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來這段時間,你的身體內還是積了些寒氣,加上這幾日又有溼熱內蘊,不抓緊,只怕發作起來。”江夏和言細語地闡述着徐襄的身體狀況,語鋒一轉道,“這樣,從今晚開始,我就給你行鍼,泄去你體內的溼熱,再配合藥物,慢慢將體內積累的寒氣祛除,以免留到日後,成爲後患!”
徐襄只凝視着江夏,眼睛半點兒不錯開的,待江夏說完,他就輕輕地點一下頭,表達自己無條件的贊同和包容。他這會兒,能讓江夏握着手,這樣臉對着臉,眼對着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溫度相知,呼吸相融,已經是再幸福沒有的了,哪裡還有不同意的?
江夏凝着徐襄的眼睛,突然莞爾一笑,嬌嗔道:“看什麼看呀,不認得了?”
自從離京,江夏就從沒穿過女裝,就連在屋裡的便裝都是素淡的男式棉衣、中衣,時間久了,行動間爽利之風大增,不自覺間就少了些女子的嬌美和和婉。
包括兩人相見之後,徐襄所見的也是江夏爽利豁達的一面,這突然一陣嬌嗔,若喜似嗔之間,目光如波流連婉轉着,那紅殷殷的脣翕合之間如花瓣兒一般嬌豔……剎那的風情乍現,風華無端,竟讓徐襄看直了眼!
愣了半晌,徐襄才晃過神,展開一抹柔柔的笑:“這麼些日子不見,你竟比我夢裡心裡更好看了些!”
江夏斜他一眼,不可遏制地兩頰一陣做燒,嘟着嘴瞪他一眼,嗔道:“我倒是沒想到,徐二爺出了關之後,嘴巴卻是越發的甜了!”
嘴巴是甜的?徐襄下意識地伸出一點舌尖舔了舔脣角,隨即,眼瞼微斂,將眼底的某些悸動掩過去,只是心中忍不住想到,夏孃的脣瓣是清甜?還是蜜甜……好想嘗一嘗!
一看他心虛的模樣,江夏就知道他怕是暗裡有些什麼不好的心思在轉,她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綻開一抹微笑,心中卻是冷冷一哼,且讓你得意一會兒!
說着話兒的工夫,彤翎忍着笑,微微紅着臉上前來詢問:“主子,傳晚餐吧?”
江夏擡眼看過去,點點頭,又問道:“我囑咐的都做了?你們二爺這會兒可不能亂吃東西!”
彤翎半垂着頭,連連點頭應着:“都做了!”
江夏應了一聲,彤翎倉促一墩身,轉身出去了。那樣子,怎麼看着都有些奇怪,好像屋裡有什麼東西,她走慢了就會被咬到似的。
之前,桌子上一直放着一隻紅泥小爐,爐子上燒着一隻極精緻的紅泥小茶壺,這會兒,恰好壺中的水沸騰了,頂着壺蓋兒發出細微而清脆的噗噗聲。
江夏拿一塊粗布帕子墊着,執壺斟了兩盅奶白色的茶湯來,雙手捧給徐襄一盅:“這是我用杏仁熬的,宣肺化痰的,你趁着飯還沒上來,把它喝了吧!”
徐襄也喝慣了江夏給他熬製的湯湯水水的,接過來略略放涼了一些,端着盅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入口,一股濃郁的杏仁香,讓人心神舒緩……緊接着,就是一股極致到讓人無法言喻的苦!
徐襄那般鎮定的人,這會兒的眉頭都禁不住皺了起來,嘴脣緊緊抿着,緊咬着牙,這才忍住,沒把喝進嘴裡的茶湯給吐出來。
江夏含笑看着他,滿眼撫慰道:“是不是有些苦?在這裡,材料少,沒法子再換別的,你將就着喝,等回去之後,咱們再換了方子,就好了。”
說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端起盅子,一仰頭,喝了個乾淨。盅子放下,江夏還擡眼對着徐襄莞爾一笑:“我陪你一起喝!”
徐襄口中的茶湯終於還是嚥了下去,他看着江夏,略有些動容道:“你就不必喝了。”
江夏卻只是淡然一笑:“無妨!我陪你!”
有妻如此,徐襄還能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強忍着要哭的苦,一口一口,終於將茶湯都喝了下去。江夏立刻送了一片梨子過來:“你吃一片,蓋一蓋嘴裡的苦味兒!略略緩一下,就該吃飯了。”
晚飯很豐盛,也很精緻,自從出關後幾乎就沒碰過的麪點心,也有兩份,看着徐襄歡喜不已。
他直接伸手拿了一隻棗泥饅頭,咬了一口,棗泥甘甜濃香,讓多日未能好好吃飯的徐襄滿足的幾乎要哭出來。還好,這一餐飯吃的還算順利,只除了菜沒有鹹味兒這一點除外。
擡眼,看看江夏也與他一起吃着沒放鹽的菜,徐襄心裡就只剩了感動了。爲了他,江夏多吃多少苦頭?
毛曇兒被人從軍營帶離之後,仍舊不肯放棄,回來後就等在了指揮使府的客院裡,等到天完全黑下來,又飄起了雨,卻仍舊沒能等會她的徐狀元,還是她的表姐匆匆趕來了告知,她才知道,那位江大人早就打發人來告辭,搬到別處去了。
毛曇兒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發了人四處搜尋去,很快就打聽到了江夏和徐襄的落腳之處,匆匆帶了人趕過去,卻沒想,人家大門緊閉,她敲了半天門,也沒個人應聲。
敲到後來,還是斜對面的指揮使府的門子看不下去了,探出頭跟她提醒,那邊兩位大人,天未亮就啓程,離了福山衛,往努兒幹都司去了。
“將軍也陪着一起過去了!”
毛曇兒氣急,匆匆忙忙就要去追,卻被隨身的婆子丫頭苦苦勸住。
“姑娘,你聽奴婢們一句,您昨晚就沒怎麼吃飯,今天一早又沒吃,這些還罷了,關鍵是您還沒梳妝呢,就這麼灰着臉去,您不怕被那位徐狀元嫌棄呀?”
毛曇兒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因爲着急,只穿了家常的大紅夾襖子……不行,她得好好梳梳妝,換上她新做的那件織錦緞漢服才行。
見她聽勸,那婆子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連忙又道:“您也要吃些東西,肚子裡有了食兒,臉色纔好看。唔,還有按您從京裡帶回來的方子熬的燕窩,您也要喝一盞,那個可是最起氣色的呢!”
毛曇兒由着婆子丫頭勸着轉回去不提,那邊江夏與徐襄臨近晌午時分已經到了努兒幹都司。
這一次朝廷兩位使者同時到達,又有赤朮親自陪同,到達奴兒干後,自然毫無阻力地直達都司府。受到了都司烏鹿海的接見,並設宴款待江夏徐襄一行人。
宴席散了之後,江夏和徐襄住進了都司府設立的驛館。
到了這裡,哪怕是進了六月,早晚溫度也極低。當晚,江夏讓人燒了藥湯,給徐襄泡藥浴。浸在藥浴之中,溫熱舒適,藥香舒緩,讓徐襄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正在半夢半醒之間,隱約間看見一抹窈窕的身影,挑起簾幔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