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明天再做也一樣,快睡吧。”蘇一一回過神來,急忙隨口安撫小青,才掩上了書房的門。
要是讓小青看到姬流夜半夜登堂入室的秘密,還不是要尖叫聲直振林樾嗎?往後,一準得神經兮兮地守在書房,那多麻煩
說起來,國子監對她們三個破格從方院入學的女生,還是很不錯的。畢竟,這其中有一位是名正言順的公主,另一個也是六部尚書的女兒,蘇一一雖然沒有什麼雄厚的背景,但才氣逼人,一時無兩。再者三個人的房間配置,也是一樣的,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因此蘇一一也住得極是寬敞。臥房、書房配備齊全,連侍女也有單獨的房間。
“怕你一個人回來……遇上什麼危險。”姬流夜看了她一眼,隔着這樣的距離,蘇一一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
難道是今天在瑤光殿裡遇上了什麼嗎?蘇一一回想了一遍,沒有發現讓姬流夜心情大不好的原因。今天都集中在鬥詩會上,並不曾有什麼針對這位五皇子的舉動吧?
蘇一一甩了甩頭,聳了聳肩,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對面坐下。
“公主府的馬車送回來的,還怕會遇上什麼嗎?再說,我也不是全無一點抵抗能力,那些外家橫練功夫倒也罷了,輕功可着實下了苦功學的。”
蘇一一雖然並不能說是學武的奇才,卻勝在內功自六歲修煉,基礎還是不錯的。對於她來說,別的功夫不學也罷,反正她的理想也不是成爲武林高手,但學好輕功倒是大大的有必要。保命的功夫,總是多多益善。所以,那些什麼沾衣十八跌、旋風錘之類聽起來很威風的功夫,她倒並不在意,唯有輕功卻學得十分紮實。
打不過別人,三十六計走爲上還不行麼?這纔是蘇一一自己的打算。雖說身後有着陳三這個大靠山,但關鍵時候,還是自己最靠得住。蘇一一併不是個習慣於把自己的安危交給別人的人,即使是保鏢也有背叛或者疏忽的一天。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只能唬唬那些外行”姬流夜不屑一顧。
“打不過,我逃還不成麼?我又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腳底抹油是我的拿手好戲,我可不會去跟人家拼個魚死網破。”
姬流夜哭笑不得:“若你的實力強橫,還用得着網破嗎?”
蘇一一惱道:“你那是什麼表情兒啊,活像看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來着”
難道她還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嗎?姬流夜動了動脣皮,總算還是給了蘇一一幾分面子。若真是連削帶打地說了出來,估計這丫頭要暴走了。
不過,姬流夜倒不是真擔心這丫頭的安危纔跟來的。只是一時之間,他想要說的話,沒法兒開口,所以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付。
蘇一一等了等,看他也沒有說話的意思,納悶了一會兒,才道:“承你好意,保鏢的事兒幹完了,這會兒就回去罷。趁着宮門還沒關呢,免得宮牆爬起來太高,不小心還會遇上大內高手,抓個現行,可就成刺客了。”
“你放心,我住的那一段兒,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內高手”姬流夜覺得有些酸溜溜的,“若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爬進去,也不是甚麼難事。只不過,我不大樂意半夜三更做賊而已。”
蘇一一看他一時半刻不想走的樣子,只想着大約是白天受了什麼氣吧?看他不說,自己也不多問,顧自鋪開宣紙。她可是個珍惜時間的楷模,一邊跟姬流夜談話,一邊還能臨臨帖子,到時候再弄個才女贈字什麼的,又是一筆上好的收入。再者,許子敏老先生的功課,也佈置得相當紮實,一點都不含糊。
雖說她對許子敏缺少了一般學生對老先生的那種敬畏,但拔鬍子的事,也不過偶爾爲之。許子敏的學問,還是沒得說。除了魏爾瞻,蘇一一要說還對誰服氣的話,也就是這位老先生了。
“唔,那不更好?難道你想跟你幾個哥哥似的,被圍得密不透風?那樣的話,你想出來都沒得理由,只能天天用眠花宿柳的藉口。就算你想要低調做皇子,可也太不堪了些。”她假裝沒有聽出姬流夜話裡的自怨自艾,隨口調侃。
“話是這麼說,但……”姬流夜知道蘇一一說得在理,但是被父皇陛下漠視到這種程度,總是心裡大大的不舒服。畢竟,他也是皇帝的兒子,憑什麼就非要低了一頭呢?
