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力娜娜丹脣未啓,笑顏先展:“此乃我爲閼氏特意定做的百鳥朝鳳裙,這可是用百餘種名貴鳥獸的羽絨爲絲線,由上百名工匠歷時一個月餘晝夜不停輪流趕製而成,對我們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子來說可謂是極盡奢華,倒不知四閼氏能否看得上眼!”
的確,蘇若晨只用眼角掃過便覺這百鳥朝鳳裙極爲華貴,爲表示對古力娜娜的尊重,蘇若晨站起身來細細觀察,只見百餘種鳥雀姿態各異,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不禁誇讚道:“果真是極盡華美!你這料子如水般順滑,傳上去定然極爲舒服,不過想必繡起來極容易脫絲,能將鳥雀繡得這般精緻,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藝!最爲奇特的是這鳳凰,每一寸羽毛都別具特色,最爲奇特的是這鳳凰身上的羽毛正看是一種顏色,側看又是一種顏色!”
“四閼氏果然好眼力!”古力娜娜讚道,“不過,四閼氏穿上身便會發現此裙在暗處看是一種略帶一點青綠的水藍色,猶如百鳥騰起在天空;於陽光下看卻又是一種略帶些明黃的翠綠色,似乎百鳥棲息于山林。”
顯然,古力娜娜對此裙亦頗爲讚賞與喜愛。
“此裙如此貴重,若晨怎好收呢!還是二閼氏自己留着吧!”蘇若晨自然也有些動心,但也看出了古力娜娜對此裙的留戀,因而理智地做好了婉拒的準備。
“四閼氏爲何不肯收,是嫌我所贈之物不夠分量麼,還是對此物看不上眼?”古力娜娜嫺靜如水的面上略過一絲焦急,似是蜻蜓點水後於湖面留下的小小水紋。
見古力娜娜是真心相贈,蘇若晨便也不再顧忌,遂讓靜好收了起來,並謝道:“既然二閼氏執意相贈,那若晨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以蘇若晨的身份來看倒也不至於穿如此華麗的衣裳,而且蘇若晨本也不喜將自己裝扮得如此奢華,因而蘇若晨心想,姑且先留着,等回了水月國將此物贈予何希,何希定然高興,說不定對蘇若晨的偏見便因此消除了呢!這樣想着蘇若晨面上笑容便更盛了幾分。
見蘇若晨收了衣裳,古力娜娜面上又恢復了以往那般柔潤的笑容,而且面上還暈上了淡淡的紅暈,似乎含羞的少女一般,蘇若晨知道古力娜娜乃興奮所致,倘若相熟之人蘇若晨定然會揶揄兩句,但對於古力娜娜,雖古力娜娜看起來柔弱善良,但畢竟人心隔肚皮,只是見過兩面蘇若晨也拿不定該不該這麼快便對她毫無戒備——倘若玩笑開大了,惹惱了古力娜娜,天曉得後果是什麼!如此想着蘇若晨便不再對此深究,記起自己方來兩日,而方纔古力娜娜卻曾言那百鳥朝鳳裙乃一個月前便開始趕製,遂而貌似無意地對古力娜娜問道:“二閼氏是如何得知若晨定然會前來的?”
“任誰看到單于自那日宴會回來便失魂落魄、一副單相思的模樣且又時不時提及四閼
氏的名字亦能知道四閼氏定然會被單于請回拓跋;更何況還有單于最爲疼愛的娜日居次亦如其阿耶一般不時念叨於你,我便更篤定了心中的猜測!”古力娜娜並未猜測蘇若晨此言的意圖,只是依據自己所觀、所感、所想將此事的實情和盤托出。
“哦,原是如此!”蘇若晨作恍然大悟狀並對古力娜娜提及蘇若晨幾乎對周圍所有人都一再強調過的問題:“莫要喚我四閼氏,如今此事八字沒一撇,萬一是誤會了單于的意思,再若傳到單于耳中,定然又將是一場軒然大波!”
“那倒不至於,”古力娜娜信心十足地道,“單于對四閼氏之心昭然若揭,怎會因如此小事與四閼氏反目呢!”
古力娜娜此事並未站到蘇若晨的立場上仔細思量,因而其相勸之言便也相去千里。
“二閼氏還是喚我作晨兒吧!”蘇若晨有些無奈,遂仍是堅持道,“若晨還是覺着如此被四閼氏四閼氏地喚來喚去有些彆扭!”
此時蘇若晨有一種衝動——極想立即前往與呼延飛理論,讓其昭告整個王宮,自己已名花有主、並非呼延飛的四閼氏,但此事也僅是想想而已——這倒不是由於蘇若晨擔心呼延飛反目,因愛生恨對其滅口;蘇若晨只是覺着這種事大肆宣揚也不像回事!既然此事根本無解,蘇若晨便也不再糾結——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願說便說去吧,近旁的人蘇若晨自會不厭其煩地予以提醒,指導他們悉數改口爲止,至於旁人蘇若晨既然鞭長莫及,便也懶得管了!
