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遇

許碧也沒想到居然是想誰來誰, 剛說想見蘇阮,這就見着了。只不過這種見面的方式, 實在有點特別。

“沒想到能在京城見到妹妹。”或許是因爲第二次經歷馬車失控,蘇阮倒還算鎮定,“妹妹又救了我一回。”

“這馬車——”許碧看了一眼,只見沈雲殊已經湊到那馬車旁邊, 正觀察着一邊輪軸。

蘇阮苦笑:“或許我與馬車天生犯衝罷,纔出一趟門, 就——”

“少奶奶, 先上車再說罷。”知雨在一邊用帕子給清商裹頭,“清商姐姐這頭上磕了好大一塊。”

“對, 先上車——”許碧才轉身要把蘇阮往車上讓,就聽有人從街道那邊一路喊着跑過來:“表妹, 表妹!”

這破鑼嗓子在滿大街的人聲中都特別突兀,清商頭上還裹着帕子, 回頭一看就黑了臉:“姑娘,快上車!”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那扯着嗓子的人已經跑到近前:“表妹, 表妹你可傷到了?這位是——”

許碧一擡頭, 就看見一張虛胖的白臉, 喘着氣往蘇阮面前杵, 然而他雖然是衝着蘇阮來的,這會兒卻是半張了個嘴,正盯着她看呢。

“表少爺!”清商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橫身攔在前頭,“表少爺自重!”

白臉回過神來,忙咳了一聲,一揮手裡的摺扇,擺出一副文雅模樣:“表妹,方纔馬車這一驚,可把我嚇壞了,忙忙來追你,幸好你無事。”

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前湊。清商雖然擋在前頭,可也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兒,總不能跟他推搡起來,只能咬牙道:“表少爺,這可是在外頭!”

“我是關切表妹。”白臉涎着個臉只管往前挨,“方纔我就想着救表妹的,可這馬車跑得實在太快了……”

他一邊說,一邊暗恨那車伕蠢貨,本來只是讓他假做摔下馬車,然後他就跳上車轅,扯了繮繩把馬車停下來,如此一來英雄救美,怎麼也能在表妹面前博個好兒。誰知道那車伕往下一跌,馬不知怎麼的當真驚了,他不但沒能跳上車,還險些被馬踢着,跟在馬車後頭跑了兩條街才攆過來,這美自然是救不成了。

不過,好像這兩條街也沒有白跑,眼前這個美人兒,好像比表妹還要美貌啊……白臉心裡想着,一雙眼珠子就盯在許碧臉上拔不下來了:“表妹,這位是哪家的姑娘……”

許碧都要氣笑了。蠢也沒有這樣的,難道看不出她梳的是婦人髮式嗎?

“姐姐上車吧。”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哎——”白臉居然急了,跨前一步就要伸手來攔,“姑娘別急——啊!”

白臉慘嚎着回頭,就見自己的手被攥在身後一個年輕男子手中,對方看起來毫不用力,他卻覺得手腕彷彿落入了一把鐵鉗之中,骨頭都要斷了:“你是什麼——”硬氣話才說一半,手腕上疼痛猛然又加劇,他立刻就慫了:“誤會,都是誤會,我是來救我表妹的!表妹,你蘇阮氣得臉色發白,卻也只能低聲向許碧道:“他是我繼母的孃家侄子……”

五煉把手一甩,將白臉推出幾步遠,冷冷道:“滾遠點,少往我家少奶奶面前湊!”

許碧拉着蘇阮上了自己馬車,白臉看起來很不甘心,跟在後頭連叫了幾聲表妹,只是在五煉的瞪視下,到底還是不敢上前,悻悻地走了。

蘇阮坐在車裡,滿面慚愧:“連累妹妹受了這頓氣……”

許碧倒沒覺得怎樣。不過就是個想搭訕的罷了,其實話還沒說兩句就被五煉攔了,她沒吃什麼虧,那白臉的手腕估計要疼上幾天了。倒是蘇阮,不是進京參選的嗎?凡記名的秀女,這會兒其實就算是皇上的人了,那白臉怎麼敢這般……

清商幾番欲言又止,見蘇阮默然不語,終於是忍不住了:“姑娘,沈少奶奶也不是外人。姑娘不說,難道還要替太太藏着掖着不成?”

