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今天的沈涼晨分外的沉靜。像是有心事鬱結的樣子,一直很少說話。一幫朋友們起鬨的時候,他也神色如常,沉眉沉眼。偶爾兩人目光相對,他會那麼凝視她一會兒,然後收回視線做自己的事情梵。

桑桑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做爲一個新娘子,她所要做的事情太多,也沒有精力去注意沈涼晨的表情。主婚人把一個半生的雞蛋剝開遞到沈涼晨的嘴邊,“來,咬一口。”

沈涼晨便咬了一口,主婚人問道:“生不生?”

“生。”沈涼晨的神情依然沉默。

這句話其實除了說雞蛋沒煮熟之外,還有另一層寓意,那就是新婚夫婦要多多生孩子的意思。

桑桑抿着嘴羞澀地聽着他說出那個‘生’字。

衆人一通鬨笑。之後外邊有賓朋需要沈涼晨招待,他便起身出去了。再見到他的時候,便已經是起程去酒店的時候。

她和他乘一輛婚車,這次是換了他的司機在開車。他和她坐在後面,俊男玉女,吸引無數道目光。

一輛輛豪車到了酒店,車門被打開,沈涼晨的手臂舒過來,桑桑下車時挽住,那一身潔白婚紗的身影挽着她的新郎走進酒店時,葉皓南遠遠地看着,心頭一陣說不出的惆悵。

桑桑和沈涼晨一起走進酒店,酒店裡面早已一片鮮花錦簇,悠揚動聽的音樂在大廳裡迴響,大屏幕上一遍遍播放着的是她和他的結婚照。桑桑有些緊張,手指攥緊了沈涼晨的臂膀,而沈涼晨,他卻目光深沉不知在想着什麼。

結婚典禮開始了,一切都是按着所有程序照常進行。主婚人讓他們介紹戀愛經過鈮。

沈涼晨說得很簡單,眸光很深沉。

“我很愛她,從在A大的第一次相見,到後來,她的車子撞上我的車子,不知怎麼,我就喜歡上了她。非常非常喜歡。”

喜歡到爲了得到她不惜動用一些卑鄙的手段。

桑桑接過話筒,深情地說道:“我愛涼子,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成了我生命中最寶貴的一部分,沒有他,我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怎麼過。”

短短的一段話,卻足以見證她對沈涼晨的深情,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主婚人笑着用動人的聲音說道:“新朗和新娘是如此的相愛,真是讓人感動啊!好了,現在讓我們來見證最最美好的時刻。新郎新娘互換戒指。”

桑桑微低着頭,臉頰暈紅,手指有些無措地絞在一起。

“現在讓我們先來問問新娘,秦桑桑小姐,你願意嫁給沈涼晨先生嗎?你願意無論貧賤富貴都與他白首不相離嗎?”主婚人問。

“我願意。”桑桑難掩心頭的激動,三個字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沈先生,你願意娶秦小姐爲妻嗎?你願意無論貧賤富貴都與她白首不相離嗎?”

主婚人又問一身白衣的男子。

桑桑微垂着長長的眼睫,脣角含笑,靜靜地等待着她心愛的男子說出最最動人的情話。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她會等來他悔婚的消息。

“我……”沈涼晨說話了,眸光深沉,濃眉微聚,“我願意。”

臺下開始響起熱烈的掌聲,主婚人又說:“那麼現在,我們請新娘和新郎交換戒指。”

有人端了兩個漂亮而精緻的小盒子過來,盒子裡面是兩枚精心挑選的情侶對戒。

“現在請新郎爲我們美麗的新娘把戒指戴上。”主婚人高聲說。

桑桑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她抿着嘴,然而笑意卻從脣角流露出來。這一刻,是無數個女孩子無限憧憬的一刻。

她看到沈涼晨的手指輕輕拾起了其中的一枚戒指,身形轉向她,她的左手被他輕輕拈了起來。那枚戒指似乎眼看就要被套在她的手指上了,可是……

“對不起,我們分開吧!”

