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西山佛界,位於北方勝業淨土邊陲,比鄰通天河,越過通天河中心的佛魔禁制,便可進入魔界,故有佛偈:佛魔只是一念之差,魔佛也是一步之遙,此便是原因之一。
金山寺,乃是西山佛界核心之地,是西山佛界護界羅漢法海清修之所,原名爲西山寺,後因法海羅漢神遊人界後,感悟人界錢塘之地西湖十景的美妙而改名。
諸如此般的還有西湖、雷峰塔等景物,至於它們原名爲何,不提也罷。
西山佛界,人煙稀少,寥寥可數,偌大的寺廟之內,寂靜一片,既無香客登門,又無僧徒誦經,一衆佛子佛孫更是耷拉着腦袋,也不知是睡是醒,抑或是做他的歡喜美夢去了。
至於主持羅漢法海禪師,則是樂得清閒,時而輕誦心經,偶爾開壇說法,絕大多數時間卻是在西山佛界之內‘普度衆生’,廣宣歡喜佛法,以期那虛無縹緲的歡喜佛境。
然而,西山佛界地廣人稀,這普度來普度去的,原本這共參歡喜佛法的對象便少,還得分給佛子佛孫一些,面對修行所需陰陽互濟,乾坤雙修,法海羅漢卻是眉頭緊鎖。
也不知後來是木魚腦袋開竅,還是慧根靈光一閃,法海羅漢想出了一招絕妙之法——那就是將普度的對象轉變爲仙界的妖仙。
妖仙,顧名思義,乃是妖族修仙者,雖非人類,但卻修行的是正宗仙家法門,共參歡喜禪確實再好不過,雖及不上仙子、佛女卻也是難能可貴了。
然而,妖仙在仙界地位低下,分屬孽畜一流,比之仙家飼養的仙禽仙獸還有不及,是故即便是仙界有妖仙走失,甚至別人滅殺,一般都是無人問津,下場可謂悽慘至極。
當然,有些天賦異稟,集天地靈氣而成的妖仙,對於歡喜禪的參練,甚至遠超仙子、佛女。
比如,眼下這隻壓在雷峰塔下的白蛇妖仙。
她本體乃是上古靈獸白蛇,奪天地造化而生,奇異無比,再說她那一身至純的黎山仙法,沒有數千載的修行又豈能有此成就,若有高人相助,修爲定會一日千里,又豈會爲己所擒。
也權該白蛇倒黴,數十世前自己尚是凡人之時,這白蛇便險些命喪於己手,若不是那牧童搗亂想必與白蛇之間便不會有如此之多的因果。
想來也是好笑,妖終究是妖,即便是修成仙了也是如此,居然爲了報恩二滯留人間如此之久,更是不惜大損仙法下嫁凡人,更是不惜爲了區區一介凡人而大動干戈,造下無比殺孽(詳情請見《新白娘子傳奇》),即便是有人想袒護你,又有誰敢出來擔此大不爲啦?
西湖側畔,雷峰塔前,金陽高照,佛光閃閃,斜射餘輝。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白素貞,老衲見你修行不易,資質尚佳,有心授你我佛門歡喜神通,你別不識擡舉,敬酒不吃吃罰酒。”法海羅漢精赤着上身,露出渾身健碩的肌肉,面容俊逸,除了頂着佛門標誌性的光頭外,倒不失爲一介美男。
“哼,不要臉的禿驢,佛門普度衆生,慈悲爲懷,虧你說得出口,也不嫌害臊。試問我雖爲異類,何曾做過半點傷天害理之事,我一心只爲報恩,協助官人濟世懸壺,爲何你這禿驢要諸般阻撓?”
“還恬不知恥得自詡授我歡喜神通,我呸,佛門歡喜神通講究的是男女雙方陰陽調和,乾坤互濟,出自自願,雙方共利,似你這般脅迫修煉,吸進女方陰元功力化作己用,與邪道之輩何異?你枉爲佛界護界羅漢,難不成你就不怕蒼天有眼,聖人有知嗎?”
