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晴真的極度集中起注意力來,低着頭,看着他的步伐,模樣認真、謹慎,精神有些緊繃過頭。
只聞他輕笑一聲:“小傻瓜,放鬆點。”
她嘟嘴:“你讓我集中注意力,又要讓我放鬆點,我……”
“呃……”她低聲地叫了一聲,高跟鞋輕輕拐了一下,差點拐到腳。
“都是你。”她嗔怪道。
她早說了自己不會跳,他非要把她給帶進來。
霍連城臉上露出寵溺的笑,輕吻一口她的額頭,停下了舞步。
在她的面前半蹲下來。
方可晴有點愣,他在做什麼?
男人輕輕握住她的腳裸,令她擡起腳,將她腳上那折磨人的高跟鞋給脫下。
把高跟鞋脫到了地上,他立起來,大手在她的腰上盈盈一握,將她整個人抱起,讓她的兩個腳放在他的雙腳上。
“以後不許你跟高跟鞋了。”
方可晴心裡甜蜜蜜,低下頭偷笑。
周圍一片起鬨和熱議。
早聽聞過霍連城愛妻如命,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無視着周圍到底有多少對投過來的羨慕妒忌恨的目光,她的腳踏在他的腳背上,她整個人隨着他的旋律和動作,一步一步,前前退退,左左右右地共舞。
那個時候方可晴覺得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倆,如此的溫馨、浪漫。
周圍的人都成了擺設。
一對壁人在舞池裡身心合一、靈魂共舞,他們在自己的不經覺之間,成爲全場的完全焦點。
方可晴忽覺得自己的背脊一片發涼。 ωwш_тtκan_¢ ○
驀地回頭,不自主地往身後某個方向了去,入目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也許只是她的錯覺。
王仙仙轉身,一個人步離舞池周圍。
剛剛她跟明浩一曲未完,便完全被半路而進的霍連城和方可晴搶去了風頭,他們兩夫妻就像頭頂自帶着光環一樣,去到哪裡,哪裡的氛圍就因爲他們沸騰。
明浩現在身上盡是成功商人的氣質,哪裡有同行,他就都得應酬。
她孤單隻影地走到一邊,拿過一杯紅酒,慢慢細嚼,視線一直盯在舞池中央那對身影上。
“別人的幸福看起來,到底是什麼味道的呢?”
季曼晚宴換上了一套米白色的拖地長裙,長髮隨意挽起,珠光寶氣,高雅美麗。
她這句話,在王仙仙看來,明擺着就是在酸她。
臉上擠出笑容,看起來很禮貌:“季小姐,不,金太太,你覺得呢?看着別人幸福,到底是什麼滋味?”她反譏。
季曼微微一笑,對於王仙仙針鋒相對的挖苦,表情並無異樣。
她今天笑了一天,在這最後的時間裡,沒理由黑下臉去的。
演戲就要演全套,哪怕她心裡到底有多少不服氣、不甘心,她嫁給了金烈,已然成爲事實。
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哪怕是哭着,也得把它走完。
更何況,最後的勝利,肯定是屬於她的。
“你我都不算是幸福之人。”季曼直白地說。
王仙仙徵了徵。
對方看穿她的同時,也將自己的處境那麼直白地坦露出來。
她眼裡露出一點孤疑。
接收到她猜度的眼神,季曼笑得更有深意。
“金太太也算是嫁進了豪門,人又漂亮又本領,簡直就是天之驕女,還對什麼不滿意的呢?今天我看你和金先生兩個人很是恩愛呢。”
季曼笑容裡帶着一點苦澀。
在王仙仙的距離和角度,剛剛好能看見。
“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的。”
王仙仙對她仍然十分戒備。
季曼的視線一直盯在那邊的某人身上。
她細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什麼,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
季曼故作好奇:“哦?聽誰說?”
“小晴她真傻,把你當成情敵來看待,依我看,倘若你真的想要把握住一個男人,她遠遠不是你的對手。”
王仙仙恭維的話,令季曼聽着舒服。
她平時不是個愛聽這種虛渺不實的話的人,只不過,王仙仙的這句話,她喜歡聽。
“你跟她是好朋友,對她那麼沒有信心?”