然而,她等到的是她的新郎這般絕情的一句話,她的手從他的手指間滑落下去,他望着她,面無表情。

“我不能確定,在你的心裡,到底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桑桑,或許,你一直愛的都是他。”

沈涼晨對着她輕輕開口,那一刻,桑桑呆若木雞。

婚戒從他的手指間脫落,叮啷一聲,滾下了臺階,不知所蹤。桑桑看到沈涼晨轉了身,冷漠的身形頭都不回地穿過人羣,往外走去。

賓客裡一片喧譁聲,桑桑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好半天才一陣頭暈目眩,她一手扶了頭,險險摔倒。身後有人扶住了她。

“桑桑。”

是擔任伴娘的康佳。

葉皓南一直站在酒店的外面,他給桑桑準備了一份禮物,然而猶豫半天,都沒有給她送進去,就在這時,他看到沈涼晨一身白衣的從酒店裡面走出來,神情冷漠,邊走邊伸手扯下了胸前的新郎胸花。隨手拋在地上。

葉皓南眉心一跳,視線裡,沈涼晨已經走向了一輛小跑車,人邁上去,然後開走了,車子前方,大束的鮮花仍然奪着人們的眼目。

葉皓南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看到酒店裡面有人追了出來,大喊着:“涼子……”

可是沈涼晨早已經開車走了。

葉皓南大步進了酒店。

桑桑仍然站在典禮臺上,一身白色的她,像是一片小小的雪花,孤單、落寞、被人拋下。人們正在交頭接耳中,大廳裡喧譁聲陣陣。

有人在罵:沈涼晨簡直是瘋了,更多的人把同情的眼光投在新娘那孤單冷清的身影上。

人們看見她美麗的眼睫眨了眨,大顆的淚珠滴下來。

她彎下了身,一隻手提着婚紗的下襬,一面四處尋找着那枚遺失的戒指。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是她卻沒有哭。她在尋找着她的戒指。

那枚被他扔下的戒指。

“給。”一個賓客把從自己腳邊找到的東西遞給了桑桑。

桑桑接過,眼淚迷茫中,她看着那枚晶瑩眩亮的鑽戒,忽然間身形軟軟的倒下去……

“桑桑!”葉皓南奔了過來,他撥開圍觀的人羣,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桑桑倒下去的身形。

“桑桑!”

“桑桑!”他急切地喚着她的名字。

她倒在他的臂彎裡,蒼白的面頰沒有血色,手中的戒指再一次噹啷滾落。

“桑桑,桑桑……”是單秋華的喊聲,擔憂而心疼。

桑桑緩緩張開了眼皮,她美麗的眸子四下看了看,便從葉皓南的懷裡站了起來,“讓我靜一靜”

她輕輕地吐出一句話來,便往外走去,圍觀的人們紛紛讓出路來,桑桑就那麼走了出去,潔白的婚紗拖地,苗條卻落寞的身形慢慢消失在一片光影中……

海浪一陣陣拍打着礁石,海水沒過了腳面,又退下。鹹溼的氣息飄入鼻端,帶來海水的潮溼。

沈涼晨慢慢行走在海灘上。海鷗飛過,發出嘔嘔的叫聲,揮動着兩隻翅膀在不遠處盤旋。

他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來到這個海港城市已經三天了,三天前的婚禮情景似乎還在他的眼前回放着。那一切的繁華熱鬧都已遠去,現在,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行走在這陌生城市的海邊上。

他停住腳步,信目遠望,隔着一座海港,他所生活的地方似乎觸手可及。他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桑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地過了三天,這三天裡,任何人,包括母親來敲門,她都沒給開。這是她自己的寓所,期盼的婚禮成了泡影,美麗的新娘成了最大的笑話,熱情似火的新郎,他半途悔婚,一去不回。

這個城市,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王若茹和沈原都很尷尬,他們也搞不清兒子到底是怎麼了,只是一個勁兒地給單秋華和秦牧歌道歉。這一輩子,他們大概都沒有這麼尷尬過。

