在裕豐堂坐診,本想着有人來看病的時候,開了方子,可以打發病患去別家取藥。卻沒想到,打發出去的人,很快就又回來,說別家關門了。時某這也正疑惑着呢!”
東方珞就直接無語了,這時闕華要不要這麼實誠啊?
移轉視線,就看到了一個人從裡間出來,緩步靠近。
到了近前,直接跪下行禮,“民女南宮淳拜見郡主!”
東方珞撫額,已經夠亂的了,還有一個來添亂的。“起來吧!你一直都在裕豐堂?”
南宮淳從地上爬起來,低眉順眼的站到一邊,臉上的傷疤看上去透着猙獰。“民女一直都在等着郡主召見!”
東方珞擺擺手,“你的事,等我得空再說!眼下,你先跟着時大夫看診吧!惠濟庵別院的醫書,你可以取了來,自行翻看。”
南宮淳猛地擡頭,看向東方珞的眼中難掩喜色。
東方珞就將她這茬撂下不提,轉向時闕華,道:“時大夫,可知五爺現在何處?”
時闕華茫然的搖搖頭,“草民不知!”
東方珞道:“那時大夫若是有事要見五爺,該如何聯絡?”
時闕華道:“從來都是五爺找時某,時某有事哪敢勞煩五爺啊!”
東方珞就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那裕豐堂若是有事,又當如何?”
時闕華道:“草民會去裕豐商號那邊給策先生遞消息。”
東方珞道:“那就煩請時大夫再往裕豐商號那邊遞個消息吧!就說,我要見五爺!立刻馬上要見!”
“這------”時闕華一臉的爲難。
東方珞的眉頭不由得打結,“時大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時闕華道:“時某隻是懷疑,五爺和策先生應該是不在京城!早在裕豐堂缺藥材的最初,時某就日日往裕豐商號那邊遞消息,可是問題一直都沒有解決。”
東方珞咬牙,“不管有棗沒棗,先擼一竿子再說!”
時闕華連聲稱是。
東方珞從裕豐堂出來,登即吩咐馬車,去福順銀樓看看。
福順銀樓離着裕豐堂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卻也是吃了個閉門羹。
再去裕豐茶行,也是關着門的。
這兩處都是凌五給她的產業,只是還沒有正式接手,可是裕豐茶行的肖普她是接觸過了的。
那麼,茶行關門,真的不需要知會一聲她這個新主子嗎?
金刀幾個回到京城後,就被她遣回了裕豐茶行,如今想讓那四個人爲她跑腿辦事,怕也是尋不着了。
東方珞的心裡就愈發的不踏實了。
如今,馬蹄踏在這京城的青石路上,她卻有了陌生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如同京城要變天了般。
變天?
東方珞渾身的汗毛就根根豎了起來。
罷市這種事,不會也跟奪儲扯上了聯繫了吧?
若說凌五是爲她出頭,而她在避暑山莊出事,不過三天的時間,但裕豐堂藥材不接卻是從十天前就開始了的。如此,透露出來的信息豈不是,這件事至少已經籌謀了十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凌五這樣子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馬車疾駛,直奔豐園而來。
詹管事聽說東方珞到了,趕忙迎了出來。“郡主該提前送信來的!”
東方珞木着一張臉,風風火火的走到了詹管事的前面。
詹管事一怔,趕忙追了上去。
東方珞直接進入了前院的正堂屋。
後院裡沒有了靈芝,她想想就有些惆悵了,更別說踏足了。何況,她今日還有急事。
詹管事何曾見過東方珞這種臉色,頓時不明就裡的緊張起來。“郡主今日突來,可是爲了取桃紅四人的賣身契?昨日晚間梅夫人就派人送信過來了,屬下正想着這兩日給郡主送過去呢!”
東方珞擺擺手,“那個容後再說!我只想問問你,可有法子立即聯繫上五爺?”
詹管事道:“郡主想見五爺?”
東方珞道:“找不到五爺,找策叔也行,再不濟,找佐文。”
詹管事道:“屬下一定想辦法!”
東方珞聞聽,不覺眼前一亮,“詹管事有辦法?要等多久?”
詹管事道:“五爺那邊有了迴音,屬下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郡主的!”
東方珞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沉降。
別說凌五不好找了,就是找到,凌五也不一定能見她啊!
東方珞離開豐園的時候,已經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蔫蔫的了。
想見凌五,其實還有一個捷徑,那就是去忠王府找鍾凌風。
只是,這條捷徑,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去走!
因爲一旦走了,那就是在逼迫鍾凌風承認他就是凌五的身份。
可如果事實不是她想的那樣呢?
鍾凌風又將如何看她?會不會因爲她對凌五的看重而對她誤會重重呢?
這層窗戶紙,當事人不捅破,而她也不敢去捅啊!
東方珞恍恍惚惚的回到翼王府。
下了馬車,到了垂花門,居然看到姚嬤嬤在那裡徘徊。
東方珞詫異道:“嬤嬤怎麼會在這裡?可是要等什麼人?”
姚嬤嬤道:“王妃讓老奴來接郡主,說郡主回來後,先去王妃那裡。”
東方珞知道,這是翼王妃不放心她了。
到了翼王妃的寢殿,進到裡面,就看到翼王妃陰沉着個臉坐在主位上。
東方珞的心裡就咯噔一下,偷眼看向旁邊站着的溫萱敏,見對方一臉的苦笑。
心道不好,翼王妃這是真的生氣了呢!
東方珞戰戰兢兢的行禮,楚楚可憐的喊聲:“母妃!”
“你還知道回來呀!”翼王妃說的咬牙切齒。
東方珞瑟縮了一下,“這裡是珞兒的家,珞兒當然是要回來的!”
“知道這是你的家就好!跪下!”翼王妃的聲音突然變嚴厲。
東方珞咬着脣,雖然不知道翼王妃爲何這麼大的氣性,但卻知道乖乖順從纔是聰明之舉。
東方珞毫不遲疑的屈膝下跪。
只是膝蓋還沒着地,牡丹就從旁邊衝出來,在她面前塞了個墊子。然後趕緊退到一邊,裝作若無其事。
東方珞的膝蓋就很幸運的落在了墊子上,看着翼王妃的眼睛衝着牡丹剜了過去,忙道:“珞兒知錯了!請母妃息怒!”
翼王妃的視線就收了回來,“你哪兒錯了?”
東方珞道:“珞兒不該跑到東方侯府門前去當散財童子。”
翼王妃繃着的麪皮就抽了抽,瞪向溫萱敏道:“怎麼?還有這茬?”
溫萱敏打着哈哈,“珞兒也就一時頑皮!”
翼王妃道:“我看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來啊!把笤帚疙瘩給我拿出來。”
“母妃------”東方珞瞪着瑩然大眼,可憐兮兮的喊。
翼王妃沒好氣的道:“你這次就算喊親孃也白搭!昨日回來,就該先讓你領了笤帚疙瘩,不然,今天也不會不長記性。笤帚疙瘩呢?怎麼還沒拿來?一個個都皮癢了,是不是?”
翼王妃掃視一圈,就見玫瑰慢吞吞的捧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而來。
看那東西,倒也像是笤帚疙瘩的形狀。
只是外面裹了一層黑布,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不倫不類了。
翼王妃一看那個東西,噌的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這是什麼鬼東西?本妃要的是笤帚疙瘩!這次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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