許碧不由得看了清商一眼。這丫頭原先是個穩重的,並不多話。這會兒都變成了這樣,這蘇家到底是做了什麼,把個丫頭氣成了這樣。

蘇阮苦笑道:“我哪裡是替她遮掩,只是這事說出來,何苦再叫妹妹聽了憂心……”

“姐姐這說的哪裡話。”許碧拉了她的手道,“就算我幫不上什麼忙,姐姐說出來心裡也痛快些。”

蘇阮眼圈微微一紅,還在猶豫不定,知雨已經爬上了車,滿面嚴肅:“少奶奶,九煉——”她說着,看了一眼蘇阮,面有猶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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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碧一瞧就知道有貓膩:“怎麼回事?說吧。”

“九煉把那車檢查了一下,說車軸是——被人鋸過的。鋸了一半兒,若在路上多顛幾次……”

不用她說完,車中衆人就都沉了臉色。斷了一半的車軸,在路上用力顛簸幾下,便容易斷掉。也就是京城之中道路平坦些,若是換了城外的道路,怕是走不了多遠就要散架子。

清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難怪夫人今日忽然許了姑娘去舅老爺家!”

她是再也顧不得了,連珠炮一般道:“少奶奶不知道,我們姑娘自從到了京城,就被算計上了。老爺巴望着姑娘能中選,可夫人——”她恨恨地道,“少奶奶剛纔也看見了,那個就是夫人的孃家侄子,叫個鄭佑的。夫人想把姑娘嫁給她呢!”

許碧嘴角不禁一抽:“連姐姐的親事都安排好了?可姐姐還是待選的秀女呢!”

清商冷笑道:“姑娘也是進了京才知道。夫人哪裡想讓姑娘中選呢?初選那回,給我們姑娘備的胭脂裡頭也不知摻了什麼,幸而姑娘原不喜用脂粉,又覺得那胭脂顏色太豔,只在手上試了試,不曾往臉上抹。誰知等出了宮,手上就起了一片紅疹子。若真是用在臉上,只怕就被當成了病,如何能過得初選?”

臉上的肌膚遠比手上更敏感,若蘇阮當時把那胭脂抹上了臉,只怕在宮裡就會發起疹子來。到時候,宮裡的人可不管你究竟是什麼原因,一律都會被刷下去的。

清商恨恨道:“姑娘回家就與老爺說了。雖沒說這胭脂是誰做了手腳,但這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奴婢還以爲捅破此事夫人就該收手了,誰知道今兒倒更狠了。還有那鄭家表少爺!”

她越說越是生氣:“方纔奴婢就覺得那車伕跌得奇怪,明明馬車走得好好的,他忽然就從車轅上跌下去了。接着那鄭佑就跳了出來——敢情是在做戲呢!”她氣得連表少爺也不叫了,直呼鄭佑的名字,“他素來遊手好閒,整日的出入那不正經的地方,好人家姑娘誰肯跟他作親?那日他來府裡,花園子裡撞見我們姑娘,就,就發起失心瘋來了!”

許碧能從她的用詞裡想到鄭佑對蘇阮的糾纏,不禁皺眉:“蘇夫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姐姐入了複選,她也敢這般縱容侄子當街糾纏?”