桑桑過了三天與世隔絕的日子,在這三天裡,媽媽爸爸來過,弟弟來過,葉皓南來過,陳薇兒康佳來過,王若茹和沈原也來過,但她都沒有開門。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她起了牀,看看鏡子裡憔悴的自己,她輕輕地給自己掃了一點腮紅。

A大的工作徹底的辭掉了,這個城市,她不會再回來,除了看望父母。她收拾了東西在轉天的早晨,坐高鐵,又倒汽車來到了那個曾經在某個冬天呆過的海邊小鎮。

海水慢慢漫過她的衣衫,她躺在沙灘上,黑髮鋪散開來,緩緩地伸開雙腳。

微涼的海水一點點地溼了她的頭髮,又向着她的臉頰靠近,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這個四野無人的時刻,夕陽正一點點地收盡它的餘暉。她靜靜地躺在那裡,臉頰已經溼了。又一撥海水波過來,她的鼻子、額頭都被打溼了。

海水又退下去。退到她的腳邊,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波過來,直接淹沒了她的身體,她的臉。

那一刻,滅頂般的感覺,她閉上了眼睛。身上,臉上,全都是細細的砂,嘴裡一片的鹹澀,海水又退了回去,留在她的膝蓋部位。

星星升了起來,夜色明亮,又一撥海浪撲過來,桑桑再一次被沒頂了。那一刻,她閉住了呼吸。如果海水沒有再次退下去,她要不要就這麼,臉上,身上,糊滿沙砬的死去?

她猛然間坐了起來。

她這是做了什麼?她怎麼會有那樣的念頭?她猛然間站了起來,往前跑了幾步,捧起一把海水去洗臉。

臉上的沙子被洗去了,她望着幽深幽深的天際,海水與天色相接,耳邊除了海浪的聲音,再無其它。

她又轉身往回走去,帶着滿身滿衣的泥沙。

回到旅館,她衝了個澡,溫熱的水流沖洗掉了身上的鹹澀味道,和殘存的砂砬,回想剛纔的一切,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她用毛巾擦着頭髮,坐在牀上,對面的鏡子裡,映着她蒼白的一張臉。還好她沒有死掉,還好。

這個晚上,她睡了連日以來唯一的一次整覺,一覺到了天亮。醒來時,看到手機有未接電話提示。她看了看號碼,那是葉皓南的。她又把手機收了起來。梳洗過後,從樓上下來,老闆娘正端着一盆海貝往廚房走去,後面跟着她五六歲的小兒子。

“去去,別這兒纏着我。”胖胖的老闆娘在訓斥着她胖胖的兒子。那孩子被母親訓斥着,仍然嘻嘻笑着,跟在後面,不時地把手伸到盆裡,去抓上一把。

“去去!”老闆娘放下盆子,粗粗厚厚的手掌在兒子的小嫩手上拍了一把,“一邊兒玩去!”

桑桑笑了。好多日子以來,難得的一次會心的笑容。

她走過去摸摸那孩子的頭,那孩子便仰起小腦袋叫了聲阿姨。

老闆娘說道:“這熊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淘氣。”

桑桑笑笑,即使是一個熊孩子,也是那麼地可愛呀!

在旅館裡用過了早餐,桑桑一個人漫步在小鎮的街頭,已經進入了夏日,空氣潮溼而溫暖。桑桑又走到了那家曾經任職過的幼兒園外面,孩子們正被家長送過來,幼兒園外面很熱鬧。看着孩子們那一張張純真的笑臉,桑桑由衷地覺得舒服和羨慕。

桑桑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往前走去。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外面遊蕩了半晌,她的心裡有了一個決定,她要開一所幼兒園,就在這所小鎮上。

想到便做。

桑桑回到旅館,便向老闆娘打聽了這附近哪裡有出租的門面,老闆娘一聽說她要開幼兒園,便熱情地給她指明瞭出租門面的方向。那是一處二層小樓,下面有個小院子,是當地農民的私家用房。

桑桑想了想,二樓可以當她自己的居定,一樓當教室,院子可以留給孩子們做遊戲。

桑桑把那家門面租了下來,小鎮很偏遠,所以房租便宜。晚上回去,桑桑給陳薇兒打了個電話。

陳薇兒一聽到她的聲音便心急地說道:“桑桑,你在哪兒啊?最近好嗎?”

