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凌無軒的呻吟聲弄醒的,她記得她和凌無軒一起掉進一個大水池裡面,然後意識就模糊了。
看着滿身溼漉漉的衣衫,秋末明白了,是凌無軒把她抱到這個山洞的。這裡有些臭烘烘的,似乎是什麼動物的巢穴,秋末在心裡默唸着,千萬不要是狗熊的洞穴。
隨身攜帶的火摺子外面塗着一層蠟,所以沒有溼。秋末將火堆點亮,然後把凌無軒的衣衫脫了下來,雖然她前世已經嫁過人了,但也只看過夫君一個人的身體,現在爲別的男子更衣,自然是羞澀不已。
秋末把凌無軒的衣衫脫下架在火上烤,又害怕凌無軒凍死,於是抱來一堆乾草給凌無軒捂着身體。
但是她的手觸摸到凌無軒鼻息的時候,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他還有呼吸,難不成他死了?秋末被嚇得有些失神。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凌無軒的身上,看到凌無軒沒動靜的身體,小臉皺巴巴的哭着:“凌無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出去啊!”
她這一嚎把凌無軒嚇得哆嗦着坐了起來,捂着受傷的手臂,一雙深邃的眼眸帶着笑意的看着秋末,咬牙切齒的問了一句:“你不想我死就是因爲我能帶你出去?好!夏侯秋末,你別想出去!我們乾脆就在這呆上十年八年的好了!”
山洞的回聲很大,所以凌無軒的話又在山洞裡重複了一遍,聽起來十分刺耳。
秋末看到他醒過來沒開心多久,就覺得眼前的男人說話忒欠揍了,於是把臉扭到一邊,惡狠狠的說着:“朋友妻不可戲!我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
凌無軒見秋末不禁逗,覺得沒了意思,過了一會兒才用完好的手臂碰碰秋末的胳膊,說道:“今晚就在這兒吧,明天我們再離開。我的身體累得很,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你就別生氣了大小姐。”
秋末沒有回頭。凌無軒無奈,只好睡在地上。他特意脫下一件衣服鋪在一邊,讓秋末也能好好的睡一覺。
他似乎特別的累,倒在地上就睡着了,秋末聽見他勻聲的呼吸才慢慢的轉過頭,凌無軒的臉上有很多細小的疤痕,雖然傷勢不重,但是十分讓人心疼。
她往下看了看,不禁死死的捂住嘴,怪不得凌無軒說他很累很困,剛纔山洞比較黑暗,只能看見他大腿上滿是血跡。等等,他竟然察覺不到疼痛……莫非!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秋末睜大眼睛拿着火摺子看了看男人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怎麼辦?怎麼辦啊!
現在這個地方當然不會有什麼止血藥之類的東西,秋末想起之前看見山洞門口有一些止血的草藥。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她曾經學過醫術,她慌忙跑到山洞外面,趁火摺子還有光扒着草皮。幸好那些草藥都隱藏的不深,很快就找到一大片。不過草藥多是隱藏在雜草中,雜草又多是一些細小帶刺的植物,不一會兒秋末的纖纖十指就滿是細小的血道子了,看起來十分可怕。
雖然不是什麼大的傷口,但是十指連心,秋末疼得皺了皺眉頭。終於在雜草中找到最有效的草藥。她欣喜地笑了。
月光之下,她一頭長髮凌亂極了,蹲坐在地上一點都沒
有大家閨秀的模樣,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好,讓人不敢輕易打擾的美好。
凌無軒看着這一幕心中有些難過,他拖着疼痛的大腿很快回到原位,假裝睡着。只看見秋末將草藥放進嘴裡用力的咀嚼着,然後吐出已經爛碎的草藥,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割開凌無軒的褲子。
凌無軒上半身的傷口此時已經被水泡得有些腫了,白花花的肉向外翻着,十分嚇人。秋末思量着這個時候不能上藥,需要先把水處理乾淨再說,要不然一定會長膿的,若是長膿了,好起來就困難了。
凌無軒感覺到一隻溫熱的小手輕輕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慢慢的把草藥放上去,一陣清涼的感覺傳來,同時還帶着一些痛感,倒是還能接受。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秋末見沒有紗布,直接用匕首割開袖子,撕了面料幫他綁好,這才鬆了一口氣,累的趴在凌無軒的身上睡着了。
凌無軒看着秋末的睡容低聲嘆了一口氣,手不由自的伸出來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又像是備受譴責一般的收回來。
她是孫文沒過門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戲……多麼沉重的字眼?他輕聲笑着,掩蓋住眼眸中的那份熱烈,只是握着秋末的小手沉沉的睡着了。
