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摯諾,好久沒見你了。”
摯諾:“是。聽林欣說,你不住在學校裡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洛羽:“嗯。我住在婁燁家裡。”
洛羽直言不諱。
摯諾:“也好。改日一起吃個飯。”
兩人的言語有關懷,可是多似客套。可能是很久未見面,所以才生疏了。人與人之間,距離拉得過遠,那份情就變得淡薄了。他們三人已經很久沒有聚攏到一起,兩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業與愛好,平時的聯繫方式也僅剩電話和手機。因爲它們可以縮短距離,簡化時間。人總要爲成長割捨一些東西。
林欣:“摯諾哥,我能去嗎?”
林欣主動走了過來,摯諾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摯諾:“你做女主角,好嗎?”
林欣用力地拍打着摯諾的胳膊,他又在戲謔她。看着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洛羽想起了婁燁。這才應該是戀愛的模樣吧。以前她也有過,只是自從婁燁做了XX醫院的院長,時間被洗劫一空,這樣相互逗趣的場面難得再有了。
而且看似林欣已經走到他的心裡,他孩童般耍賴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今他事業有成,愛情無憂,林欣用時間贏得了他的所有。
三人說說笑笑中,摯諾扛起了行李,來到了校外,把頭放置在自己的車內的後備箱裡。
然後他替林欣打開了車門,林欣欣然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幸福之情寫滿整個臉龐。她等這一天太久了,這纔是她想要的大學生活的幸福結局。
洛羽站在路邊,揮手向兩位告別,然後她聽見車子的發動聲,車子緩緩地駛出了視線。
沒想到自己會是最後一個待在宿舍裡,爲她們一一送別之人。
因爲此刻只有她是空閒的。
生活總是喜歡顛倒一切。
摯諾認真地把着方向盤,路上很寬廣,他勻速行駛。林欣的話語貌似比以前多了許多,大多和大學生活有關,她正頗有興致地講述。
林欣:“摯諾哥,你怎麼不回答我?”
摯諾看向林欣,注意到了身邊的女友。
摯諾:“回答你什麼?”
林欣:“你和洛羽婁燁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林欣的話語把他拉回了過去,他又想起當年那個黑乎乎的“男孩”,那個嚎啕大哭的女孩。
摯諾:“以後再說吧。”
林欣:“奧。”
林欣意識到,那三人的青春過往永遠沒有她的插足之地。
對於摯諾而說,眼前的女孩,乖巧懂事,細心貼心,聰明善良。兩年來,他有意無意地拒絕了她無數次,而她依舊每天按時到來,爲他風雨無阻。公司裡的同事無不勸他收了這位“賢妻良母”,他卻遲遲不爲所動。只是那一天,他卻無法拒絕那份持久的愛。
那天的天氣較平常溫度較高,稍顯悶熱。他雖穿着件淺灰色薄上衣,仍舊感覺周圍的空氣裡充滿了熱度,讓他有些不舒服。摯諾拿起電腦一旁的遙控器,打開了空調,冷風從底下徐徐拍打着臉頰,隨後把這股涼意慢慢傳向身體的四肢,人的整個身心跟着愉悅了許多。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11點25分。他有些期盼,卻也有些恐懼,她該不會又來了吧!
不一會,他就聽見辦公室外的聲音大了許多。他嘆了口氣,又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又來了。
11點四十分,門被溫柔地敲打着,他打開了那扇門,穿過她身體的兩側,他看見外面的同事們開始竊竊私語,這種情況倒也是見慣不慣了。
不一會辦公室外的同事們紛紛拿起手提包,遠遠地給他起身致意,示意離開。這是他們的午餐時間。一些年輕而又標緻地女同事們,則故意從他的辦公室門前擦肩而過,狠狠地瞪了下和她們背對的女孩:林欣。
門被輕輕關上。
那天的林欣上半身針織米黃色百褶裙,腳下一雙白色的平底鞋,光滑而又潔白的腳踝暴露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林欣習慣性地把帶來的飯菜放置在辦公桌旁的一個小側桌上,底下鋪好隨身攜帶的報紙,上面擺好了辣椒炒肉,西紅柿雞蛋,一份綠豆粥和五個饅頭。
林欣:“摯諾哥,今天的飯菜是我借用人家老闆的廚房,自己炒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你嚐嚐好吃嗎?”