“還好。”桑桑倒是淡然得很。

“薇兒,把花店轉給你吧?”

陳薇兒一怔,“爲什麼,桑桑?你不想回來了?”

“呵,不是,以後會回去的。你只要告訴我要不要就好了。”

“好吧。”陳薇兒還想問什麼,但料定問什麼桑桑也不會說,“你需要多少錢,告訴我,我給你打過去。”

陳薇兒知道,桑桑或許是需要錢了。

“半年的房租,加上花卉的錢就好了。”桑桑說。

陳薇兒嗯了一聲。又道:“桑桑,告訴我你在哪兒啊?”

“呵呵。”桑桑笑了笑,“我在的地方你來過。我現在過得很好。不要擔心我。”

陳薇兒稍稍放下心來。

電話掛斷了,孟子文走了過來,“誰電話,什麼事?”

“是桑桑的。”陳薇兒腦中閃過那天婚禮上的情形,腦子裡一片木然。

孟子文道:“哦,她要你做什麼?”

“她問我要不要她的花店。子文,我想把她的花店盤下來。”陳薇兒一雙殷殷的眼睛望着她的丈夫。

孟子文道:“需要多少錢?”

“不多,十幾萬就夠了。”

“嗯,好。”

夫妻兩人說話的時候,孟瑞成也站在一旁,他往這邊看了看,便又繼續喝他的茶水去了。

桑桑又給康佳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把自己那所宅子掛到中介去賣掉。

康佳問她爲什麼要賣房子,她只說,一時半會不回去,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而且,她還有一套已經交完全款的新居快要交工了。

康佳答應了。桑桑坐在牀頭,腦子裡忽然一陣茫然。

房子租好了,接下來便是裝修工作和招聘教師了。桑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讓房東幫忙找人給房子做了簡單裝修,那時,教師也招好了。兩個年輕女孩兒,幼教畢業,能唱能跳,桑桑又叫旅館老闆娘幫忙找了位廚師。

接下來便是招收幼兒的工作了。

桑桑的名校教師經歷,和幼兒園較低的收費,讓她很快就招來了七八個小朋友。

於是一家暫新的,叫做‘太陽花’的幼兒園開門營業了。

桑桑擔任着園長和一系列的後勤工作,兩個小老師負責教孩子們唱歌跳舞識字畫畫。

因爲桑桑的親和力,和幼兒園嚴謹的管理態度讓人們十分放心。家長們紛紛把自己的孩子送了過來。很快,幼兒園裡的學生就超過了十五個。

桑桑的居所在二樓,裡面佈置清雅,早晨,孩子們沒來之前,她站在院子裡,望着外面的青磚碧瓦,綠樹成蔭,心裡頭十分舒暢。

她的手輕輕地在小腹處撫挲,她想像着未來某一天的情形,她會擁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七點半過後,院子裡熱鬧起來,小朋友們被自己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送了過來。兩個老師親切地站在門口,把小孩子一個個地接過來。桑桑站在不遠處,眉目舒展地看着。

淡淡卻溫和的笑意盪漾在她的臉上,‘小舟從此逝,滄海度餘生,’她現在,好像就是這樣的。

上午的沈氏

一道男性的高大的身形從車子上下來,步入沈氏大廈,往着電梯的方向走去,身旁經過的員工們紛紛側過身形。

“沈總,早。”

“早。”沈涼晨淡淡地應着,手指在電梯上按了一下,電梯門打開,他邁步進去,徐徐合上的電梯門將那張英俊的臉遮在了裡面。

電梯在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停下,他步出電梯,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指紋開鎖,然後是進屋關門。

秘書走進來,端着他每天必喝的咖啡。輕輕放在辦公室的茶几上,然後又靜靜無聲地退出去了。

沈涼晨走到沙發旁坐下,端起了那杯咖啡,輕輕地品了一口,便立即叫了一聲,“王秘書。”

王秘書又應聲匆匆而來。

沈涼晨把咖啡杯重重的擱下,沉了眉眼道:“加奶了是不是?我說過要原味咖啡,沒聽到嗎!”

