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寒傻傻地站在原地,雙目無光地看着喬以恩消失的方向。
他整個人身體佈滿了失落,就像陡然沒有朝氣一樣。
凌少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白季寒。
他緩緩地停下腳步,皺眉深深地看他一眼,最終還是緩步走到他身邊。
“要來一根嗎?”凌少峰遞過煙,盯着白季寒問。
聽到聲音,白季寒略微失神,恍然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凌少峰。
看着他手中的煙,雙眸之中依舊毫無光亮。
他只看一眼,就轉身走向圍欄。
“少峰,我錯了嗎?”他站在圍欄邊,雙手隨意地搭在圍欄上,雙眼望着浩瀚的天空。
凌少峰見他明明心煩意亂卻不接他的煙,知道他此時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煩,也不強求。
看着他的背影,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落寞。
他邁動長腿緩緩地走到他身邊,與他並立在圍欄邊。然後,動作熟練地抽出一根菸替自己點上。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煙霧。
然後轉頭看向他,看了幾秒,突然開口道:“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他的聲音不重不輕,似在反問,又是在用反問的語氣回答給他肯定的答案。
他覺得自己錯了嗎?
白季寒腦子裡不停地想着凌少峰這個問題,其實,在他向凌少峰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仍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但是,努力地想幾遍這句話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可高傲如他,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做錯的地方,又怎麼可能這麼快承認?
凌少峰一手捏着煙,一手輕輕地在圍欄上敲打着,雙眼貌似隨意地看着他,其實已經將他的心思全都看在眼底。
他又吸了一口煙,輕輕地吐出煙霧,然後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季寒,有時候女人其實很簡單,要的只是你的信任而已。”
凌少峰淡淡的聲音,一下一下撞擊在白季寒的大腦。
他說,以恩要的不過就是他的信任嗎?
他承認,他方纔真的太激動,以至於有些做法有些話可能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
可是,他真的完全沒有要不相信她的意思啊!
他只是不相信那個叫杜均的男人,不相信他對她只是單純的友情。
從火車上相遇,相救、相惜、相知,再到餐廳偶遇,替她排憂解難。後來又在海島相遇,還做出各種親密舉動被人拍下來發到他手機上。
之前一次又次的巧合本就透着一股子不尋常,他本來心裡就很不舒服,如今又在踏進這舞會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他們摟在一起跳舞,任誰肯定都會生氣啊!
他也是人,不是神,他跟正常人一樣也有七情六慾,甚至比一般人有着更加強烈的佔有慾。看到這樣的情況,生氣肯定是必然的。
這樣,他就有錯嗎?
“如果莫小麥一次又一次跟別的男人巧遇,而你明知道那男人對她存有別的心思,你還能這麼淡定?”
白季寒沒有正面迴應凌少峰,而是舉出一個反面例子。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令凌少峰那雙原本淡淡的眸子一下變得沉着起來。
他擡眸掃他一眼,狠狠地摁滅手中的煙,沉聲道:“如果我遇到那樣一個對手,一定會光明正大地將他擊敗,而不是在背後對自己的小女人發火!”
“你!”白季寒猛地回眸,伸手就是一拳,“混蛋!”
凌少峰沒有閃躲,而是生生地受了他一拳,身子朝旁邊退了幾步才穩住。
白季寒似沒想到凌少峰會不閃不躲,任由他那一拳落在他臉上。
要知道,他盛怒之中的一拳可以用了十足的勁,生生捱上這樣一拳,牙齒沒掉已經算走運了。
他緊緊地捏住拳頭,即便十分不願意承認凌少峰方纔的話是對的,但心裡其實已經悄悄贊同。
他確實不該對以恩發火,有什麼怨氣就該去跟那個叫杜均的男人較量!
他就不相信以自己在以恩心裡的地位,還會輸給那個才認識幾天,就那麼偶遇過幾次的杜均。
這麼一想,似乎也就想通了。
凌少峰一邊伸出舌頭撩了撩嘴角的傷口,一邊盯着他,自是將他的面色變化一一看在眼裡。
“白三少爺,打出這麼一拳,心裡是不是就舒服多了?”他的聲音帶着揶揄,卻沒有怨恨,甚至眼底還擒着淡淡的笑。
白季寒知道他就是故意激怒他,故意挨他這麼一拳,好讓他將怨氣藉着這一拳全都發泄出來。
不得不說,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心裡真的舒服多了。
這傢伙,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他盯着凌少峰看了數秒,突然轉身就走。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開口淡淡道:“既然受傷了,就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傲嬌如他,明知道凌少峰這麼做是爲了他,卻不願意矯情地去表示感謝,就用這樣的方式去謝他。
知他莫若凌少峰,又怎麼可能不懂他的心思。
淡淡地笑了笑,轉身一邊跟上他的腳步一邊痞笑道:“那我可要多休息幾天,最好一個月……啊!”