清商冷笑道:“夫人哪裡不敢呢?如今家裡都是她做主,她有什麼不敢的!姑娘從進了京,就說想去看望舅老爺,她只說要備選,不許姑娘隨便出門。舅老爺家就在京城裡,卻是兩三個月了都沒能去一趟。”

她說的是蘇阮生母林氏的孃家。因着林氏生產身亡,林家怨恨女婿照顧不周,又把蘇阮扔在鄉下不管,早已不來往了。如今林家只有長子在京城做個小官兒,還不如蘇老爺品級高,更是不願登門,連親外甥女兒進了京都不知道。

蘇阮倒是一進京就想着要去探望舅父,可蘇夫人總有藉口,最後索性以備選爲名,根本不許蘇阮出門,連封信都送不過去。

清商憤然續道:“今兒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忽然許了,奴婢還當是看着姑娘過了初選的份兒上,不敢再爲難姑娘,卻原來是不懷好意呢!若是鄭佑真在街上救了我們姑娘——”

她說不下去了。鄭佑這英雄救美,到時候定然少不了摟摟抱抱。這大街之上被人看到,蘇阮不嫁他也要嫁他了。

許碧卻覺得有點兒不對:“你是說,車伕先跌了下去,然後鄭佑跳了出來,那馬車輪子是何時壞的?”

清商微怔,想了想才道:“奴婢好像聽見那鄭佑喊了幾聲,馬兒就跑了起來,然後不知怎麼的突然一顛,車廂就歪過去了……那會兒奴婢也心慌意亂的,記不大清楚了……”她是經歷過馬車失控狂奔的,當時只顧着護緊蘇阮,哪裡還顧得上注意別的呢。

蘇阮這時才低低苦笑了一聲:“究竟輪子是何時壞的,又有什麼要緊,總之就是這些算計罷了。”

她聲音聽着平靜,卻帶着說不出的苦澀之意:“我原想混過了初選也就罷了。那宮裡雖尊貴,卻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且秀女雲集,自有出色的,也輪不到我。何曾想到,如今若能入宮倒是好事了。”

她憧憬的是如外祖父與外祖母一般的神仙眷侶,並不願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夜夜盼承恩。爲此,她對父親都有幾分怨懟——既是想將她扔在鄉下不加過問,何妨就一直任由她自生自滅呢?到了這會兒卻又想着用女兒博富貴。

她有心不叫父親得意,卻不想若是父親不得意,等着她的路更爲艱難。若是真嫁了鄭佑那等人,她寧願在宮中寂寞終老。

許碧握了蘇阮的手,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在家從父,若蘇阮不能入選,蘇老爺失望之餘,只怕就任由蘇夫人去擺佈蘇阮了。蘇阮如今掙扎的,也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清商頭上被撞青那一大塊都未曾紅過眼圈,這會兒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我們姑娘命太苦了……”

“罷了。”蘇阮倒是自己先收拾了情緒,拍了拍清商的手,“若真有那一天,我先放了你的籍,你便替我去過自在日子。”

“奴婢不走!”清商一頭撲在她膝上,痛哭起來,“奴婢哪兒也不去,就守着姑娘!”

“姐姐別這般喪氣。”許碧不忍心地道,“這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總有辦法可想。”其實如果蘇阮真的豁出去,做個假死,改名換姓到邊遠之地重新開始生活也未嘗不可啊。

蘇阮不知道許碧已經在給她想後路了,拍了拍清商,擡頭微笑道:“妹妹說的是。就如我今日,原以爲要在街上被那鄭佑——卻有妹妹又來救了我。可見這世事無定,我何必在此時就灰心呢?”

許碧看她這樣子,心裡才鬆了一點兒:“只要姐姐自己不灰心,定是有法子可想的。”

蘇阮點點頭,拉了許碧的手道:“還要勞煩妹妹一件事,能不能明日替我往林家送個信?我今兒這樣子,是不能過去了。”雖說未跌傷臉面,可身上衣裳也不成樣子了,這樣子跑到人家家裡去,可成什麼樣子呢?