王秘書心肝一縮,戰戰兢兢地說:“我……我這就去換。”

她端起那杯咖啡匆匆地走了。

沈涼晨手扶了扶額,又站了起來。他走到落地窗前,這個城市的街景在眼前一覽無餘。他站在那裡,輕輕地點了一根菸,慢慢地吸了起來。

上午的陽光和煦地照在院子裡,小朋友們在跟老師做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一個老師在前面揮動着雙手,做張牙舞爪狀,一個老師護衛着孩子們做雞媽媽。小孩子們的笑聲咯咯的響亮而歡快。

桑桑站在門口處,微笑地看着這一幕,這所幼兒園給她帶來了太多的生活樂趣。

有手機鈴聲響起來,桑桑拿起手機接聽,裡面傳來單秋華關切的聲音,“桑桑,在做什麼?現在好嗎?”

“媽,我很好,不要惦記我。”桑桑的手輕輕地覆在小腹處,說話的時候,心頭洋溢着一片母愛的溫暖。

“桑桑,什麼時候回家來?媽很想你。”

“媽,會的。”桑桑安慰着母親,在孩子沒有出生之前,她不想回去,也不想讓任何人見到自己。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在這邊生下她的孩子。

單秋華雖然不放心,但也還是掛了電話。桑桑的眸光重新望向那一張張可愛的小笑臉,她的眼前,好像又重新充滿了陽光。

陳薇兒接手了桑桑的花店,一切流程她早已熟悉,款子通過銀行直接打到了桑桑的帳戶上,現在,她安靜地站在花店裡,給一位顧客包裝花束。

阿華在招待另一位買花的客人。

陳薇兒把花包裝好遞給買花的男子,那男子說了聲謝謝放下花錢,轉身走了,陳薇兒在沙發上坐下,隨意地翻動着沙發上的一本書,那是桑桑曾經讀過的一本關於婚姻類的雜誌。

她慢慢地讀着,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有人輕拍她的肩膀,“薇兒?”

陳薇兒擡頭,但見孟子文一臉柔和地凝視着她。

“子文?”陳薇兒輕喚丈夫的名字,放下手中的雜誌,站了起來,孟子文道:“今天下班早,過來看一看。怎麼樣,工作累嗎?”

陳薇兒望着丈夫關心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我在這裡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子文,在這裡我很快樂。”

“我知道。”孟子文輕輕擁住妻子,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我在這裡等你下班。”

“嗯。”

太陽慢慢地落了下去,這座城市又升起燦燦星光。陳薇兒和孟子文關上花店的玻璃門,從裡面出來,孟子文輕輕擁住妻子,攬着她的腰向着他的車子走去。

夜色妖嬈,車輛穿梭,在這所城市的一處西餐廳裡。沈涼晨迎來了他的好友孟瑞成。

沈涼晨輕輕呷着杯中的酒液,眼角的餘光裡,孟瑞成高大的身形走過來。他拉開了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沈涼晨道:“想喝點兒什麼?”

孟瑞成回了他簡單的一個字,“酒。”

沈涼晨輕笑,招手叫了女招待,又按着孟瑞成的喜好要了一瓶酒,開了蓋子。孟瑞成拾起酒瓶給自己斟了一杯,也輕飲了一口。

“你就真不後悔嗎?”孟瑞成擡了眼皮,若有深意地問對面的男子。

沈涼晨神情未變,只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後悔什麼?”

