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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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延平郡王這邊還未選定人手,林曉霜那裡就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因怕母親擔心,她自然沒告訴張氏實情,只說是宮裡那位的旨意,邊關有將士得了疫病,而恰恰這疫病林曉霜會治。

張氏如今識字越來越多,也知道女兒時常捧着本古舊的醫書在看,加上女兒加諸其身的保養方法可是卓有成效的,對這話倒也沒有懷疑,心地善良的她還催着林曉霜快些上路,免得病人苦等。她將縫給林曉霜的棉襖翻了出來,讓她穿在身上,叮囑了許多。

林曉霜笑道:“娘,您別擔心,小時候在山裡跑,我都習慣了,此去有宮中侍衛一路護送,落腳都在官驛,凍不了也餓不了。只是此事需得保密,您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就是哥哥和弟弟也不能說。”

張氏點頭:“放心,娘省得!只是……你爲宮裡哪位貴人辦事?娘只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林曉霜搖了搖頭:“以後娘就會知道的,不是我要瞞着你,有些事……不能說!”

張氏嘆了口氣,心道若不是前夫不爭氣,亦不會讓女兒挑起一家重擔。在她看來,林曉霜之所以如此做,都是爲了兩個兄弟的前程,否則她一個女孩兒家,捲進這些是非裡做什麼。又慶幸曉霜許了蔡大虎,蔡家一家子都是明理之人,不管是婆婆還是未婚夫、小叔子,對林曉霜都是好的。

這一年半以來,國子監的學生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與林曉霜一同進來的,有的學成回家了,有的嫁了人,剩下沒幾個,就連讓孟言欣討厭萬分的曾芙也定已定親,忙着備嫁妝,沒再來學裡。孟夫人原也叫孟言欣回去了,但因爲林曉霜還在,她也賴着不走,反正她與柳家的婚事還有半年,孟夫人也就只得隨了她。

雖說現在是假期,但是《千秋史》的編撰還在繼續,太子那裡自然是要去請假的,田司業和夫人那邊也需交待一聲,至於好朋友孟言欣,更不用說了,若是莫名其妙失蹤,只怕她不吵得滿京城都是動靜纔怪。最後還有蔡家,林曉霜並不想隱瞞實情,她相信蔡大嬸是個經得起打擊的人,何況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

林曉霜自然是找好了藉口,這個藉口倒也半真半假,說是自己的秋姨打聽到失散多年的親人消息,正好親人定居甘州,要過年了,林曉霜陪同她去送節禮。更讓人信服的是,林念宗、林念祖兩兄弟知道她要出門,去那麼遠的地方,都不放心,爭着要陪同過去,末了居然蔡二虎也來湊熱鬧,說是他娘叫他跟着曉霜,最後還是張氏拍了板,讓念祖和二虎跟去,這兩個練武是把好手,跟在曉霜身邊,也有個照應。

向太子告假時,林曉霜見到了李青嵐,這個溫和有禮的年輕男子,在編撰《千秋史》的日子裡與林曉霜已經變得很熟了,他站在太子身後,林曉霜向太子行過禮,衝他笑了笑,他微笑着點頭道:“林小姐來了。”

“李大人也在啊!”林曉霜應着話,眼光在兩人臉上劃過,眼神清亮,將一黑一白兩張俊顏映在了瞳仁中。

李青嵐是武將,常在外操練,膚色偏黑,太子居於深宮,加上貴體違和,出入都有步輦,皮膚養得比好多女兒家還白,兩人站在一處,李青嵐不時低頭輕笑應對太子的問話,若不是都着男裝,還以爲是一對神仙眷侶。

在林曉霜眼中,這兩人儼然是對情侶。大安朝並不流行男風,她之所以這麼認爲,是因爲那位良媛姐姐林玉涵據傳深受太子寵愛,風頭還蓋過了太子妃,時常侍寢,但肚子就是不見動靜,不光是她,太子所有的女人,沒一個懷孕的。林玉涵回孃家時,雖然外表光鮮,意氣風發,卻掩蓋不了眉梢眼角的憂鬱。大伯母悄悄兒對林曉霜說,觀察林玉涵走路的姿勢,應該還是處子之身,什麼恩寵都是假的。

大伯母此言雖是爲了討好林曉霜,畢竟林曉霜受太子看重,那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否則《千秋史》的編撰者中,也不會有她了。但是大伯母的言語不是沒有道理,她生過幾個孩子,這方面的事情懂得比較多,加上林玉涵那奇怪的神態,讓林曉霜信了幾分。

然後多次見到李青嵐與太子之間的親密模樣,雖然沒什麼出格的舉止,可那神態,那眼色,那情不自禁的笑,都讓她看出了戀人之間纔有的默契與溫情。所以林曉霜大膽猜測,太子不近女色,原來只爲他是斷袖,而對象,就是李青嵐!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李家這位公子如此優秀,卻一直不婚了。

臨走時,太子對李青嵐說道:“青嵐,代我送送林小姐。”李青嵐看他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

出得門來,林曉霜對他說道:“到此就行,大人不必送了,太子近日似乎咳得更厲害了些,大人在旁還需多勸勸,再忙也不能不顧身體。”

李青嵐停下了腳步,苦笑道:“姑娘說的是,也要他肯聽我的勸才行,皇上年事已高,近日又……再加上邊關戰事吃緊,唉!”