“好吧,既然若晨不喜歡我稱你作四閼氏那我以後不喚便是!”古力娜娜本也並不介意,又見蘇若晨真摯而又俏皮的表情十分惹人憐愛,因而很爽快地便同意了蘇若晨的請求。
“呀,都在呢!”蘇若晨與古力娜娜正說着話兒琪琪莎帶了良兒攜風而至,“看來我今兒個還是來早了!擾了你們說話兒了,真是該死!”
見到琪琪莎前來,古力娜娜臉色明顯微微起了變化,不過琪琪莎進門後古力娜娜還是主動介紹起了雙方:“若晨,這位是咱們單于的三閼氏,琪琪莎妹妹!”
“其兒!”蘇若晨心中閃過一絲驚訝——先前還想着無人光顧自己的住處,這下倒好,除呼延飛與呼延娜日之外蘇若晨於拓跋僅僅認識的兩人皆前腳後腳地接踵而至。不過令蘇若晨奇怪的是其兒今日似乎並不似上次見時那般甜美、沉靜、內斂,反而是截然相反的爽朗、潑辣、熱情,不過無論其兒真實性情是哪樣,或是說她性情本是兩個極端兼備,但此時於蘇若晨來說並非十分重要,令蘇若晨震驚的還是琪琪莎的身份,“你是三閼氏!”
“你們認識,若晨?”古力娜娜見蘇若晨喚琪琪莎“其兒”,遂驚奇地問道。
“只是有過一面之緣,那日見過二閼氏之後,接着若晨便遇上
了三閼氏,遂留下與三閼氏說了會子話!”蘇若晨急忙對古力娜娜解釋幾句,仍舊盯着琪琪莎等待琪琪莎確認“琪琪莎是三閼氏”這個已然坐實的事。
琪琪莎見此亦略有些尷尬,那日本不希望再見到蘇若晨,亦已佈置好一切幫蘇若晨逃脫,遂隨意編造了個名字告訴蘇若晨。豈料半路殺出個呼延飛,將蘇若晨復又帶回,打亂了琪琪莎所有計劃,如今看來當時琪琪莎的心仍是不夠狠絕,琪琪莎本該將蘇若晨滅口才是,以絕後患。
不過琪琪莎又想,其實稱自己作其兒倒也無甚要緊,至少自己的名字中的確有個“琪”字,也不算誆騙蘇若晨;至於自己的身份之事,當時並未主動向蘇若晨說明,更算不得欺騙了;而既然蘇若晨並未逃出呼延,反而於呼延安然居住了下來,這些事蘇若晨知道實情也只是早晚的事,便也無須介懷。如此盤算一週,琪琪莎便也釋懷,不再糾結。
“是的!”琪琪莎恐蘇若晨對其設防,以後對付蘇若晨便不容易了,因而忍不住對蘇若晨解釋道,“那日之事還望若晨莫要介懷,當時我的確是好意,只是或許有些好心辦壞事,弄巧成拙了!”
琪琪莎倒是觀察細緻入微,雖不知古力娜娜緣何喚蘇若晨作若晨,而非四閼氏,雖不知此番爲何,但直覺跟着古力娜娜稱蘇若晨爲若晨總沒錯;而蘇若晨見琪琪莎主動喚自己作若晨,不用再次提醒琪琪莎,心中倒也暢快了許多。
“哪有!”蘇若晨擺手笑道,“三閼氏的好意我心領了,若晨要謝你還來不及呢,怎會埋怨於你呢!”
無論琪琪莎本意如何,至少她的所作所爲是附和蘇若晨自己當時的心意的,蘇若晨沒有理由責怪琪琪莎,亦不會無端多事。
而古力娜娜聽着蘇若晨與琪琪莎之言卻是不明所以、一頭水霧:“你們所言乃是何事?”
“那日我與若晨初見時發生的一點小事,”此次乃琪琪莎解釋道,“此事別說你不知,除了我與若晨二人其他人一概不知!”
琪琪莎有些神秘的感覺讓古力娜娜有些受傷——古力娜娜早已看透琪琪格與琪琪莎的真實面目,因而不願與之來往;如今忽見蘇若晨前來拓跋,甚覺與之性情極爲合得來,因而極想與蘇若晨深交,卻不成想自己剛有些動作,琪琪莎便已與蘇若晨有了共同的“秘密”。
古力娜娜越想愈傷感,遂起身請辭:“既然三閼氏來訪,我便不多打攪了,改日再來拜會!”
“我剛來二閼氏便欲離開,是什麼意思!”琪琪莎略有些慍怒。
平日裡琪琪莎暗中也曾多次對古力娜娜出言不遜,而古力娜娜除非被逼急了多半也並不計較,但蘇若晨倒有些覺着局面有些紛雜了,正想開口圓場,卻聽見古力娜娜對蘇若晨說:“我的確是有事在身,還請若晨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