“你自己知道。”孟瑞成淡淡地說。

沈涼晨眸光淡然冷漠,“沒有什麼後不後悔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他的手指輕輕轉動着手中的玻璃杯,一雙黑眸卻似有些迷茫。孟瑞成沒再說什麼,沈涼晨道:“喝酒吧……”

葉皓南是第二次給桑桑打電話了,但桑桑仍然沒接。他知道,沈涼晨知所以悔婚,就是因爲桑桑和他的關係。他的心頭有絲絲的內疚,但更多的是,不是滋味。他一個人坐在老宅的沙發上,陽陽在保姆的陪同下玩着小木馬,他端着一杯清茶,一個人蹙着眉尖,沉沉的心事涌上來。

沈涼晨突然悔婚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座城市,桑桑離開是對的,不然,他不可以想象,她將要面對的是什麼,閒言閒語將會充斥她的耳膜,將她活活淹沒。想到此處,葉皓南忽然間又恨了起來。心頭生起無邊的憤怒。他忽然間站了起來,大步往外面走去。

“爸爸!”陽陽的喊聲從身後傳來,他卻頭都不回地往走向自己的車子。

他去了沈涼晨的住所。遠遠的,他看到那輛白色越野車駛了過來,他便走了過去,在沈涼晨下車的那一刻,他一拳揮了過去。

沈涼晨才下了車子,猝不及防臉上捱了那麼一下,立時一陣頭暈眼花。

葉皓南揮拳又打,沈涼晨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化成拳也向着葉皓南揮過去。

葉皓南一偏頭,耳朵處便火辣辣的了。兩人就那麼打在一起。

“沈涼晨,你這個忘情負義的東西,桑桑那麼愛你,你卻在婚禮上拋棄她,你怎麼不去死!”

葉皓南憤憤地罵着,沈涼晨一拳擊過去,正中葉皓南的頭,“我的事情不要你來管,管好你自己吧!葉皓南,離婚了就不要總是招惹別人!”

葉皓南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腥,“沈涼晨我告訴你,既然你放棄了她,那麼我就去把她追回!”他憤憤地轉身,頭都不回地走了。

沈涼晨看着他氣憤的身影上了車子離開,他的眉心跳了跳。

葉皓南又一次打了電話過來,桑桑接聽。

“桑桑。”葉皓南捏着手機,鼻子處仍然有血流出來,“告訴我你在哪裡,讓我去找你吧,桑桑。他不要你,我要,我愛你,給我個機會!”

他似乎咬着牙下了狠心地在說話,桑桑沉默片刻,“葉皓南,我們只是朋友,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們連朋友都不要做了!”

她惱着火把電話掛斷了。窗外,月影西斜,夜風送來海浪的聲響,她走到窗子前,靜靜地凝視着那夜色。許久,窗簾合上,她走到牀邊上躺下。

葉皓南握着手機,坐在車子裡,可是心火燃燒。沈涼晨爲什麼悔婚,當然是因爲他和她走得太近。可是他不能忍受沈涼晨那樣拋棄桑桑。她是那麼好的女孩兒,他現在想要都得不到的女孩兒,可是他棄如敝履地拋棄了。

葉皓南越想越窩火,氣憤不已,雖然自己也負了傷,掛了彩,頭上臉上,胸口都隱隱地冒着疼,可是他顧不上,也不想去管,他只是心疼桑桑。

他的前妻,她受了太多的折磨。如果老天給他個機會,他一定會好好地補償她,好好地用自己的一輩子去愛她。

沈涼晨的酒意已經全醒了,身上臉上似乎哪裡都在疼,鼻孔處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他伸手抹了一把,那是血。他進了屋,看看鏡子前的自己,一身狼狽,襯衣也破了,領口還有血跡。這場爭鬥,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他常年健身,自信,如果真的用盡全力,葉皓南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卻只有一拳用盡了全力。

不知爲什麼。

他把衣服脫下,走進了浴室,衝過澡出來,頭腦便似乎越發清醒了一些。臥室裡,還是新婚前佈置的樣子,牀頭掛着他們的婚紗照,櫃子上貼着繁體的‘喜’字。就連衣帽間裡,她的衣物甚至都還在。那天他從婚禮上離開,她也沒有再回到這裡來。所有東西,乃至她喜歡的小玩偶都還在。