白素貞性情溫柔,落落大方,何曾像今朝這般罵人,想來她心中定是恨透了法海,若非如此她又豈會這般不堪。
法海羅漢陰陰一笑,面對白娘子如此怒罵確實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道:“白素貞,你這孽畜,老衲最後一次問你,你是從還是不從,你若從了老衲,老衲保你千年修行,他朝我若成就果位,定燒不了你護法之位?若是不從,那對不起了,老衲只有強行攝你陰元,助我修煉歡喜神通。”
“哼,法海你別做了夢了……”白素貞銀牙暗咬,誓死不從。
“唉,我就納悶了,您看看這西湖、雷峰塔、金山寺都是杭州名勝,包括老衲現在的樣子都是你那官人許仙的樣子,你就一點點都不觸景生情麼?阿彌陀佛,白素貞,老衲也不多說了,你今天若是能逃出老衲掌心,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乾……看看你這貞烈的孽畜,能不能頂住老衲的歡喜佛禪,色yu歡喜,歡喜欲色,色即是欲,欲即是色……”
靡靡的佛唱傳出,原本清淨的金山寺頓時熱鬧起來,一衆佛子佛孫齊齊望向雷峰塔處,神往不已。
“法海禿驢,白素貞就算是咬舌自盡,自爆身亡也不會任你得逞……嗯……”白素貞語氣低迷,強忍着酥心之感,不使自己呼叫出聲。
歡喜禪音,一陣蓋過一陣,一浪勝過一浪。
身處禪音之中的白素貞,雖是性格剛烈,玉潔冰清,奈何這歡喜神通乃是佛界聖人阿彌陀佛根據天地生靈陰陽和合之道而創,但凡三界生靈,皆在此列,她區區一介雌蛇又豈是聖人神通對手。
若非她本體靈異,天資奇佳,加之又是修行上乘仙家道法,又豈能在道行高她甚多的法海手下支撐如此之久。
但她越是如此,法海越是欣喜,此女資質之佳,遠超自己想象,若能與她日日歡喜,自己修行的速度則會事倍功半,想必到時師尊定會對我另眼相看,沒準到時候法慧那馬屁僧的靡靡佛界便是我法海的,嘎嘎嘎嘎……
嘶嘶……嘶嘶……
奇異的聲波自雷峰塔中傳出,法海聽的心下大喜,想必那白素貞已然抵擋不住歡喜禪音,開始漸漸劃出原形,只要再過一會那白素貞定會法力全失,到那時豈不是任由自己擺佈。
嘭嘭……
兩聲重物墜下,剛好調入法海身前,濺起滔天水花,頓時將他一片光頭淋了個透溼,佛光金陽之下,卻似抹了豬油一般,折射反光。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膽敢打擾本座修煉。”法海怒不可抑,雙目赤紅,望着那湖水之中漸漸浮起的兩人。大功即將告成,卻不知被哪裡冒出來的潑才給攪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鞀色、畱色,怎麼會是你們?”待看清這攪局之人後,法海大驚,他二人不是被自己派去請法慧了嗎?怎會被突然出現在這裡,以他們二人的速度,最多隻是到了歡靡寺,與法慧相約是在半月之後,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陡然出現在法海腦中,他心下駭然,只覺後背森冷,冷汗汩汩而下,陣陣陰風襲來,只覺身後有人正窺探着自己,不由得急忙運轉神通防住後背,赫然轉身,卻發現四處空空,哪有半個人影。
“怎麼會這樣?鞀色、畱色你們兩人怎麼會突然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說!”法海羅漢目睹二徒,卻是將全心戒備,一有動靜,立馬將這暗中之人格殺。
“師傅,我等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覺手臂一麻,大腦一痛,然後醒來的時候就在這了……”畱色上師怯怯道,想來他對法海卻是懼怕得緊。
“是啊,師傅,我也和師兄一般感覺,這……”鞀色心中卻也打鼓,怕師傅更怕這出手對付自己之人。
法海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兩位愛徒,轉個身去,朗聲道:“阿彌陀佛,不知哪位高人駕到,法海有失遠引,還望恕罪。”
“好一個歡喜佛坐下的法海羅漢,好一個不知廉恥的法海羅漢,好一個口口聲聲標榜我佛慈悲的混賬……”金山寺四周同時響起恢弘的笑聲,震得西湖水翻,雷鋒簌簌作響。
“什麼人?閣下修爲高升想必是有頭有臉之人,何以做這藏頭匿耳之事?”法海心下大驚,來人修爲高不可測,自己修爲提到極限,卻也感受不出來,若是此人先前便一直藏匿此處,那自己的事他豈不是早已知曉……
果不其然。
那聲音接着道:“法海你所作所爲令人髮指,天地不容,今番你遇到我,全是老天有眼,你命該如此。”
法海冷笑一聲:“哼,閣下法力高深,但貧僧也不是引頸待宰之輩,吾命在此,閣下有本事儘管來取。”
“好囂張,好氣魄,區區一個羅漢也敢如此囂張,在下佩服不已。就憑你這句話,在下就要你死個明白。”
淡淡的虛影浮現,繼而凝結成形,白光一閃,白衣飄飄,白髮輕柔,古銅色澤肌膚瑩然光潔,赫然正是金羿。
“法海你不是說,白娘子若想逃出,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乾,今天我就如你所願。”見他不動身色,也沒任何動作。
稍息之後,金羿身上飛出一枚火紅的靈珠,那靈珠轉悠一圈,徑直墜入西湖之中,但見西湖之水,瞬息沸騰,噗噗直冒氣泡,熱氣蒸騰,滿池清水,瞬間便蒸去一半,繼而再少,逐漸乾涸。
他意念微動,雷峰塔陣陣搖晃,瞬息之間,石瓦基樑紛紛墜落,佛像齊齊掉下,嘭嘭之聲不絕於耳,這座西山佛界第一聖塔轟然倒塌。
廢墟之中,一條雪白大蛇盤繞一處,微微擡起蛇頭,衝着金羿一陣嘶鳴,白色的蛇信微微吞吐,雙目之中滿是欣喜,由於功力耗竭,心力憔悴,蛇頭悄然墜下,想來已是累積。
“哎,美麗的仙子,你命中當有此一劫,還好我及時趕到。”金羿輕嘆一聲,隨手一指,白蛇原形倏然縮小,化作迷你小蛇,徑直飛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