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芸嫣推開房間門的時候，她還微微怔愣了下。
溪老夫人並沒有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坐在牀上，或者是坐在沙發上，她就站在窗戶前，背對着她站立着。
溪老夫人站立的地方，正好能夠清楚的看到大門處的情況。
溪芸嫣不知道她在哪裡站立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之前，她到底有沒有見到她。
溪芸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還真是……夠奇怪的。
“怎麼？不打算和我說話嗎？”一聲嘆息頓時在房間呢響起。
果然是……看到了啊。
溪芸嫣驟然握緊了雙拳，她並沒有走太近，她就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看着背對着她站立着的身影。
果然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那般模樣了。
甚至，就連那一頭烏黑的頭髮，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花白。
溪芸嫣忍着眼眶中的酸澀，她儘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一些：
“老夫人，我想，我們之間就不用拐彎抹角了，不是嗎？”
溪老夫人依舊沒有迴轉過身來，只是說着，“老夫人嗎？不錯的稱呼，你還想要說什麼，一次性說個明白吧。”
溪芸嫣脣角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來，果然是，期望太高了，是嗎？
指甲已經深陷掌心，溪芸嫣卻是仍舊道，“小沫什麼都不知道。”
溪芸嫣的這句話果然是讓溪老夫人一怔，但是她卻是說道，“如若小沫要是知道了的話，她恐怕也就不會把我拉到這裡來過年了吧？”
那年邁的聲音中，甚至還帶着一絲自嘲。
“我要是早知道你會接近到她的話，我就不會……”溪芸嫣的話並沒有說下去，因爲她知道，她要是把這些話給說完了的話，那麼她想要和溪老夫人緩和關係的事情，那就是白泡湯了。
“但是，早在唐家小子找到她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遲早都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
溪芸嫣長嘆，“是，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只是我那時候想到太好了吧，我以爲，唐爵會是個聰明的。”
溪老夫人卻是說，“不是唐小子幫的忙，我當初只是在大街上，把哭成個淚人一樣的小沫給撿回家裡去了而已。”
卻沒想到，她會是自己的親人，更加沒想到，她會是自己的外孫。
溪老夫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當初她是讓手下的人去調查過溪小沫的身份的，只是那時候，那些人調查出來的報告，都是顯示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後來，溪老夫人也就沒再調查過溪小沫了，甚至想着，既然她那麼的像她家的孩子，那就當自己孩子疼愛着吧。
而且，她也的確是很喜歡小沫那個孩子，單純善良，但也不是個好欺負主。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她明明已經排除了小孩，竟然真的會是她溪家的孩子。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小沫到底爲什麼會哭的那麼厲害嗎？”溪老夫人問。
溪芸嫣現在自然是沒有心情去問這些事情的，而且當初的那些事情，她也都是知道的。
“老夫人，我想，如若你想要這個年過的好的話，那麼，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把這個年過完了，再說其他的事情。”至少，等到小沫回到帝都去後，再說。
溪老夫人的姿勢並沒有任何變化，“所以，你找上樓來，實際上只是爲了告訴我這些事情的，是嗎？”
當然不是了。
但是面對溪老夫人如此態度，溪芸嫣怎麼可能會說不是呢？
“要不然，老夫人您以爲，我還會有什麼事情需要和你說嗎？”
溪老夫人一直都是筆直的站着的，只是她一隻手是放在窗臺上的，蒼老的手緊緊的收緊成拳。
“所以，我們這麼多年沒有見過了，你現在告訴我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話好談的，是嗎？”
溪芸嫣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從溪老夫人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哭腔。
溪芸嫣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她是瘋了，否則怎麼會聽到這種奇怪的聲音？
溪曼強勢了一輩子，而這一輩子裡，從來沒有人見過她哭過。
甚至就算是當初她將她趕出溪家的時候，她也沒有露出過任何神色來。
當年，爲了救小沫，她那般難堪的跑上門去找溪曼幫忙，但是到頭來她得到的是什麼？
是溪曼的冷漠以對，以及溪曼對她的嗤之以鼻。
當年，溪曼是不同意讓溪芸嫣和江印哲在一起的，但是當年的溪芸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就是非要和他在一起。
最後，溪曼和溪芸嫣直接鬧崩了，溪芸嫣便被溪曼直接趕出了溪家去了。
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溪芸嫣再也沒有和溪家有過任何來往，甚至是沒再有過任何牽扯。
但是當年，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想到的唯一的能夠救小沫的人就是溪曼了，但是溪曼卻是告訴她說：當年如若你乖乖的聽我的話，你現在何必如此？
那時候，她剛剛遭遇婚姻的背叛。
那時候，她剛剛得知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失蹤。
那時候，她徹底的對溪曼心死。
也正是因此，她在好不容易救出小沫後，再未回過溪家一步，甚至，沒有和溪曼聯繫過一次。
以至於溪曼到之前都以爲，溪芸嫣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上了……
“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想到當年的事情，溪芸嫣沒有再想要找回什麼母親這種事情來了，當年，如若不是因爲路老他們的幫助的話，她溪芸嫣和小沫，早就死了。
所以她沒有親人了，除了小沫，她便是再也沒有親人了。
溪老夫人的嘴脣都在顫抖，她的雙拳緊緊的握着，甚至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你怪我。”蒼老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疲憊。
“是，我不可能不怪你。”因爲，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蜷縮在角落裡，一直尖叫救命的身影。
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如若，如若她要是早到一天，甚至是早到一小時，哪怕是一分鐘都是好的……
但是，溪曼打破了她所有的乞求。
所以，她實際上是恨溪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