沈涼晨在牀上坐下,目光呆怔。

又是新的一天了,他去公司的路上,車子不由自主地拐向了她的花店所在的方向。

花店還是老樣子,隔着玻璃窗能看到裡面的繁花似錦,隱隱地可以看到有人坐在沙發上看書,那不是她。雖然她曾經也這般安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捧着一本書,可是現在的那道身影,不是她。

那是陳薇兒。

沈涼晨的車子從花店外面緩緩地滑了過去。

工作照舊,到公司時,碰到了父親,沈原只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沈涼晨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一個上午的工作。

中午時,接到孟瑞成的電話。說有事找他。

他便開車來到了約好的咖啡廳。

孟瑞成已經候在那兒了,眉心微蹙看着他走近。

“什麼事?”他邊拉開椅子坐下邊問。

孟瑞成把一個信封樣的東西從餐桌上推了過來,“這是秦川的辭職信。”

沈涼晨怔了一下,接過。

他打開看了看,便又放下了,“隨他去吧!”

“秦川是個難得的人才,他走了對傳奇是個損失,而且,他是因爲什麼辭職,你清楚。”孟瑞成若有深意地說。

沈涼晨眼神仍然淡淡地,說道:“去留都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們也不可能強迫他留下,一切,你看着辦吧。”

他沉默了一下,“我走了,你自便吧!”

沈涼晨竟然就這麼走了,孟瑞成也有些惱火,坐在那裡,很不是滋味。

沈涼晨把車子停下,他大步走向公司大廈。

迎面,有一道嬌俏的身影走出來,兩人走了個碰臉,涼悅神情冰冷,哼了一聲從她哥哥的身旁走了過去。

沈涼晨不予理會,自從那天的事發生之後,他的妹妹一直都是這樣,對他冷冷冰冰的,有時候甚至是氣呼呼地躲着他走。他也視如不見,一個人顧自走進了電梯。

涼悅扭頭看了一眼,她的哥哥身影挺拔,可卻怎麼看都怎麼透着一種薄情。她氣憤地跺了一下腳,又繼續往前走去。

她開着車子離開了沈氏,一個人在外面瞎逛蕩,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就是心裡頭鬱悶。前面有車子駛過來,她一個錯神兒,差點撞過去,那是一輛黑色的幻影,她隱隱看見了車子裡的人,那是葉皓南。他在她的車子差點兒撞過去時,猛按了一下喇叭。

哼。涼悅腳踩油門,小跑車調整方向,嗖的一下駛了過去。

她來到了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坐在二樓上,便可以俯看街邊風景。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要了杯咖啡,心裡頭怎麼想着那天的事情,怎麼彆扭難受。她的哥哥怎麼能在那樣的場合之下拋棄他心愛的人,那可是他們的婚禮呀!舉城轟動的婚禮,他就那麼扔下了他心愛的人,頭都不回地走了。

涼悅鼓鼓嘴,怎麼都想不透,她的哥哥是怎麼了。

她一個人氣悶地喝着咖啡,一擡眼,又瞥見前面的位子處多了個人,那人正喝着酒,一個人坐在那兒,冷着臉,滿面肅沉。

那是秦川。

涼悅心裡的某處好像突然之間開出一朵小花來。她盯視着那人肅沉的臉,他一口一口地往嘴裡灌着酒。像是無限煩躁的樣子。

涼悅沒出聲,一直那麼看着他喝酒。直到他手裡的酒喝完了,又揚手叫女招待的時候,她才喊了聲,“秦川,不要喝了!”

秦川擡頭看了她一眼,沒理她,繼續叫女招待拿酒。

涼悅起身走了過來,攔住那個女招待,“不要給她拿!”

秦川一隻手猛地攥住了她豐腴白皙的手腕,“我的事情要你管!”

他瞪着眼睛,那隻手跟鉗子似的攥着她的,涼悅疼得直眥牙,“秦川,你放手啊,疼死了!”

今天萬字更,明天估計還是要萬更的,繼續碼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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