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淵站在原地,望着顧惜辭離去的背影怔忪了片刻,也邁開長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的棵大樹後,有抹纖細的身影緩慢的走了出來,俏麗的臉蛋上盡是扭曲的恨意,她狠狠地將手中的花朵蹂躪了番,扔到地上,還不解氣的踩了兩腳。
“憑什麼,憑什麼顧惜辭都這麼對他了,他還是對她念念不忘?顧惜辭到底哪裡比我好,她哪裡比我好!”憤怒中的女人讓姣好的容顏都變了味道。
躲在樹後的正是樸允兒。
原本她是聽說陸北行結婚的消息,趕來祝福,八年前,她還跟蘇黎淵在一起的時候,陸北行身爲他的好哥們,對她也算照顧。
最重要的,是可以順便見蘇黎淵一面,她知道,他一定會在的。
可沒想到,剛錯開檔期趕來,她就看到顧惜辭和蘇黎淵互相說情話的一幕。
恨意就像是正在被吹着的氣球,無聲無息的就那麼膨脹起來,沒有盡頭。
“好,蘇黎淵,鐵石心腸,既然你真的把我們的過去忘得一乾二淨,那我也不必再顧念舊情,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樸允兒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中的狠毒讓人膽戰心驚。
她看了眼顧惜辭離去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此時的顧惜辭早已心亂如麻,漫無目的的走在長長的街道上,想讓涼風把自己的頭腦吹的清醒些。
怎麼辦,怎麼辦?
她剛纔是頭腦抽了,才說出要考慮的話來。
說要考慮,那不就代表她心軟了嗎。
哎,真是服了自己的衝動。
不過……
顧惜辭想,她的內心確實是捨不得蘇黎淵的吧,不然也不會拖了那麼久也不去辦離婚手續。
顧惜辭煩躁的搖了搖頭,想把那些惹人厭的念頭丟出腦外,“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去醫院吧。”
葉深深舉辦婚禮的這座莊園有些偏遠,寬闊的馬路上竟然沒有人影,顧惜辭站在十字路口,看綠燈亮起,便走了起來。
她沒料到,原本寬闊無人的馬路上竟然會忽然出現輛極速奔馳的瑪莎拉蒂,而那輛跑車行駛的方向正是朝着她的方向而來。
顧惜辭來不及思考,連忙小跑着往回跑。
可瑪莎拉蒂像是長了眼睛般,跟着她的方向開來。
“砰”的聲悶響。
肉體和車體發出沉悶的響聲,而後顧惜辭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在天空中劃出道弧線,便墜了地。
這輛車是針對她的。
這是顧惜辭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瑪莎拉蒂在撞到人後,甚至都沒下車查看顧惜辭的情況,踩了油門,迅速的撤離現場。
經歷了場罪惡後,一切很快歸於平寂。
蘇黎淵接到顧惜辭來電時,內心頗有些驚喜,莫非她這麼快就想通了?
可透過話筒,傳來的是陌生的男聲,伴隨着亂七八糟的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請問,您認識位名叫顧惜辭的女士嗎?”
“她怎麼了?”蘇黎淵的心猛然間像是被雙無形的手抓住了般,疼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顧惜辭女士在葡萄莊園旁的十字路口處發生車禍,現被送往第一醫院,希望你能來下。”警察公事公辦的聲音響起。
向來沉穩冷靜的蘇黎淵此刻腦袋嗡嗡作響,深邃的雙眸中充斥血色,“你再說一遍?”
直到現在,蘇黎淵才真真切切的明白,顧惜辭爲什麼那麼討厭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實在太過刺鼻,來往醫師的白大褂刺傷了他的視覺神經。
蘇黎淵雙拳緊握,雙眼猩紅的望着手術室的大門,無力,深深的無力感,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可事實擺在眼前,他的確什麼也做不了。
陸北行等人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無助模樣的蘇黎淵,那並不是他們記憶中的那個男人。
“陳應呢。”蘇黎淵冷冷的問道。
“他去換消毒服,準備上臺做手術。”江淮解釋着說道。
蘇黎淵沒再說話。
“你別太擔心,阿辭她不會有事的。”虧江淮還是名聲顯赫的大學教授,關鍵時刻,能想出的安慰仍舊蒼白。
病房外,好長時間的靜默,偶有葉深深極力抑制的抽泣聲。
“學長……”蘇黎瑾眼尖的看到腳下生風趕來的陳應,喊了聲,“拜託你,一定要救救阿辭。”
“我盡力。”陳應臉色少有的凝重。
他看了眼蘇黎淵,見他沒有反應,便準備進手術室。
忽然,有雙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隔着衣服,他甚至能感覺到輕微的顫抖。
陳應擡頭,正撞上蘇黎淵悲痛的雙眸,“我只相信你。”
相識多年,他大概從沒見到過蘇黎淵這般難過,就算是當初林七七離開,他更多的是憤怒,可現在,他脆弱的就像是片紙人,高大的身軀像是隨時會倒下似的。
“放心吧,阿辭肯定會沒事的。”說這話的時候,陳應的心裡完全沒底,聽護士的說法,顧惜辭似乎傷的很嚴重,再加上失血過多,能不能度過危險期都難說,可此時此刻,爲了安慰蘇黎淵,他只能這麼說。
“謝謝。”蘇黎淵鄭重其事的說道。
陳應頓了頓,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能開口,“我進去了。”
手術室外,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來來往往,蘇黎淵的雙眸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要是他沒說那麼多讓她爲難的話,要是他堅持要送她回家,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怪他,都怪他。
此時的蘇黎淵,內心充斥着陌生的恐懼,他從未想過,顧惜辭會離開他的生命,他也不敢想,離開了顧惜辭的他,將會如何像行屍走肉般的過活。
從前,他以爲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可強大如他,對於命運的捉弄也始料未及。
現在,他惟願她平安無事。
漫長的等待,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衆人都等的身心俱疲,整整五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蘇黎淵的心瞬間懸空,他雙眸緊盯着手術室緊閉的大門,等待着命運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