“邊關戰事?”林曉霜遲疑着問道,“不是有成王坐鎮,一切都向好了發展麼?”

李青嵐搖了搖頭:“姑娘畢竟是閨閣女子,不涉政事,有些事便是與你說,你也不會明白。”

林曉霜點了點頭,李青嵐說的,未嘗不是事實,正要告辭,卻又聽他嘆了一句:“若是燕王未被削權就好了!”

“爲何?”林曉霜大着膽子說道,“燕王兵權被削,對太子來說,不是一樁好事麼?”

李青嵐說道:“本來是好事,可如今,我倒寧願燕王仍在,太子他便不用這麼操心。”

“我觀太子顏色,恐怕他的病還有些麻煩,少操勞一些,確實不是壞事。”林曉霜道。

“也曾聽聞姑娘懂得些醫理,不如找個機會,替太子看看?”李青嵐眼睛一亮,看着林曉霜殷切道。

“御醫都看不好的病,我一個粗通醫理的小女子,又如何看得好,太子貴體,又豈是我這樣的人能夠碰得的?”林曉霜失笑。

李青嵐點了點頭,神色黯然,繼續跟着林曉霜走,一路送着她出了東宮,竟然還沒有回去的意思。

“大人請回吧!”林曉霜又說了一次,他纔回過神來。

“哦!姑娘慢走!”

林曉霜覺得李青嵐的神色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太子的氣色,據她觀察怕是有大病在身,說不得李青嵐是在替愛人擔心。

與田司業夫妻告別的過程倒是簡單,司業夫人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還將早年其祖父繪製的西境四國圖拿給了曉霜,聰明如司業夫人,知道林曉霜此行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最後一站是孟家,孟言欣聽完了秋姨娘的傳奇故事,很是羨慕了半天,憧憬道:“失散多年的未婚夫妻,都以爲對方死了,卻還能爲對方守身如玉,沒想到平日在戲中才能看到的景象,在你面前活生生上演了,曉霜你真是好福氣!可惜我娘不許,否則就和你一道去一趟。”

林曉霜失笑:“這叫什麼好福氣啊!秋姨也算是苦盡甘來,我母親待她如妹,囑咐了我此去要好好替她安排好一切,恐怕要待她的婚禮後才能回來了,說不定我回來時,你都出嫁了,不能參加你的婚禮,可不要怪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答應我的禮物,可不能賴掉,人不在,禮要到!”孟言欣哈哈笑道。

“那這樣好了,等我回來再補,我在外面好好尋尋,說不得要送你一份大禮!“

“好啊好啊!最好是別人都沒見過的東西。”孟言欣拍着手笑道,“就這麼說定了,我等着你的禮,最好你能趕回來。”

“我儘量吧,人在外面,總是難以預料。”

“你二人說什麼呢?曉霜妹妹,聽說你要去甘州?”孟言軻挑簾進入,眉梢輕挑,一臉笑意地看着二人。

“是啊,孟二哥,怎麼了?”

“可巧了,我也要去甘州,咱們一道上路吧,也好有個照應。”

“你怎麼要去甘州,二哥,都沒聽你提起?”孟言欣驚訝道。

“我也是纔得到消息,家裡有一批貨在甘州出了問題,爹走不開,讓我去一趟。”孟言軻笑道。

“那還真是巧了!”林曉霜笑道,“每次我有事,總能遇上孟二哥!”

“可不是!”孟言軻笑道,“可見咱們有緣。”

林曉霜微笑一下,沒有言語。這件事還真的是很巧,不管孟言軻出於什麼原因去甘州,她的目的卻是不能告訴他的,如果她不答應與之同行,反倒讓人生疑,這件事得與延平郡王商量一下,看來她只有到了甘州,再想法子與孟言軻分手,與延平郡王派去的人會合。

回去後她帶着元浩又去了一趟延平郡王府,和郡王爺商定,她與孟言軻一道前往甘州,郡王的人與元浩先行前去,到了那裡,他們再派人與林曉霜聯繫。

到了甘州就與孟言軻分道,那時候各有各的事,他總不可能一直跟着她吧!林曉霜心想。

第二天,跟着孟家浩浩蕩蕩的商隊,林曉霜與秋姨向着甘州而去,念祖與二虎騎在馬上,身量雖小,看上去卻很精神,頗有英姿。張氏與林念宗坐了一輛馬車,送到城外才迴轉,一路上交待林曉霜去到甘州要如何如何,也沒避着孟言軻。

孟言軻笑道:“嬸嬸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曉霜妹子。”

得過林曉霜的囑咐,張氏回道:“那就多謝你了,路上有你照顧,我也放心,到了甘州,自然親戚照顧,就不用麻煩你了,若是回程時你還在那邊,我讓曉霜去尋你。”

孟言軻自然滿口答應。

出城二里地,又來了一隊人馬,孟言軻說是孟家商隊的護衛,他們身着盛裝,步履穩紮,林曉霜細細觀察,卻發現這些人很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孟言軻此去,只怕不那麼簡單,會不會與燕王的失蹤有關呢?孟家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林曉霜悄悄囑咐了二虎,關於蔡大虎的事若是有人問起,半點也不能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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