再一次醒來,凌無軒身邊已經不見了秋末,他支起身子看着身上的傷口,不知道秋末什麼時候已經幫他處理好了,只要不動就不會那麼疼了。
秋末捧着一大堆果子進來,然後掏出兩個鳥蛋,一頭鳥毛的笑着遞給他:“吃些這個好得快,也好早些帶我出去不是。”
凌無軒聽到秋末刻薄的話,心中也明白秋末就是嘴硬心軟,但是要帶她出去真的是一件難辦的事情,而且從這裡回到京都也需要一段時間。
雖然秋末的身上沒有傷口,但她這張惹禍的臉就讓凌無軒足夠憂心了,凌無軒撇嘴說着:“前面應該有一個村莊,我們過兩天就去村莊,讓農戶把我們送進京都,但是你這張臉應該好好的弄一弄了,只要沒回京都,你這張臉就不能幹淨。”
說着,凌無軒隨手抹了一把泥巴摸在秋末的臉上,秋末先是不滿,然後又覺得他說得在理,於是也沒怎麼計較,心平氣和的接受了他的建議。
但是這兩天他們過得不怎麼太平,先是原先洞穴的主人,大黑熊回來發現自己的家園被佔領了,氣得差點兒把秋末變成小點心,幸好凌無軒在洞口放了一把火,黑熊折騰累了就睡着了,凌無軒趁機將秋末的匕首甩進黑熊的命脈,黑熊沒有哼一聲就倒地不起了。
秋末當然是最開心的那一個了,她拔出匕首,順便把最珍貴的熊膽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弄好。畢竟熊膽這味藥材很不好找呢。
凌無軒斜眸看着秋末動作飛快的把黑熊的身體切成幾塊用火烤着吃,沒想到熊的味道一點都不好,特別是肉,十分難吃,秋末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凌無軒好笑的看着這一幕,他故意不告訴秋末熊肉很難吃,就是想故意看着她把熊肉一點點吃掉。對!他就是故意的。凌無軒樂不可支的在一邊看着秋末滿臉不開心的把熊肉收起來,終於忍不住了,說着:“你要是餓了就去河邊抓些魚回來吃吧,我聽這附近有
水流的聲音,應該離得不遠。”
秋末點點頭,終於放棄了熊肉,拎着匕首來到小溪邊。
小溪的水流很清澈,能夠看到小魚愉快的嬉戲着,即使這樣可愛,最後還是免不了讓秋末果腹。
這一天算是平安的度過了,幸運的是凌無軒的傷口並沒有長膿,反而癒合的很好,也沒受到天氣的影響,看樣子還是蠻不錯的,兩個人也就放心了。
秋末這些天被凌無軒訓練得什麼都會了,不僅可以區別果子能不能吃,還有找小溪和最近的河流,分辨方向,預防野獸。
可以說秋末這幾天學到的東西比前世還要多,秋末十分知足,跟凌無軒也越來越親近了,甚至連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開得起。
畢竟孫文說過凌無軒是他的朋友,自然也是秋末的知己好友,既然是這樣,秋末自然不能再跟凌無軒弄什麼彆扭。之前凌無軒搞得那些惡作劇她也是能忘就忘了,只當是凌無軒還沒有變成熟的一種標誌罷了。
凌無軒最近也察覺到秋末似乎已經把他當成朋友看待,沒事的時候也會跟他閒聊幾句,雖然沒有了之前讓人生氣的假笑,但是現在這樣的關係也不是凌無軒想要的結果啊!
兩個人又多呆了一天,然後才啓程去往最近的村子。像凌無軒這種體格的大男人受了傷,擡着過去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秋末踉踉蹌蹌花了半天的功夫纔到達那座小村子。
小村子的民風很樸實,看見凌無軒受傷了就立刻上前詢問傷勢,還有幾個大小夥子擡着凌無軒就到了村內的小醫館。
醫館的主人是個女人,長了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但是風度和氣質根本與外貌不相符,讓人不相信她是一個小村醫。
女人一邊給凌無軒包紮傷口,一邊問着:“你們的關係是……?”
秋末眼睛一轉剛想說是兄妹,沒想到凌無軒快她一步說道:“我們自然是夫妻了。”
秋末白了一眼這個沒事亂開玩笑的男人,雖然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聽到他這樣說,秋末還是覺得怪怪的。
男人的傷口在女醫生的治療下很快就好了,沒到三天就能夠下地行走了。秋末對女醫生千恩萬謝的,恨不得拜她爲師,不過秋末了解她那個脾氣倔強的祖母,要是讓她知道秋末私下拜了別人當老師一定很生氣,這麼想着,秋末就斷了拜師的念頭。
凌無軒這幾天也是古怪的很,總是看着醫館裡面的古琴發愣,眼眸中不時閃過一絲很奇怪的光芒。秋末一直沒問他,想着最後他也會說,沒想到一直到了臨走的時候他才輕聲問着女醫生:“大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古琴?我想聽我家娘子彈琴給我聽。”
秋末白了凌無軒一眼,卻發現他的表情異常正經,無奈之下只能撫摸着古琴,慢慢的轉換着曲風,彈了一曲比較清雅的調子。
她早已經習慣用多指法彈奏,一曲下來,雖然不像上一次在正王府時那般賣弄,只不過用了十二指法的變換,但是已經讓女醫生眼前一亮了。
秋末摸着琴輕聲嘆息着,說道:“素音娘子……不要讓這‘瑤琴’太孤單了,即使有再多的煩憂,也要好好照顧琴,這是琴師的操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