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菡看看季念，又看看蘇沛白，隱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最後自己用手隨意抹了一把眼角，朝着季念走了半步：“請假了？怎麼突然回來了？”
由於季唸的學校以及專業的特殊性，學校從來沒有過假期，從他入學開始，兩人見面的機會更是屈指可數。
季念表情有一絲絲的波動，依舊銳利十足地冷睨着蘇沛白，沒有回答。
天啊，這哪是她的弟弟，這明明是那個臭屁十足的大少爺啊，季菡頭有些疼。
扶着牆又朝着他走了半步，誰知沒有扶穩，動到腳腕整個人疼的一抽。
一前一後剛纔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此時都爭先恐後地緊張地伸手去扶她。
季菡愣了愣，最後靠向季念這一邊，繼續問：“你請假了？”
“你腳怎麼了？”
見她選擇了自己，季唸的心瞬間被充斥的滿滿的，卸下了寒氣問她。
“上班不小心，沒關係。”
光頭少年眼底的憐惜一閃而逝，看看她沒有穿鞋的腳，然後沉默地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去：“我拿到頭等指派任務，在這裡有一週的實訓期。”
“一週？”季菡伸出手指又驚又喜，意思是季念可以在這邊呆一週？
這比他以往的假期還要長啊。
“上來。”季念拍拍自己的背，自然地說道。
他穿了身灰色的呢夾克，牛仔褲運動鞋，常年高強度的運動訓練得肌肉結實，肩背寬厚像一堵牆。
季念從小都比季菡長得高，加上他個性沉斂，很多時候他更像是哥哥一些，兩姐弟鬧着玩的時候，季菡總是嚷嚷着讓他背自己。
可是季念從小就拽的不得了，季菡嚷十次他能背一次就算多的，可是現在他這樣主動地對自己蹲下來。
眼睛酸酸的，季菡咬着脣爬了上去。
季念將身上的人往上聳了一下，直起身子看了蘇沛白一眼，四目相接那一剎那，彼此都是情緒萬千。
其實除了之前在天香城被揍了幾拳之外，蘇沛白對季念並沒有多大的敵意。
似乎兩個同樣孤僻，磁場相近的人，更能夠體會對方的感受。
在很早的時候，季菡的身世沒有被髮掘出來之前，蘇沛白都隱隱感受到季唸對她的不一樣。
後來季菡和沈昊確定了關係，聽說季念連高考都沒參加，毅然決然去了那個訓練艱苦的特殊部隊學校。
那時候所有的人都不理解，蘇沛白已經隱隱猜到了兩分。
可是不管跟季菡有沒有血緣關係，在季菡的心裡，他永遠都是親弟弟，這一點季念和蘇沛白一樣，都非常清楚。
所以季唸的情感從來不敢說半個字，乃至於後來搭上林夫人，也不算很難理解的事情。
蘇沛白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其實季念比他或者沈昊，都要辛苦得多。
輕輕呼出口氣，蘇沛白跟上前面兩姐弟的腳步。
季念開了輛家用代步轎車，也不說一句話地，打開了後座的門，將季菡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蘇沛白也沒有拿自己當外人，放着自己各式各樣的豪華汽車不坐，自顧打開另一邊的門，進去挨着季菡坐好。
“我們兩姐弟很久沒見敘敘舊，蘇總很閒？”
季念從倒後鏡裡看他一眼，涼涼地問了出來。
貼心地彎下腰去看季菡的腳腕，蘇沛白道：“是不太忙，你們說話也不要忘了我這個姐夫啊，都是一家人。”
姐夫…一家人…
季菡被這兩個詞說得冒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表情怪異地看他一眼。
蘇沛白倒是一點不妥都沒有覺得，老神在在地坐着，還招呼道：“餓了吧，去哪吃飯？”
本來也沒有想他會走，季念略帶嘲諷地看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出去。
有季念這個小舅子在，季菡對着蘇沛白的底氣也足了一些，放開了膽子不打算搭理他，只問季念：“這是誰的車？”
“朋友的。”季念簡單答。
朋友…
季菡自然聯想到那個林夫人，皺了皺眉追問：“你剛回來哪有什麼朋友，該不是…”
“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好嗎？就是以前班上的那個小胖，家裡開餐飲連鎖那個，你認識。”季念搶過她的話頭，細心解釋道。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季菡點點頭鬆了口氣，繼續問：“實訓一週，什麼任務？工作時間呢？”
“季菡！”
季念叫了她一聲，有些頭疼，沉聲道：“能不能理解下我的特殊職業，不能透露好嗎。”
吐了吐舌頭，季菡也反應過來是自己問的不恰當，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地很關心啊，她是姐姐好嗎！
“姐夫，吃什麼啊，你請客？”
剛出來醫院就是紅燈，季念踩住剎車，語帶戲謔地問蘇沛白。
其實和蘇沛白的情緒類似的，季唸對蘇沛白也沒有太大的敵意。