“自然可以。”許碧總覺得車輪斷裂和車伕跌下馬恐怕是兩件事。後者應該是鄭佑手筆,不過就是想英雄救美,逼得蘇阮不得不嫁了他。

可是那鄭佑一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樣子,恐怕連如今蘇阮的身份都沒弄清楚呢。

秀女報名備選,那就是皇帝后宮的預備役了,與別的男人不能有半點關係。就如許家當初給許瑤報了名,那她就絕不能與沈家有什麼婚約,否則許家就是欺君!許夫人正是拿這個來逼得許良圃不得不答應易女而嫁,而許碧也正是因此才能詐出幾千兩的嫁妝銀子來。

要不秀女初選第一條就是驗身呢,最怕就是給皇帝戴了綠帽子。

而蘇阮過了初選,那就只有皇帝挑她,沒有她自己往後退的權力了。可以說,這會兒的蘇阮已經等於是皇帝的人,除非皇帝表示不要了,蘇家才能自行婚配。

這種時候,鄭佑別說只是在大街上跟蘇阮摟摟抱抱,就算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飯,蘇老爺也不敢把人許給他。相反,蘇家是欺君,鄭佑則是犯上——兩邊都有罪,罪還不輕!

蘇夫人應該是知道這個利害的,否則她不會在蘇阮的脂粉裡做手腳。正因她知道蘇阮的名字報上去,就只能在刷下來之後才由蘇家做主,所以她只是盼着蘇阮選不上。初選尚且如此,眼下蘇阮就要參加複選了,她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所以許碧覺得,鄭佑設的這個局估計蘇夫人根本不知道,她想的是讓馬車出事,如此一來蘇阮只要臉上身上磕傷些,複選自然不合格,到時候還不是任她擺佈?說嫁鄭佑就嫁了,又何必鬧得人盡皆知?

不過今兒顯然是兩邊不約而同地湊到一起了。鄭佑買通了車伕,卻不想他大喊大叫的反而驚了馬,馬兒一跑快,車軸顛簸之下斷裂,車廂傾倒,算是把馬匹徹底驚着了。這驚馬跑起來,鄭佑哪裡追得上?所以他這英雄救美落了空,倒是險些讓蘇夫人得逞了。試想那馬若不被五煉勒住,再這麼跑下去,清商遲早會護不住蘇阮的。

不過這話說出來也沒什麼用處,橫豎那倆人都不懷好意,究竟有沒有相互拆臺就不重要了。

沈家馬車上就有紙筆,蘇阮就在車上一揮而就,寫了封信。

信寫完,蘇家也到了。

蘇老爺一個五品的員外郎,看起來家境與許家差不多,都是在僻靜的街道上。只是這裡更窄一些,沈家馬車寬大,進去都不大好調頭。蘇阮便不讓沈家馬車再往裡走,只在衚衕口下了車:“耽擱了妹妹好些時間了。不過幾步路,我自己走過去便好。”

她這般堅持,許碧也就不硬要拗着。此地住的都是些窮官兒,窮雖是窮,倒沒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出入,幾條衚衕看起來都還安靜。

清商扶着蘇阮直走到蘇家門口,回頭看去沈家的馬車還停在衚衕口,不禁嘆了口氣:“老爺是姑娘的親生父親,還不如……”還不如一個半路上認得的結拜妹妹用心。

蘇阮譏諷地笑了一下。正因是親骨肉,能從她身上撈到更多的好處,才這般算計呢。

清商擔憂不已:“姑娘信上可把今日的事兒與舅爺說了?若是姑娘不能入選,怕也只有舅爺能在姑娘的親事上說句話了。”沈少奶奶雖好,可終究是個外人。

蘇阮默然片刻,低聲道:“舅舅總是多年未見了……”

親生父親尚且如此,多年未見的舅父就能對她真心關切嗎?若真是關切,爲何這些年她在福建老家,也只接過寥寥幾次消息呢?再者,就算看在她過世的母親份上還有幾分關切,又能不能讓舅父爲她的親事出頭呢?

