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伺候着齊心蘭歇下後,纔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將軍府安排春香和春曉同住一間房,此時春曉已經因爲不堪責打和奔波的勞累而倒頭大睡。
“啊!”春曉從睡夢中被驚醒。腦袋都被茶水給打溼了。
“死丫頭,你竟然敢睡覺了?”春香手中拿着一個空茶碗,惡狠狠說道。
“春……春香姐,你回來了。”春曉支撐着孱弱的身軀做了起來,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茶水,捏掉了幾片散落在臉頰上的茶葉渣子。
春香和春曉雖然都是丫鬟,但春香卻處處壓制着春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春曉儼然一副主子的派頭。
“去,先去院子裡把柴劈了,再給我燒一桶洗澡水。我馬上要泡個澡。這悶熱的天,簡直熱死人了。”春香一邊說着,一邊做到了自己的牀邊,收拾着衣物和小首飾。
春曉已經在京城裡跑了一整天,人都已經累憨了,而且回府還捱了一頓毒打,此時別說去劈柴燒水了,就是去外面走走都沒有力氣了。
春香見春曉躺在牀上發呆,絲毫沒有起牀去燒水的意思,立馬火冒三丈,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春曉的牀邊,把薄被扯到了地上,然後又扯着春曉的頭髮怒吼斥責,“你長了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不聽我的話?”
“春香姐,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錯了,我不是故意不聽話的,我幾天真的快動不了了,求求你了。”春曉抓着自己被扯得生疼的頭髮,眼淚止不住的留。
“春香姐,你放過我,求求你。”春曉苦苦哀求,可是春香依然不依不饒。
“要麼,你現在去劈柴燒水;要麼,就再挨一頓打。你自己掂量吧。”春香說完把春曉猛然一推,春曉趴在了地上,痛苦萬分。
“好,我……我去燒水。”春曉吃力的爬起來,拖着孱弱的身軀,緩緩地往外走。
“動作給我麻利點兒,否則小心再受那皮肉之苦。”春香一邊磕着瓜子,一邊得意的說。在春曉面前,她春香就是主子。
春曉全身無力,被打的地方一直隱隱作痛。
慶幸的是她前兩天已經多劈了一些柴火,只需要再多增加一點兒,就足夠給春香燒一木盆的水了。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劈好了柴,又發現水缸快空了,只好在井邊打水。
院子裡就有一口井,雖然距離不遠,但是把水提起來卻耗費很多力氣。等把水都倒進大鍋裡燒的時候,春曉已經快要虛脫了。
春曉坐在地上,一邊看着火,一邊趁機會休息一會兒。她真的太累了。
“好你個死丫頭,讓你做點兒事情,居然坐在這裡偷懶。”春香走過來,抄起地上的笤帚就要開打。
“春香姐,我沒有偷懶,真的沒有偷懶。我已經劈了柴,又打了水,現在只是在等水開。”春曉楚楚可憐,眼巴巴的求饒。
春香絲毫不肯退讓,揪着春曉的耳朵大聲吼道:“你還有理了?明明就是偷懶。既然現在等着水開,爲什麼不去找別的事情做?院子掃了嗎?衣服洗了嗎?房間整理了嗎?這麼多的活兒,你就在這裡等?”
“春香姐,我是怕火滅了,也是看着火。不是故意要偷懶的。”春曉眼淚不住的流,如果在這樣下去,她真的沒法子活了。
“你還敢狡辯?還敢頂嘴?”春香生氣了,抽了春曉一個重重的耳光,春曉的臉頰上頓時留下了一個手掌印,嘴角泛起了血絲。
“去,給我去採一些花瓣來,我要泡花瓣澡。在水燒開之前回來,記得添好了柴火再去,如果火滅了,我就把你給滅了。”春香發威,如同母老虎一般。
“是,我這就去。”春曉不敢頂嘴了,越說越錯,越會捱打捱罵。
春曉把火燒旺了,纔拿着籃子去將軍府的花園。
春曉這是第二次跟隨齊心蘭到將軍府了,對府裡的情況也略知一二,能夠順利的找到花園。可是,現在時值盛夏,根本就不是開花的季節。好在將軍府的園丁很厲害,讓花園裡還能看見些許花兒。
“住手!”春曉剛要摘花,就被一個聲音給喝住了。
“這些花是老夫人最喜歡的,現在天氣炎熱,園丁好不容易給護住了,你是哪裡來的小丫頭,竟然敢擅自採摘?”說話的正是在將軍府巡邏的郭啓軒。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老夫人心愛的花,我不敢在碰。”春曉性子軟弱,低着頭滿臉慚愧。
“你是新來的吧,以後不要這麼不懂規矩了。”郭啓軒說道。他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既然小丫鬟認錯了,他自然也不再追究什麼。