話音未落便一下撞到白季寒突然停下來的身體上。
“想得美!”白季寒轉頭瞪他一眼,說完又繼續朝外面走去。
比起跟凌少峰在這裡打嘴皮子,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凌少峰將他的焦急全都看在眼底,盯着他的背影算計道:“若我說,我家小麥能幫你搞定三嫂呢?”
聽到他的話,白季寒再次霍地打住腳步。
這一次凌少峰學乖了,沒有再一頭撞上去。
兩個男人對視着,洶涌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穿來穿去。
最終,白季寒眸光一閃,沉聲道:“成交!”
凌少峰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嘴角上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瘋丫頭,我接下來一個月的幸福就要看你的了!”
豪華休息室內,微黃的燈光照亮一片。
喬以恩安靜地坐在一旁的真皮沙發上,微微低頭,目光恍惚地盯着腳下的地板。
莫小麥端着一杯水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下,將水杯遞過去:“恩恩,來喝點兒水。”
她的聲音裡無不透露着一股擔心。
喬以恩恍惚的神智被她驚醒,漫不經心地接過水杯,卻遲遲沒有去喝。
她的目光明明盯着手中的水杯,卻一點兒焦距也沒有,似乎根本就不是在看那水杯,也不知道在看哪裡?
莫小麥擔心地伸手扶上她的肩頭:“恩恩?”
她輕輕地喚一聲,微微蹙眉,心疼地盯着她。
方纔她與白季寒之間的爭吵,她跟凌少峰全都聽得一清二楚,白季寒的某些行爲實在是太過分!
難怪恩恩會受不了,不想再理他,要是她的話,只怕會鬧出更大的動靜吧!
感覺到肩頭溫潤的觸感,喬以恩緩緩地側頭看去。
在觸上莫小麥擔心的眼神之後,她輕輕地抿了抿嘴巴,努力地擠出一抹笑,想讓自己在閨蜜面前變得開心一點。
“小麥,我沒事。”她說着,舉起那杯水送到脣邊淺淺地酌了一小口。
雖然她表現得很平靜,也一直說自己沒事,但身爲閨蜜的莫小麥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根本就不是沒事,而是有事得很。
她輕輕地搖了搖她的肩膀,低聲道:“恩恩,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裝堅強了。”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喬以恩突然感覺心一酸,順勢靠到她的肩頭。
她沒有哭,只是突然想找個肩膀依靠一下,恰好莫小麥給了她這個依靠。
有時候真的不想裝堅強,只想好好的軟弱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莫小麥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臉懊惱之色的白季寒出現在門口處。
他沒有立即走進來,而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一動不動靠在莫小麥肩頭的喬以恩。
莫小麥看他一眼,隨即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雖然覺得這個時候的白季寒看上去竟有那麼一絲可憐,卻一點兒也不想同情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爲什麼要同情?
喬以恩一直靠在莫小麥肩頭,她知道白季寒出現了,但卻沒有回頭去看。
受到冷漠對待的白季寒,站在門口呆呆地望着裡面的喬以恩,就那麼站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收回目光,緩緩地轉身了。
似乎不甘心似的,他轉身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又突然迴轉身看向喬以恩。
“以恩,慈善拍賣就要開始了,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聲音低沉僵硬,說完便懊惱地轉身朝外面走去。
他明明不想這麼說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然後就變成這麼一句無關痛癢而且僵硬無比的話。
相比起白季寒的懊惱,喬以恩似乎沒有方纔那麼生氣了。
至少白季寒追過來了,他心裡對她的在乎還是多於那絲不信任。
她緩緩地坐直身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白季寒消失的方向,有那麼一瞬間失神。
她到底該拿他怎麼辦?
白季寒那麼傲嬌的一個人,一而再地因爲吃杜均的醋而跟她發生爭執,她真的很累,累到都無力去解釋什麼了。
在這安靜的休息室裡,喬以恩一點一點地跟莫小麥講了與杜均的幾次巧遇,也講了與白季寒的爭吵。
最後,她無奈地輕聲問道:“小麥,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真的不想再跟白季寒這樣因爲杜均而鬧下去,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這麼鬧呢?
莫小麥沉默了好久,最終只說了一句話:“恩恩,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