摯諾慢慢坐下,拿起她準備好的筷子,隨便夾了一些,試嚐了一口,嚥了下去。
摯諾:“好吃。”
林欣:“那就好。那我先走了。你慢吃。”
林欣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拿起飯盒,準備離開。
摯諾突然放下筷子,起身拽住了她的手。林欣有些不知所措,忙把手縮了回去。
摯諾:“一起吃完再走吧。”
林欣有些意外,往常摯諾是不會留她的。
第一次送飯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那一次,她沒有猶豫,謊稱是她的表妹騙過門口保安,鼓起勇氣來到他的辦公室。從大廳門口通往他辦公室的大門不過五十米的距離,可是
在周圍層層目光的裹挾下,她卻感覺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怯怯地敲打着,他打開了門,臉上卻寫滿了一萬個疑問,卻還是終究把她請進門去。她快速把飯盒放在側桌上,然後說了句“你的午餐”,不等摯諾開口詢問,就迅速開門,匆匆逃離了現場,只留下摯諾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二天,她依舊匆匆離開,沒有留下任何言語。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舊如此。
爲此,她買了五個飯盒了。
第六天,她又做出同樣的動作,卻一把被摯諾拽了回去。
摯諾:“林欣,別再給我送了。我們公司有餐廳。”
林欣:“餐廳那麼遠,這樣多省時間,而且也比大鍋飯好吃。”
摯諾:“可我想和同事們一起吃。”
林欣:“也沒見着你有什麼女同事。”
林欣怯怯地看了看摯諾,他正溫柔地注視着她的眼睛。他如果還想拿“已有女友”那番說詞來推託自己,恐怕是行不通了。她早就知道他的“清白”了。
摯諾:“林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林欣:“那就更好了,你可以和男同事們分享一起吃。”
眼前的林欣比原來果敢了許多,而且更加伶牙俐齒。摯諾哪裡會知道,爲了給他送飯,林欣已經把所有他可能會拒絕的句子和想法寫在本子上,當做答辯題,一一整理應對,纔有瞭如今的“伶牙俐齒。”
摯諾剛要回話。她又轉身離開,只是這次她有空帶走了飯盒。
以後的每一天都是他的“拒絕”與她的“裝糊塗”中度過。
漸漸地她有更多空餘的時間可以拿走飯盒。
漸漸地她有了鋪上報紙的時間。
漸漸地她有了擺上碗筷的時間。
漸漸地兩人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而今天她有了同他“一起吃飯”的時間。
林欣的過往思緒飛速飄過,人卻已被摯諾拉着一同坐在沙發上,摯諾遞給了她一雙筷子。
兩人慢慢咀嚼,品味着眼前的美味,沒有言語。
飯後,摯諾送給她一張紙巾,她擦了擦嘴巴,然後把報紙連同剩餘垃圾一同扔進垃圾桶。
漸漸地她有了收拾報紙和垃圾的時間。
她心裡有些小幸福。哪怕沒有言語,就這樣靜靜地和他待在一起,她也知足了。
只是今天遠沒有她想得那麼美好。
摯諾立在一旁,背對着自己。
摯諾:“林欣,兩年多了。我很感謝你的付出。”
林欣:“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事情,你不需要有壓力。”
他突然轉過身來,眼睛緊緊盯住林欣,白色的薄衫上滲出一絲汗水。
摯諾:“那就請你以後不要繼續了,好嗎?”
林欣有些發怔,不應該是這樣的。
林欣:“對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的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白天和黑夜,多少次的“拒絕”和周圍人的“嘲諷”,無數個無眠的晚上,她勸說不了自己。
漸漸地,他成爲她的目標。
漸漸地,他成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他靜靜走向自己,替她擦着淚水。
摯諾:“對不起。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困在牢籠的兩人恰巧被鎖在了一處,拼命地向外掙扎,一心想要逃脫出來。
卻忘記了彼此是最好的慰藉。
林欣:“是她嗎?是洛羽嗎?”
她字字頓頓地說着,生怕聽到答案,這麼些年,他的心思她早已猜得差不多了,可是卻遲遲不敢相信。
摯諾:“她—是我永久的秘密。”
林欣揉搓了下眼睛,看着摯諾落寞眼神,心裡是狠狠地疼。
林欣:“我明白,我會替你保密的。”
摯諾:“你不會明白的。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林欣:“我願意等你。”
摯諾眼睛一紅,原本白皙的臉龐也開始跟着泛紅,直到脖子根,他用她從未見過的猙獰地表情,嘴裡不住地喊着“不可能的”,不斷地捶打着辦公桌。
林欣看到失態的摯諾,臉上滿是驚恐。
摯諾哥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副恐怖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摯諾的動作並沒有停止,右手開始發紅。
林欣從後面抱住了摯諾,把自己的右手緊緊貼在他寬大的右手指上,跟着他一起捶打,疼痛卻轉移到自己身上。
摯諾停止了發狂,慢慢安靜下來,呆坐在地上。一旁的林欣也跟着坐了下來,兩人一臉的疲憊與失落。
摯諾:“林欣,兩年前,公司組織體檢時,醫生說我這輩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逐漸恢復平靜,淡淡地說着,可是眼睛裡的淚水卻忍不住流了出來。
林欣的淚水奪眶而出,爲自己曾經的付出,更爲他的無奈。
摯諾:“我沒有權利去愛自己喜歡的女孩,更沒有資格去接受你的愛。”
林欣:“我不在乎。”
她要的只是他這個人,其他的她都不要想。兩人早已淚眼模糊,她慢慢地靠近他,聽着他的喘息聲,把自己的脣印在他的脣上。
沒有得到迴應,卻也沒有被拒絕。她繼續探向深處。
他終於做出了迴應,把她壓在了地板上,隔着一層薄薄的衣物,兩人纏綿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
記得那天林欣離開時,滿臉泛紅,她羞澀地問道。
林欣:“我可以做你女朋友了嗎?”
