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寺在泰安城西邊的郊外,規模不大,原來香火挺旺,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就衰落下來。現在寺裡只有普照大師一個和尚。這個普照大師也是青龍派的人,與顧歸襄關係不錯,後來犯了錯被罰出師門,無家可歸,就在這普照寺出家。顧歸襄一到泰安,先找普照大師,自然也就住在普照寺。
天黑後,在兩個熟悉地形的丐幫弟子的引領下,若虛、趙休花來到了普照寺。普照寺不大,四周荒涼得很,只有一兩戶村民,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聲,甚至隱隱地還可以聽到狼嚎。
一見到若虛、趙休花,顧歸襄十分高興,拉着若虛的手,問寒問暖,然後又忙着要倒水、沏茶。趙休花攔住了他,說道:“顧大哥,算了吧!我們到這裡不是爲了喝茶的。”
顧歸襄一笑,說道:“趙姑娘,還是快人快語!”趙休花說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嘛!”顧歸襄招呼若虛、趙休花坐下。若虛問了將軍嶺的情況,顧歸襄如實地作了回答。
趙休花插話道:“顧大哥,你不是來打聽若虛妹妹消息的嗎?”顧歸襄點點頭,說道:“這是我來泰安的主要目的。可是——”他搖搖頭。趙休花急切地問:“什麼情況?”
顧歸襄略帶歉意地說:“今天下午,我通過普照大師見到了我的兩個師弟黃建平、黃建安,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時隔這麼多年,他們倆也記得不怎麼清楚了。大致的情況是這樣的,我的兩個師弟先於我到達鳳凰,得知陳家莊慘案的消息後,馬上趕到陳家莊。他們在陳家莊西邊的一條小溝中發現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除此之外,什麼人也沒有看到。”
若虛說道:“那個小孩長得什麼樣?”顧歸襄微微搖搖頭:“這個,兩位師弟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們當時的目標是找項弢,沒在意其他人。”若虛問道:“他們後來把那個小孩帶到哪裡了?”
顧歸襄說道:“兩位師弟把小姑娘帶到鳳凰縣城,可是這個小姑娘只是哭泣,一問三不知,她的頭上還有些血跡。兩位師弟只好買了一些糖果哄她,然後就把她丟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前。哦,對了,他們後來又看到峨眉派的無麗師太。桓兄弟,你可以去問問無麗師太。峨眉派經常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孩子。”
若虛說道:“這個容易,我見到無麗師太一定詳細問問。”顧歸襄說道:“我讓他們仔細想想,可是他們再也想不出什麼了。時間太久了!”若虛說道:“謝謝你,顧大哥!”顧歸襄笑着搖搖頭,說道:“咱們弟兄,還講什麼謝謝?”
突然趙休花心中一驚,自己雖是趙家谷的小姐,可是暗地裡聽人說,自己不是趙風疾的親生女,也是來自峨眉派。打這以後,趙休花總是打量趙風疾,看看自己與爹爹長得像不像,可是她竟然發現,自己與爹爹竟無一點像的地方。現在聽到這消息,趙休花心中打了一個冷戰:自己會不會是若虛的妹妹?可是生性豁達的趙休花馬上又啞然失笑了:這些只是傳言,誰能證實我不是我爹的女兒?再說了峨眉派有幾百名女弟子,哪裡一定就是自己呢!自己的這種想法是因爲太在乎若虛了。
若虛問道:“休花,你傻笑什麼?”趙休花這才醒悟過來,說道:“我是想——我是說,顧大哥大老遠來就是爲了這事,不管有無結果,都是要感謝的。”若虛點點頭,心想:這不剛纔已經說過了嗎?
