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順着城牆上被澆上的松油,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着這座岌岌可危的城牆。這一次的攻勢,楚曦霖採用的是火攻,他是打算,將裡面的殘兵敗將,一舉殲滅。
陰鬱鬱的,火勢卻漫天燒,竄起的火舌,幾乎要將整片天地都侵蝕的感覺,城牆之外,無數生靈,幾欲葬滅在這沖天的火舌之中。與之城牆之內焚燒雲姬的火焰,不可同日而語。
清歌的神情之中,有着深邃的波動,一連而來的攻擊,楚曦霖根本就不想給他以喘息的機會,也根本就不想放過這城中的萬千生靈。
“將這個女人押出去,用來掣肘楚曦霖!”在軍中,有人提出這樣的一句話。
而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句話,卻教在場的那些士兵都覺得可行,於是,焚燒到了裙襬處的火被快速的撲滅了,雲姬卻覺得好笑,好笑這一場生死,竟然輕率得如同兒戲;好笑的是,解救她的,居然會是楚曦霖的進攻;更好笑的是,他們不會知道,楚曦霖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哪怕她此刻被吊到了城牆之上,等待她的,也只會是城牆外的熊熊烈火。
一切,結局都只是一樣,只不過,她只是被換了個地方焚燒而已。
她被如同木偶一般,被押赴着,趕往城樓上,在與清歌擦肩而錯的那一刻,她眼中有着急切的波動,她多麼的渴望,在這一刻,救她的人,會是清歌。
只是,他會在意自己的生死嗎?
一路,在兩人錯肩而過的整個過程,清歌都是淡然的看着她,即便,眼中是有不忍,但是,他都至始至終,……都有開口喝令制止過一句話,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心,疼得如同刀在剜的一般,這一次,雲姬再也難以止住自己的眼淚,她在士兵的押赴之下,放聲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風,拂過,帶動眼角落下的淚,那是一抹被人辜負的芳心,化作恨,凜冽成霜。
“等等……”一聲喝聲止住,成爲了這哭聲吶喊的絕響,她停止了哭聲,驟然回首,淚眼婆娑,看着那個男人,她又笑了出來,真正的笑,開懷的笑,又是肆無忌憚。
“清歌,清歌,……”她滿腔的言語,卻終究說不出,只有這一句他名字的叫喚,失聲嘶鳴。
“這是男人之間的戰役,不應該用女人去犧牲!”清歌強撐起自己的虛弱,外面的溫度,已然逐漸的被瀰漫了進來,能得看見那滾滾黑煙,在眼簾處,迫在眉睫。
“她是胡疆的女人,在戰場上,在楚曦霖的帳下,她是敵人,……”
“胡疆的將軍,就是該死……”
“王爺,……這是最後一條路了……”
“……”反對的聲音,在不斷昇華着,瀰漫在清歌的耳邊。
然而,這些聲音來得越發的猛烈,雲姬的心中就越酣暢淋漓。她的笑,也就笑得越深。
“讓我去死!”這一刻,她心甘情願。“爲你死……”言罷,淚落,她帶着悽悽婉婉的笑,此刻的傾城決絕,足以讓清歌心痛,爲她痛,痛這一場不值得,無關情愛,無關風月。
這本就是一場無法戰勝的戰役,她這樣做,根本就不值得。
士兵聽到了雲姬這樣的說話,更是要將她押赴了下去。雲姬這一次,再不哭不鬧,而是順從的被士兵們押下去。
“我說過不準就是不準,這是軍命,我們也未曾輸,……”清歌的聲音這一次,是用勁盡胸腔之中的一口氣,噴薄了出來,在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他一口血劍也噴薄了出來,驟然單膝跪在了地上,這樣的情況,嚇壞了所有的士兵。
所有人停頓在當處,先前的那一場戰役,確實讓清歌足夠立威了,軍心在這最後的一刻,在榮辱與共,同生共死的情況之下,都回到了清歌這個主帥的手上,雖然只是強弩之末,但是,也足以在這一刻,讓將士們不敢不聽他的命令。
停頓下來的腳步,驟然寂靜,只有城外不斷燒着的火焰的聲音,在半空之中不斷的迴響着。
“這次,是最後一戰了,是生是死,本王和你們在一起,殺一個雲姬,不會扭轉什麼局勢的,大家,做好迎擊的準備,該上戰場了!”清歌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後,那長街之上,空無一人,但是,哭聲卻不斷的從那些緊閉的門內傳了出來。
“身後,有我們應該守護的人,……”那些百姓,纔是清歌此刻最爲關心的人,“楚曦霖動用火攻,就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越是如此,我們越應該迎擊,最起碼,爲身後的生命,做最後的搏擊!”
生命守護的意義,這是雲姬第一次見到的理論,久經沙場,她從未想過生命的惋惜和珍貴,但是現在,在清歌的身上,這個文弱的儒生,卻讓她的心久久的震撼,不能平復。
士兵有些羞愧,但是,清歌的氣節,不但在這一刻震撼着雲姬,也感動了所有的將士。
“我們願意跟隨王爺,哪怕戰死……”有人在軍中如此吶喊着,在大義的面前,只要稍微有氣節的男兒,都會在此刻熱血沸騰。
“誓死跟隨王爺,捍衛城中百姓!”悽悽高喊之聲,在周邊此起彼伏。
清歌笑了起來,即便,他撐到了這一刻,卻也覺得值得了。
城外,火勢再也難以阻止,將那扇城門燒得通紅,銅鑄的城門,從遠處看去,就像是剛從火爐中撈出來的一樣。
從城牆之外,無數的火箭也隨之在鼓聲的震天之下,不斷的朝着城內射了進來。
末端帶着火焰的箭矢,落到了這周邊房屋之上,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燃燒着,將這周圍的氣溫更加的迎上了一層樓。
“我幫你!”被放開了的雲姬,在火勢的圍繞之下,她出不去了,也壓根就不想再出城去了,清歌留了她一命成全了仁義,她這一條命,哪怕不爲心中的情,也是清歌的了,於是乎,她自動請纓。
清歌沉默了一會,看了一下這周圍的形勢,火在不斷的向着城內的房屋燃燒,百姓都已然紛紛從房屋的躲避之中被火苗趕了出來,哀聲震天,亂成了一片。
整條長街上,登時更是亂如星辰。
“我帶兵迎擊,城裡的百姓,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他們,……也陷入水火!”清歌以着央求的語氣,他知道,雲姬這一次,是出自真心的想幫忙。
有將士想反對,但是,看到清歌堅決的容色的時候,卻是又止住了。
臨時的編排,一支孤軍就這樣再次被清歌整頓。雲姬也再一次的詫異了,這一支孤軍的士氣,比起之前的模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此行男兒,寧無一個怕死人。
鐵骨錚錚,在快速的整頓着,雲姬也儘快的帶着清歌交給自己的五十軍士,在長街上儘快的引領着那些百姓往安全的地方躲避。
此一戰,誰都不想生還,在清歌的豪氣干雲之下,浩氣衝雲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