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亥時 錦華堂外
家家燈火已經不再通明，只剩下些許小店還亮着燈，但也快要熄了吧。錦華堂內卻還火熱着，許多戲迷仍坐在那兒聽着曲兒，不過好像已經是最後一折了。
白映棠臉上神色凝重，手裡拿着從報紙上特地剪下來的一篇報導，心裡想着件複雜之事，在清冷的街道上緩緩行走着。
忽然，耳邊響起從錦華堂傳過來的唱戲聲，聲音小了些，但也聽得清唱詞，尖銳又不刺耳，悅耳極了。她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聲音，凝重的神色轉而被享受取而代之。
“小姐，要進來聽聽嗎？”錦華堂門口招攬客人的女招待微笑着問道，那便是小雯。
不知不覺，她竟已經走到了這裡，就算進去也無妨吧。
“嗯。”
“小姐啊，”小雯笑着眼睛眯成條縫，領着她進去，還湊近着熱情給她介紹：“一看您就知到是個生面孔，沒咋聽過曲兒吧？我給您介紹介紹！現在唱的是《霸王別姬》，臺上今兒個表演得可是朝歌，咱這兒的紅角兒！您要是喜歡，以後可得多來捧捧場！”
是“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諸侯朝靈山。”的朝歌吧？果真跟他們說的那樣，才氣過人。
白映棠原先還在在意剛要去辦的事呢，但聽完介紹後，頓時就被這個“朝歌”吸了神。
一是因爲她挺喜歡《霸王別姬》這一曲，二是被“紅角兒”這名號吸引了，三是巡捕房裡的人一說到戲曲就一定會談及這朝歌。
她笑了笑，“好啊，那下次來，也要姐姐給我帶路吶。”
“哈哈，當然嘞！”
臺上
虞姬的妝容豔若桃李，身上着的魚鱗甲顯得極其悽美動人。那掐着嗓子般唱出那詞來，卻也悅耳。
“大王啊，此番出戰，倘能闖出重圍，請退往江東，再圖復興楚國，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豈不牽累大王殺敵？也罷！願以君王腰間寶劍，自刎於君前。”
項羽：“怎麼！”
“免你牽掛。”
項羽（急白）：妃子，你，你，你，不可尋此短見啊！
虞姬（白）：大王啊！
（唱）：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
項羽（白）：哇呀呀！妃子，不可尋此短見啊！
項羽（白）：不可尋此短見！
項羽（白）：妃子你，不可尋此短見！
項羽（白）：妃子，不可尋此短見啊！
虞姬（指向帳門處，白）：漢兵，他，他，他，他殺進來了！
項羽（不知有假，轉身看去，白）：待孤看來。
項羽（猛回頭向虞姬，驚呼）：啊！
項羽（痛悔，嘆）：哎呀！
終，虞姬在楚營內自刎。
這最後一曲終是謝幕。小雯已聽過多次此曲，也仍無一次不爲之驚豔到。她輕拍旁邊坐着的白映棠的肩，激動道：“小姐小姐，這虞姬可是朝歌扮的角，怎樣？唱得是不是可好啦！”
白映棠這才發現戲竟已終，她奮袂而起，拍手叫絕，大聲喝彩：“鶯囀入耳，直教歡喜極人天！”
這時，那些也被震懾到的觀衆也才後知後覺地鼓起掌，附和着叫好。
衆人皆驚，掌聲如雷貫耳，清冷的夜也多了幾分驚豔和熱鬧。
臺上，朝歌向白映棠看了一眼後，也不留戀臺下那些對他的讚歎聲就下了這戲臺子。
衆人見朝歌離了場，便都也準備着動身離去，白映棠也是。她向那個女招待問了朝歌唱戲的排場，才得知朝歌上臺唱戲全看他自個的興致，今晚能看到算是十二分幸運。
“他不樂意唱，誰也強迫不了；他要樂意，誰也攔不住他。”
常來這兒的人可都清楚他的這性子，但也不影響他的名氣和熱度，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前來，官大的官小的，小到窮學生乞丐，大到外國軍官政.府官員，也只爲一睹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