趙休花馬上轉移了話題,說道:“顧大哥,若虛還有事要你幫忙。”顧歸襄看着若虛,若虛就把凌霄的事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
顧歸襄說道:“這麼說,凌姑娘在蔡玉龍的手中?”若虛說道:“蔡玉龍說抓我師姐的目的是給曲前輩醫治眼睛。”顧歸襄憤憤地說:“他是胡說八道!他怎麼可能爲師父醫治眼睛?”若虛、趙休花都是驚愕不已。
顧歸襄站起來,說道:“我師父與林掌門結怨頗深。林掌門當上掌門人後,表面上對我師父很尊敬,可是青龍派的很多大事,他從來不和我師父商量。我師父甚至認爲,他早就發現項弢是個臥底之人,卻不動聲色,爲的是拿這件事做文章,以此來搬走我們師徒。”
“本來,”顧歸襄又說道,“我已不是青龍派的弟子了,可是這件事涉及到凌姑娘和我師父,我就不能再無動於衷了。”若虛問道:“顧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顧歸襄說道:“我馬上去見我的兩位師弟,讓他們速速告訴師父,讓師父阻止他們的陰謀。”趙休花問道:“什麼陰謀?”顧歸襄說道:“他們一準是想除掉凌姑娘,這樣我師父的眼睛就永遠治不好了。”
若虛大驚失色:“啊?”顧歸襄又安慰道:“你也別急!我估計他們也不敢馬上動手,畢竟大師伯也知曉此事。不過,我們不能耽擱太久。”顧歸襄邊說邊穿衣服,看着若虛說道:“你明天直接到泰山要人,把這事挑明,我師父自然會配合你。只要青龍派內外都知道這件事,凌姑娘就安全了。”
“不行!不行!”趙休花連忙否定,“若虛去泰山,不是自投羅網?”顧歸襄說道:“不會的!他們還不敢這麼明目張膽!”若虛贊同地說道:“是的,空智大師公開在泰安城露面,可是青龍派也沒怎麼着。在江湖諸位英雄前面,他們還不敢肆無忌憚,至少現在還不敢。”
顧歸襄點點頭,說道:“若虛還有一頂江湖刑部判官的帽子,他進入青龍派,應該更安全一些。好!我先走了!”他匆匆而去,消失在門外的夜幕中。若虛回想起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師姐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
趙休花說道:“我就覺得,你不能去!”若虛果斷地說道:“顧大哥講的很有理。我明天非去不可。另外我還要給林三徑遞送書信,他總不至於加害信使吧!”
趙休花推了一下若虛,說道:“這些都是你的推測。你這是在深入虎穴!”若虛說道:“不管是虎穴,還是龍潭,我都要闖一闖。”
趙休花嘆了一口氣,說道:“真拿你沒辦法!”若虛安慰道:“休花,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趙休花噙住眼淚,說道:“我知道,爲了你師姐,你性命都可以不要!”
若虛說道:“你多慮了!我覺得這次行動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趙休花擦擦眼淚,說道:“但願如此吧!我就不去了。我去,也許會給你添不少的麻煩。”
若虛感激地點點頭:趙休花還是很識大體的,該怎麼樣,不該怎麼樣,她心中很清楚。趙休花站起來,說道:“走吧!”話雖這麼說,她自己卻望着沉沉的夜色發呆……
丐幫弟子沒有把若虛、趙休花領回滿莊,而是帶着他們到了一個叫梨園的小村子。潘如江、陶銀已經搬到了這個很偏僻的地方,他們怕青龍派發現,不斷變換住址。若虛把此行的情況告訴了潘如江和陶銀。潘如江見若虛神情疲憊,讓若虛先下去休息。
若虛哪裡睡得着?顧歸襄的話讓他越想越怕,甚至膽戰心驚,好不容易迷糊一會兒就被人叫醒:幫主有請。若虛簡單漱洗一下,就跟着來人到了左邊的茅屋裡。此時天色剛剛放亮,薄薄的霧氣在房前屋後飄蕩着。
若虛進門一看,屋裡除了潘如江、陶銀外,還有兩個人:宇文泰正和駱燕。若虛來不及多想,連忙給宇文泰正行禮,又對着駱燕一笑,駱燕也開心一笑,就像清晨綻放的花朵。
潘如江說道:“若虛,我們昨天根據你所提供的地址,與白虎派取得了聯繫。我已經和宇文先生和駱姑娘談了一個時辰了。我們決定,讓宇文先生和空智大師一起陪你上泰山。”
若虛不解地望着潘如江,潘如江說道:“你們各有任務,當然也是爲了安全,有空智大師和宇文先生在場,青龍派不敢太放肆。”駱燕說道:“潘幫主,我也想去!”