“我對她自然是有信心,畢竟,她的老公那麼愛她。”
季曼看起來有些不以爲然,優雅地仰頭,紅脣微咧,把酒送進嘴裡。
“凡事無絕對。”
王仙仙的目光亦直直盯在方可晴的身上。
她點頭:“沒錯,世事沒有絕對的,就看你努力不努力而已。”
“王小姐真是個聰明人。”
……
一曲完畢,男人直接把她抱起,走出舞池。
“把我放下來吧,好多人看着呢。”方可晴在他的懷裡細聲地要求。
“管他們呢。”霍連城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肖克已經備好了一雙平底鞋,在舞池之外等候。
“太太,請換上這一雙吧。”
霍連城給他一抹讚賞的眼神。
把她小心地放下,再半蹲下身子,幫她把鞋子穿上腳去。
這一主一僕都在賣力地“服侍”着她,看得旁人都快要看不過去了。
寵妻如命四個字真的很適合霍大總裁。
從此之後,這個標籤他是脫不掉了。
這個時候,古琛從別墅出來,徑直往他們這邊走來。
“少爺,老爺子請您到客廳去。”他彎了彎身,恭敬地道。
霍連城瞥了眼別墅的那個方向,對方可晴說:“我進去一會,肖克,你看好太太。”
別墅的客廳裡只有霍老爺子,還有金烈。
他神態瀟灑放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隨意地蹺起二郎腿。
“老頭子,今天那麼喜慶的日子,您老人家不在外面好好跟您那些老朋友們聚聚舊,在這裡窩着幹嘛呢?”
霍老爺子示意古琛爲霍連城倒上一杯熱茶。
茶香氣四溢。
“今天是阿烈的大好日子,有些話,我想借着今天,對你們倆個說說。”
“哦?是什麼話,非要在今天說呢?”霍連城裝出一副好奇至極的模樣。
早就料到,這老頭子讓金烈娶季曼,目的肯定不單純。
在對方把劍亮出來之前,他一直都沒有輕舉妄動。
等的就是霍老爺子向他攤牌。
現在,他終於要迫不及待了嗎?
霍老爺子笑得高深莫測。
“連城啊,你爸爸死得早,我膝下再無其他兒子,這阿烈跟隨我多年,我早就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也對我很盡心,很盡職,我既然把他認作是乾兒子,他就是我們霍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不得不爲我自己的兒子打算打算。”
聽他說得……好像真的把金烈當作自己兒子一般。
不過,哪怕是他的親兒子,又如何?他要殘忍絕情起來,不一樣是那麼的滅絕人性嗎?
當年他是怎樣要脅自己的兒子放棄真愛而迎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的,他自己應該還記得很清楚。
甚至比誰都要了解真相。
金烈也只不過是他想獨斷專權的一個傀儡和工具罷了。
而他,卻也金烈往上爬的墊腳石,他們各懷鬼胎,現在是誰也離不了誰。
霍連城冷眼看着這一對“父子”,似笑非笑。
“打算?是怎樣的打算?您儘管說,我洗耳恭聽。”
霍老爺子點燃一支雪茄,金框眼鏡下的鷹眼,透着精明和算計的光芒。
“霍家人丁單薄,阿烈既然成爲了我的乾兒子,他自然有成爲帝國集團繼承人的資格,連城,這一點,你意下如何?”
霍連城對於霍老爺子這一句可笑的話,並沒有表露出他的不屑和反對:“那又如何?”
“我這副老骨頭啊,真的經不起折騰了,過得了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雖說我有心要爲帝國集團盡最後一份力,可最近總覺得力不從心。”
霍連城譏誚地說:“依我看,老頭子您這精神兒還不錯吧。”
整天兒算計來算計去的,說是力不從心真是好笑了。
霍老爺子對於他的冷嘲熱諷,沒有半絲肝火上升的表現。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上一次被這個不肖子孫氣得暈厥,就是太把他的話上心去了。
他已經接受這個小子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內了的事實。
擺擺手,他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無奈。
這一份無奈,跟他剛剛說過的話不一樣,是真的有感而發的。
“我這身子骨再也經不起煎熬了,想在這餘下的時光裡,抱抱孫子,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霍連城表情有些變化,眸底透出寒光,戒備地冷睨着霍老爺子。
又拿孩子說事兒,他有點新的玩樣嗎?
偏偏,現在孩子的事,卻是他的死穴,對方拿這件事一再二,再而三地掣肘自己,自然是吃準了他不捨得讓自己的老婆方可晴去冒那個險。
霍老爺子眼裡透出狡黠的笑意。
緊緊捉住孫子的這一軟肋,兵不厭詐,計不怕舊。
他繼續說下去:“你和阿烈都是我們霍家的繼承人,都很有本領,現在你們倆個都已經成家立室,生孩子是遲早的事,作爲獎勵,你們誰的孩子先出生,我就會把我手頭上的大部分股東,轉到誰的名下,並且讓那個人當家作主。”
霍連城不由得冷笑,帝國集團現在已經把握在他的手裡,這老頭子爲什麼那麼天真地認爲,他能從自己的手中把帝國集團給奪過來,讓金烈“當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