“我是跟我家夫人和大小姐從桐城過來,到將軍府給老夫人祝壽的。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剛纔差點兒犯了大錯,多虧了這位大哥提醒。只是我現在需要摘一些鮮花,給春香姐姐沐浴用,希望大哥可以指點,這府裡哪裡的花可以摘一些?”春曉說道。
“原來是齊家來的。不過你要摘花,恐怕有些爲難了。我們將軍府裡夏天基本上除了池塘裡有荷花外,好像沒什麼花了。”郭啓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哪裡有花。
“大哥,夏天多有梔子花、金銀花、還有牡丹……”春曉說了幾種夏天開的花,雖然不比春花那麼多,但也有幾種了。
“太不巧了。將軍府剛好沒有這些。三爺最討厭梔子花的香味,老夫人又覺得牡丹俗氣,所以都沒有,至於金銀花,也許以後可以考慮讓園丁弄一些來。”郭啓軒這樣說,春曉的心都涼了。
春曉知道春香對荷花過敏,其它的花又摘不到,空手回去肯定免不了要遭受春香的一頓毒打。她又想起齊心蘭的警告,如果再找不到那種毒藥,她會被活活餓死。心頭涌起一股悲憤,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誒,姑娘,你別哭啊,別哭!”郭啓軒有些手足無措。
“不就是摘不到花嗎?至於這樣傷心嗎?你回去給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春香,給她說一聲,將軍府沒有花可以摘,她肯定不會爲難你。”郭啓軒繼續安慰。
春曉越哭越厲害,郭啓軒想去把她拉起來,手剛一碰到春曉的胳膊,春曉痛的大叫一聲。
“你受傷了。”郭啓軒是個練家子,身上有些功夫,又在軍營裡呆過,一下子就發現春曉身上有傷。
“這位大哥,求求你,讓我摘幾朵花吧,就很少的幾朵,讓我回去交差,否則我會被打死的。”春曉苦苦哀求。
郭啓軒左右爲難,這時候救星出現了。
“郭啓軒,你在這裡?”蘇婉清陪着老夫人散步到了這裡,剛還碰到了。
“老夫人,蘇姨娘。”郭啓軒低首。
“這是怎麼了,這丫頭怎麼蹲在地上哭,你個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人家了?”老夫人對郭啓軒就像對半個孫子一樣。
“沒有,老夫人,這位大哥沒有欺負我。”春曉猛地站起來,有些頭暈,蘇婉清立馬扶住了春曉。
“啊,嘶!”蘇婉清也碰到春曉的傷口。
蘇婉清立馬扯着春曉的手腕,一陣號脈,“你受傷了,在發燒。而且疲勞過度,身子極度虛弱,應該臥牀休息,爲什麼身子都這幅樣子了,還在外面跑?不要命了嗎?”
“我沒有辦法。”春曉咬着嘴脣。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老夫人要回去休息了,但蘇婉清又放不下這個病人,她是個很有醫德的人,索性對老夫人說道:“奶奶,這丫頭身子太虛,不如我們把她帶回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奶奶,終日裡燒香拜佛的,自然要積這個功德了,對不對啊?”
“嗯,帶回去吧。我也想知道,將軍府里居然有人敢這般對待丫鬟,我早就說過不許隨便打罵下人,怎麼還這樣?”老夫人算是應允了。
春曉在齊府多年,也很有眼力價,立馬顫巍巍的跪下,“多謝老夫人,多謝蘇姨娘。”
此時,春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盡一切努力留在老夫人這裡,再也不要被齊家大小姐責罵痛打,再也不要被丫鬟春香欺負,她要跳出苦海。
郭啓軒默默看着蘇婉清,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不能奢望,卻還是捨不得,也放不下。他把老夫人一行人送到了松鶴齋,然後注視着蘇婉清的背影消失。
“天吶!這是誰幹的?這可憐的孩子啊,真是吃苦了。”老夫人驚呼,回到松鶴齋,掌燈以後,才發現這丫頭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甚是可怕。
“你在將軍府屬於那一塊的丫鬟,我一定好好管管這些惡人。”老夫人拍着桌子。
“回老夫人,春曉是齊府的丫鬟,專門伺候齊大小姐。並非是將軍府的丫鬟。不過,春曉還是多謝老夫人的憐惜。”春曉連忙磕頭。
“唉,倒是個懂事的丫頭,只是我將軍府不太好插手齊府的家事,可憐了你了。”老夫人想着齊府母女來給自己拜壽,自己如果去給這丫頭出頭,會傷了兩家的面子,不合適。只能心裡心疼一下這小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