大概原因是因爲他覺得，季菡心裡沒有蘇沛白。
所以有些時候，他還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更何況現在蘇沛白畢竟是他名正言順的姐夫，季念自然知道，萬事不能太過分。
“儘管吃。”
蘇沛白難得地笑了一下，無比慷慨地答。
“那我們就緊着貴的吃。”季菡咬了咬牙說。
據說蘇總裁富可敵國，可是季菡的日子過得緊巴巴，中午下樓吃個快餐都得慎重考慮一下，好不容易人家開了口，不狠狠宰一頓怎麼行。
“好。”
季念笑着應了聲，往中心區開過去。
蘇沛白嘴角噙了笑，彎腰去抓住季菡沒穿鞋的腳，冰冰涼的，皺着眉頭向季念說：“空調溫度開高點。”
季菡天生比常人怕冷怕熱，溫度稍微低了一點手腳都涼，稍微熱了點又是滿頭大汗的，跟蘇沛白這個恆溫冰箱比起來，是要麻煩得多。
可是在季念面前他這個動作，還是讓季菡很不自在。
加上昨晚他夜會顧子茜的賬沒銷，今天還跟他稀裡糊塗地嘿嘿嘿，新仇舊恨加到一起，季菡皺着眉掙脫他的手，還順帶踢了兩腳。
駕駛座的季念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蘇沛白一個冷眼看過去：“好好開你的車！”
“蘇總請您搞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司機。”
季唸對蘇沛白半點都不客氣。
蘇沛白的態度也旗鼓相當：“我也不會請你這樣的司機。”
季菡也不管兩人小孩子一樣的鬥嘴，低下頭拿手機出來，習慣性地點進微博界面，心裡一梗，又直接退了出來。
大概可以預想到被那個人刷屏的場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也沒有顏面去看。
心裡有些煩悶，正準備把手機放進衣服兜裡，電話響起來，卻是好久沒有出現的邱亞。
季菡剛拿到耳邊，就聽她焦急的聲音傳來：“季菡，借我點錢。”
邱亞的家庭情況並不差，每個月都有一大筆錢從國外匯來。
之前開店前的投資定金，邱亞甚至比許文怡掏出的還要多一些，可她現在這樣直接開口問自己借錢，季菡不禁有些擔心道：“邱亞，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先不要問那麼多，許文怡還沒有回來，我現在只能找你。”邱亞說話一如既往的簡潔鎮定。
“你人沒事嗎？”季菡不確定地再問了一句。
“沒事。”
“好，我微信轉給你，就是不太多。”確定她人沒事就好，季菡剛拿了兩個月的工資，近來省吃儉用也沒花。
邱亞沉默了一下，季菡的情況她也知道的，只低聲道：“謝謝。”
季菡嚴肅地皺眉道：“說什麼呢。”
掛斷電話，季菡將工資卡里的全部現金，眼睛不眨一下地全部轉了過去，馬上就收到收錢確認。
好吧，她有一窮二白了。
季菡抿抿嘴，重新打開了微博，按到私信界面去。
自從她的粉絲數量多了之後，有不少的商傢俬信她接廣告，季菡一直都沒有去理。
現在想到餘額爲零的銀行卡，她忍不住打開了一條。
是零食推廣的商家，問她多少錢，季菡認真地回覆：“人民幣3500一次。”
想了想又覺得似乎有點怪，補充道：“3500一條微博。”
似乎全世界都沉浸在沈昊的消息之中，季菡發出去也沒見個迴音，退出來熄了屏幕。
輕輕嘆了口氣，開始接推廣了，現在她真是名副其實的網紅了。
感受到身旁蘇沛白看着她略怪異的眼神，季菡面不改色地轉過眼，問季念：“訓練還好嗎？”
“好。”季唸的口氣含了笑，從後視鏡裡寵溺地看她一眼。
“還好，你看你又瘦了。”
季菡坐直了身體，繞過駕駛座靠背拍了拍他的手臂。
恰巧又遇到紅燈，季念狀似無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自然地道：“全都是肌肉，哪裡瘦。”
季唸的動作很快，沒有留一點痕跡。
粗糲的手掌在季菡的手背摩挲了一下，然後直接放開，在季菡看不到的角度，眼底有濃濃的貪戀。
“咳咳。”
蘇沛白乾咳了兩聲，拽了季菡一把，面色平淡地問：“聽說你們這是最後一年？”
難得蘇總裁問了句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季念倒是挺給他面子的：“是最後一年，但是有深造的機會，看你自己選擇。”
“你呢？”
季菡被蘇沛白一拽，在座位上動了兩下，本來這個家用代步車空間就小，季菡這一動蘇沛白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季念從後視鏡又看了看季菡，啓動了車沒有回答。
“你想繼續深造也可以，回來也可以，我有熟人可以幫你安排個好去處。”
蘇沛白總算是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搭在季菡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動作，面色不變地繼續說。
以一個姐夫的身份和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