“姑娘別想這許多。”清商聽得傷心起來,給自己姑娘打氣,“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姑娘都躲過兩回了,必定是個有福的!”

蘇阮倒笑起來:“我看,這都是妹妹給我帶來的福氣,兩回都是她救了我,她纔是個有福的。” 到了京城裡之後她才聽到消息,說許碧原是去沖喜的,當時還好生替她擔心。但今日見了沈雲殊,看起來高大英俊,又生龍活虎的,當真是替許碧歡喜。

清商不禁眼圈都紅了,強忍着淚道:“沈少奶奶送了姑娘那個壓勝錢,姑娘一定也是有福氣的。”

蘇阮不禁摸了摸頸間——自她將那壓勝錢戴上,就不曾拿下來過:“你說得是。她是我的福星,戴着她送我的壓勝錢,我一定也能沾得她的福氣。”

這一番相遇,倒弄得許碧心情糟糕起來。沈雲殊爲了避嫌,一直都在後頭的馬車上,這會兒才上了車,就見許碧一臉的悶悶不樂,便伸手摟了她道:“可是替你那姐姐擔心?”

許碧嘆道:“蘇姐姐真是命不好……明日我要親自送信去林家,如今大概也只有她舅父能插手這事兒了。”

沈雲殊沉吟一下,沒有說話。林家還不定是什麼態度呢,不過他也不願現在說出來讓許碧心煩,只道:“等回門之後,我陪你同去。”

許碧看他一眼,小聲道:“我運氣還真好。”倘若沈雲殊是鄭佑類的人物,她這會兒恐怕就得琢磨着怎麼逃跑了。可這個時代,一個女子想要擺脫原來的身份另起爐竈,不知有多困難。但要她跟鄭佑那樣的人過一輩子,又實在是比死還難受。

沈雲殊沉吟了一下:“要想不讓蘇姑娘嫁給鄭佑,倒也不難。此人看着也不是什麼硬骨頭,打一頓就好了。”難的是沒了鄭佑,可能還會有王佑李佑,只要是蘇夫人還能在蘇阮的婚事上做主,這問題就解決不了。

許碧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捏了捏拳頭:“要是蘇姐姐落選了,不管怎樣先把鄭佑打一頓再說!”解決一個是一個,後頭可以再想辦法。說不定蘇阮的舅父能有更好的人選呢?

“其實林家也有兒子。”沈雲殊沉吟道,“他家長子今年十七,已經考中了秀才,明年秋闈也要下場的。”

“你怎麼知道?”許碧睜大眼睛,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沈雲殊忍不住一笑:“你的結拜姐姐,自然要打聽些消息。”其實他當初是疑心蘇家會不會與倭人有些勾結,才叫人跟着進了京城打聽。結果蘇阮倒真只是倒黴而已,但蘇林兩家的情況他卻已是知道了個**不離十。

“只是林家未必會肯……”據沈二打聽來的消息,林家老爺與妹妹感情不錯,可林家的大太太就未必了。

許碧把手一擺:“親事不親事的另說——中表爲婚也不好——只要林家老爺肯插手管這事兒就行。”

沈雲殊眉毛一揚:“中表爲婚不好?爲什麼?”女嫁舅家,自來被認爲是好姻緣,蓋因給舅父舅母做兒媳,自是比外人更自在些。

許碧噎住了。她能說近親結婚可能有遺傳病的問題嗎?最後只能含糊地道:“在家鄉的時候聽人說過,有家世代中表爲婚的,好幾個兒女身子都不好,大家都說,這是血緣太熱之故。不過究竟道理如何,我也不懂……”所以就別問了。

“血緣太熱……”沈雲殊喃喃了一句,面色微微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再問下去。許碧巴不得他不問,連忙把話題扯開:“幾時到咱們家?”

沈雲殊聽見“咱們家”幾個字,眼裡不覺露出幾分笑意:“就在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