潘如江沉吟了一下,看着若虛。若虛又看看駱燕,微微地搖搖頭,可是見駱燕目光堅定,態度堅決,那無聲的語言似乎就在警告自己:你也別想去!若虛只得又點點頭。
潘如江一笑,說道:“既然若虛一半同意,另一半不同意,就讓駱姑娘到半山腰後就下來。”幾個人笑出聲來,宇文泰正說道:“還是帶上駱燕吧!要不然,桓將軍又要受氣了!”潘如江和陶銀附和着笑了。
駱燕對着若虛頑皮一笑,可是若虛卻笑不出來:他不願意駱燕跟着自己冒險。陶銀說道:“這樣吧,你們馬上到鎮子上坐車到泰山的腳下,我已經告知空智大師了,他會在那兒等你們。”
宇文泰正讓若虛和駱燕坐進馬車,自己騎馬走在前面,把交流的機會讓給了兩個青年人。若虛問道:“駱燕,你一宿沒睡?”駱燕搖搖頭,說道:“宇文叔叔沒睡,我睡了一會。”
若虛不滿地說道:“你爲什麼要跟我們一道冒這個危險呢?”駱燕反問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又何必多問?”若虛沉默了,無言以對。
駱燕狡黠地一笑,說道:“若虛,你現在病好了!”若虛隨口答道:“哦!只是在運功的時候才發作。”駱燕搖搖頭,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相思病!”若虛苦笑了一下:“駱燕,你怎麼也學得這般尖刻?”
“我聽說,”駱燕停了一下說,“趙姑娘來了!”若虛點點頭,說道:“我昨天才見到她。不是她的話,我也跟師姐一樣成爲青龍派的階下囚了。”
駱燕停頓了一下,說道:“聽說趙家谷出事了!”若虛點點頭,說道:“她爹還有許多親人都死了。她到泰安是爲了報仇的。”駱燕說道:“趙姑娘武功很高,我們白虎派的人交口稱讚。這個,你以前沒說過啊!”若虛搖搖頭說道:“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
“她爲什麼不和你一起去?”駱燕問道。若虛說道:“我也奇怪。這近一年的磨難,讓她成熟了許多。”駱燕一笑,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她的好話。——你好像一次都沒有說過我的好話!”若虛知道駱燕又是在試探自己,只得像以前一樣選擇了沉默。
駱燕不滿地望着若虛,說道:“你心中就惦念着她,何曾想過我?我爹至今生死不明,你幫過我嗎?”若虛說道:“泰安大會後,我就幫你!”
駱燕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想再查了!大家同仇敵愾,忙着對付青龍派,對車掌門尊敬有加,我哪裡還能查出什麼?就是能查出什麼,能撼動車掌門的位置?白虎派早就把駱掌門忘得乾乾淨淨了。”
若虛也有同樣的感覺,駱燕說道:“以前我爹是掌門的時候,許多人奉承我,可是現在我連一個講講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我就感到自己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坳裡。”駱燕的眼中已經噙着淚水,若虛嘆氣說道:“駱燕,你怎麼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駱燕搖搖頭,說道:“聽說趙姑娘來了,我好生害怕,怕我最後一位親人也要被人搶走了。”若虛說道:“你怎麼老是想這些?”他同情地看着駱燕,想說幾句知心的話安慰她,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他也清楚,自己說得越多,或許對駱燕的傷害就越大。若虛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是對待感情方面的事,他往往手足無措,一籌莫展。
若虛望着窗外,駱燕低着頭,兩個人都是默默無言,直到宇文泰正說了一聲:“到了!”兩個人才擡起頭,調整一下心緒,做好深入龍潭的準備工作。
正是:鬥龍頭奮不顧身,闖神殿義無反顧。
他們到了泰山,深入青龍派的大本營,又遇到怎樣的危險呢?欲知後事如何,下一回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