“忍得一時,才能一飛沖天。你現在被人漠視,正好暗地裡發展自己的勢力。若是現在你就強勢,你忘了以前被你那些兄弟追殺的往事了?要不是正好遇到了宅心仁厚、見義勇爲的本小姐,你的小命兒,可就真的交待了。”蘇一一老氣橫秋地教訓,還不忘替自己邀功,“所以,你可是欠下了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到時候別忘了還。”
“是啊,忍字頭上一把刀,就算寒氣逼人,也只得隱忍。這麼多年都忍下了,我也不會這麼沉不住氣。”姬流夜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目色蒼茫。
他再怎麼智計百出,畢竟也還只是個少年。隱忍是無奈的抉擇,卻總是不甘願的。
“現在你要作的,就是積蓄力量。除非有一擊斃命的把握,不能出手。咱們還是得等着你那幾個哥哥出手,把儲君的位置先騰出來,纔有機會。”蘇一一神色不動,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總像是雲淡風輕。
“那你呢?”姬流夜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問。
“我不也是一樣嗎?如今都縮在幕後打點,可不敢露面。至少……沒達到大周才女第一人的地位,我可不敢讓蘇家上上下下知道,那一一製藥是我的手筆。再說,悶聲發大財,比高調出擊來得好啊,利潤更豐厚。現在的場面,炳乾哥哥還能應付得來,我只把握大致的發展方向就行了。”
“你倒信得過他……”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我爹孃,就是炳乾哥哥和魏先生了。”蘇一一手腕不停,語氣卻說得鄭重。
“那我呢?在你的眼裡,是不可信任的人嗎?”姬流夜的聲線,微微起了波瀾。
蘇一一沒有在意,只是隨口答道:“咱們的信任,建立在某種基礎之上。一旦這個基礎崩潰,就會變得互相不信任。我相信你身在這個位置,也並不會完全信任我的。要不然,也不會直到我對魂月樓伸手,你才告知實情了。”
“我哪想到得你會想要經營青樓”姬流夜怒道。
“何止是青樓呢”蘇一一笑笑,“但凡是掙錢的行當,我都會插一腳的。等明年,我還要經營鹽業。”
“那可不能隨意……”
“我知道,所以要你替我打通關節,鹽業利厚,若不涉足,實在是不甘心。”蘇一一頭也不擡,“當然,你心裡有個數就行了,有合適的機會,就替我弄一份許可證書。”
“你倒會差使人”姬流夜悻悻。
“呶,這就是你和炳乾哥哥的區別了,若是我說一聲兒,炳乾哥哥不會這麼不自在,一定會全力以赴地去做。”蘇一一聳了聳肩,“我們現在是合作的關係,合則兩利,不合則兩虧。”
“也是。”姬流夜勉強回答。
接下來的時間,又是左一句右一句,姬流夜顯然不在狀態,有時候竟然會答非所問,這可是平常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蘇一一有些好奇,臨字之餘,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今天的情緒,千真萬確地有些不對頭啊不過,她心裡覺得有些淡淡的暖意。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五皇子的城府有多深,哪怕泰山崩於前,他也能做到色不變。但是在她的面前,他似乎總能把新真實的情緒表現出來。
也許,這是因爲他把她當成朋友的緣故吧?能和皇子成爲知心朋友,那可不是件稀罕事兒麼?說是利用……恐怕還並不盡是。
“今天你似乎有點不開心啊?”蘇一一忍不住問,“我記得你父皇對你的態度,也沒有啥兩樣兒吧?雖說沒有對你表現出什麼慈愛之情,但對於你那兩個哥哥,也是一樣的冷漠。我以前看電視……呃……聽人家說過一句話,叫做天家無情,想必凡是坐上那個位置的,都是孤家寡人來着,所以待子女少了幾分親情,那也正常。再說,又不是對着你一個人,你不是這麼經不起打擊吧?”
姬流夜聽着她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忍不住氣結:“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父皇待我,又不是一天兩日。他要是對我突然和藹有加,那我纔會惶恐不安呢一般來說,父皇要對付哪個兄弟,就會做出格外器重的模樣。”
“啊,讓他成爲衆矢之的”蘇一一立刻明白過來。
“是啊,所以維持這樣的平衡,我沒有什麼想法。”姬流夜悶悶地開腔,眼神複雜地又看了蘇一一一眼。
“那你擺出那副怨婦的嘴臉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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