摯諾:“已經是了。”
她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勇敢,最正確的事情。他是她的追求,儘管有瑕疵,她卻依然愛不釋手,因爲這種追求源於愛。
洛羽終於畢業了。
她終於領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只是沒有預想地那麼興奮,原因她自己也不明白,或許是即將當媽的幸福感把它沖淡了,也或許是因爲那份沉甸甸的秘密把它壓垮了。
7月份了,天氣又開始炎熱起來,只是多了份燥氣。整個城市仿若被放在碩大的鍋中不斷地蒸煮,城市的每一個毛孔口開始發汗排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婁燁和洛羽倆人坐在一側,對面是林欣和摯諾。
四人一起,圍坐在一個乾淨的茶社的寬桌旁。窗外一片夏日炎炎,窗內的人卻絲毫覺察不到,只有嘴邊那抹沁人的茶水和微揚的笑容。
婁燁抿了一口茶水,輕輕放下。對面的摯諾則摸索着,從兜裡掏出一盒香菸,扔給了他一支。婁燁接了過來,把它在眼前晃了晃。
婁燁:“這麼快養成抽菸的習慣了。對身體可不好。”
摯諾:“你這醫生的建議我可不敢不聽。”
摯諾回接過香菸,連同手裡的另一支,一起重新裝進兜裡。他也意識到,此時的場合不適合香菸,只是畢業後養成的習慣一時被擺放了出來。
洛羽:“第一次知道原來你有煙癮。”
摯諾苦笑了下,重新坐板正。
摯諾:“畢業了,應酬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跟着學會了。”
洛羽:“看來當初的宅男也被社會帶壞了。林欣,你今後的任務可是任重而道遠,儘快幫他戒掉。”
林欣:“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緊接着她把雙手伸向摯諾,眼睛了瞄了下摯諾口袋裡的香菸,摯諾會意,主動把香菸翻騰出來,放到了林欣的手裡。林欣順勢接過來放到自己的口袋裡。
洛羽和婁燁倆人會心一笑,自己的老朋友,冥頑不靈之士,終於被人收服了。
婁燁:“你倆打算什麼時間結婚?”
摯諾:“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們什麼時間結婚?”
婁燁:“某人遲遲不表態,我也乾着急。”
摯諾:“說明你的努力還是不夠。”
婁燁:“從小到大,你可是一直替她說話,太不夠哥們了。”
摯諾:“是你太優秀了,我和洛羽只能相互合作了。”
兩個大男人仿若在拉家常,忘記了兩位女主角,她們倆相視一笑,品味着杯中的茶水。
婁燁:“她懷孕了,我也希望和她儘快完婚。”
隨後給摯諾遞了個眼神,言下之意,是讓這位老友勸說下她。
摯諾手裡的茶晃動了下,他把它輕輕放回寬桌,目不轉睛地看向洛羽。
衆人的目光聚焦在洛羽身上,她正慢慢品茶。洛羽姐懷孕了!林欣則感覺壓在胸口的大石被放下,她的那份壓力開始在茶水裡開始溶解。
摯諾突然站起身來,取回了落在洛羽嘴邊的茶水杯。
摯諾:“恭喜你們了。不過孕婦還是少喝些茶水。”
說完他打了個手哨,服務員走了過來,他示意服務員換份白開水。
婁燁:“和小時候一樣,還是你心細。”
一旁的洛羽再次端起那份被擱置一旁的茶水,細細品味起來。
洛羽:“沒那麼矯情,我還是喜歡茶水的味道。”
摯諾無奈地擺了擺雙手,看到了婁燁嘴角的笑意。
摯諾:“和小時一樣,她還是喜歡聽你的。”
洛羽終於放下了茶水,深吸一口氣,讓茶水的味道在心懷間徜徉。
洛羽:“我只是喜歡這個茶水的味道罷了。林欣,你覺得怎麼樣?”
林欣:“確實好喝。我都喝了五杯了。”
摯諾:“那就好。待會咱們買些帶回家喝。”
聽到“回家”二字,林欣的臉上微紅,她的住處離摯諾的公寓並不是很遠,可是除了那次在他辦公室的纏綿,兩人的關係至今並未到達“家”的地步。
婁燁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對面二人倆人恩愛的模樣他可是全看在眼裡。
婁燁:“你們打算何時結婚?”
對面的二人遲遲沒有回答,這個話或許有些操之過急了。林欣心想。
摯諾:“下個月,具體日子還沒定。”
林欣定定看着摯諾,全然不相信剛纔聽到的話語。
摯諾竟要和自己結婚?而且這麼快!
而對面的婁燁和洛羽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直直看向摯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