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淺川第一次衝她發火吧？
那個將所有情緒藏的好好的人，卻因爲慕天晚，而交出了所有的防線，是嗎？
慕漓面無表情的看着門的方向，頓了幾秒鐘後，臉上有什麼東西滑落了。
冰冰涼涼的。
是眼淚吧。
而手機，也很快的就響了起來。
慕漓走到牀邊坐下，眉心輕輕的皺着，拿起手機滑向了綠色的通話鍵。
“慕漓，你看，分別還沒有一天，川川他就因爲着急我而正在趕往c市。你看，你是不是很失敗呢？失去了愛人。”慕天晚那吳儂軟語在此刻聽起來卻尤爲刺耳。
慕漓握着手機，調整了情緒。“能失去的愛人，便不算是真正的愛人。”
“呵，真是演員吶，出口成章的臺詞。我倒是響起一件趣事，慕漓，你媽媽，還正常嗎？”
慕漓手不由的一緊，她變了臉色。
“慕天晚，你到底刺激我媽媽多久了？”
“我哪裡刺激你媽媽了，別說笑了。我只是告訴她，欠了就要還的。她佔了我爸爸，害死了我媽媽，那麼，這仇，我會一點一點的報復在你身上的。所謂隔代恩怨隔代還。”
電話那一段低低的笑聲，通過無線傳播，震得耳朵麻麻的，甚至於，有些驚悚。
慕漓按着心口，那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着，有些喘不過氣。她強裝着鎮定，“慕天晚，十一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慕天晚笑得燦爛，“我說嘛，你果真是受着保護的，十一年前的事情，你還是自己想起來吧，或者問問你媽媽，看看這刺激後，會不會好起來。”
“嘟嘟……”
電話突然掛斷，慕漓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可又說不上來。但，十一年前的事情，絕非父親說的那麼簡單。到底慕天晚的媽媽爲何而死，而她，又怎麼失去了那段記憶。以及媽媽，媽媽也是一樣的失憶，卻爲何只記得十一年前的事情……
第二日醒來之後，慕漓洗漱後去餐廳吃飯，看見了徐晗和慕振國。
徐晗坐在凳子上，手裡面正在剝着鵪鶉蛋。
她見慕漓過來，招了招手。
“晴晴，快來吃飯，媽媽給你煮了鵪鶉蛋。”
“哦。”慕漓怔住，她看着徐晗溫婉的眉眼，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坐在了徐晗的身邊，擡頭看了父親慕振國一眼，慕振國動了動脣，說了一句脣語。
“你媽媽沒事。”
慕漓點點頭，心裡面卻很緊張。
徐晗剝了一盤子的鵪鶉蛋，然後澆上了黑胡椒醬汁，把盤子推到慕漓的面前。
“晴晴，吃這個，吃完好去c市，你陸伯伯陸伯母一直唸叨着你呢，你去看看陸家的長子，媽媽看過照片，長得很好。”
“媽媽。”
“嗯？”
“沒，沒事。”慕漓抿抿脣，低着頭吃鵪鶉蛋喝粥。
飯後，徐晗仍舊是批了披肩去陽臺坐到藤椅上等着太陽。慕漓在一旁看着，心裡面有些難受。停了好一會兒，徐晗的眼皮打架了，陽光照在她臉上的時候，她漸漸垂了眼皮，睡着了。
慕振國正好走了過來，他拍了怕慕漓的肩，示意慕漓和他過去。
走到書房裡，慕振國讓慕漓坐下，而他起身端來一壺燒開的熱水，端出茶具，擺起了茶。
當茶水從茶寵身上澆灌而下的時候，慕漓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這是上佳的鐵觀音，父親情有獨鍾的茶。
慕振國習慣性的抿起了袖子，他溫厚的面容上掛着笑容。而目光落在了女兒的臉上，帶着不可察覺的神色，輕輕的嘆了口氣。
慕漓低頭，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端起茶來就喝。這一觸及脣，便是燙着了。她連忙放下茶杯，伸出舌頭來用手扇着。目光委屈的看向正在笑着的父親，不禁垂了力氣，茸拉着腦袋。
“爸爸，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看的我有些發毛。”
慕振國只是呵呵一笑，他坐在木質的椅子上，用手撥了撥頭髮。
“晴晴，當初你爺爺是最不贊成你嫁到陸家去的。雖然你爺爺他和陸老爺子交好，可是陸淺川的父親，太過嚴苛，對人要求太高。陸淺川這孩子，性子淡薄，看着平易近人，卻最爲冷漠疏離。你爺爺怕你，失了原先的性子，變得太過委曲求全。現在爸爸看你的樣子，覺得你爺爺的話有幾分道理。”
慕振國很少這樣和慕漓談心事，因爲慕漓太過純澈，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慕振國指點，她心裡通透着呢。可是唯獨在陸淺川這裡，卻停滯不前了。
慕漓低着頭，聲音囔囔的。
“爸爸，阿川他……”
“他走了，昨晚就走了，還是不告而別。你想和我說這個嗎？我已經知道了，說說我不知道的事情吧。”慕振國看着女兒，目光裡充滿了憐愛。
慕漓搖搖頭，“爸爸你最瞭解我，所以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他有急事需要回去。”
慕振國看着女兒倔強的模樣，知道這是仿了妻子的性子，也不逼問，只是換了方式。
“晴晴。爸爸沒有把你媽媽照顧好，但是一定要把你照顧好。爸爸這輩子最愛的人便是你媽媽和你了。把你交給陸淺川，爸爸覺得不放心。如果他不能疼愛你照顧你的話，那麼你就回家，家永遠是你避風的港灣。”
慕漓動了動脣，心裡面卻思慮萬千。
她從小就沒瞞着過父親什麼事情，自然也是瞞不住。但，離婚協議這文件，要現在告訴父親嗎？
“爸爸，我……”
“等你想好了再說。晴晴，有時候心裡面所想，不一定是正確的想法。它是感情的情緒，會誤導你很多很多事情。這是不確定的未知數，究竟是理智勝過它，還是它勝過理智，就看你怎麼想了。”
慕振國看着女兒安靜的容顏，再看看那失了神色的雙眸，便知道女兒陷入沉思了。
“茶涼了，先喝茶吧。”
慕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看着父親，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深呼吸一次，把茶杯握在手心裡，目光直直的望向慕振國。
“爸爸，你可以告訴我十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嗎，我想要知道所有的經過。這樣纔可以確定，我心裡的想法。”
慕振國看着女兒，終於是釋懷了。
人，總要去面對的。
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