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的書房裡極靜。
此時,李承嗣坐在書桌旁,目光盯着前方卻沒有定焦,悠遠而深邃,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麼。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羽汐進來時便感覺到了空氣中流淌的那一些異樣。此時,書房不應該是很熱鬧的嗎?她到這裡來不是爲了和柳承徽對質的嗎?怎麼會詭異地只有李承嗣一個人。
其實也不應該說只有李承嗣一個人,他的身後還站着李全,木公公倒走了,羽汐來得時候還碰到了他。現在東宮管事只有木公公和安姑姑,他自然是耽擱不得的。
羽汐跪在地方,李承嗣並沒有要她起來的意思,她便也不敢起來。不管怎麼說,他是東宮的主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李全,你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侍候了。”良久,他纔開口,噪音有些啞,大概是熬夜熬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這倒讓羽汐頗爲欣賞,南宮羽軒低沉着嗓音說話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李全低眉順眼的倒退着恭身退了下去,走得時候把書房的門也帶上了。
“你昨天在哪裡?”
終於開始問了,羽汐長舒了一口氣。她最怕李承嗣陰沉着一張臉什麼都沒有說,那種不確定與陰冷,總是能夠讓人覺得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昨兒上午睡了一上午,下午綠竹便要我出去走走,我便去了綠柳居。”羽汐如實作答。不過,她估摸着李承嗣已經把她的行蹤找問得一清二楚了。自己喜歡的一個女人,讓自己的一個屬下給佔了,他的心裡自然極其不舒服,這點心情,羽汐還是很理解的。
“那昨天晚上呢?”李承嗣突然這樣問道。
“啊?”羽汐原本以爲他會繼續問有關於柳承徽的事,沒想到他轉得那麼快,居然問道另外一個地方去了。“自然是睡覺啊!”
“睡覺前沒有幹些什麼別的嗎?”李承嗣一雙如鷹般的利眸緊緊盯着她問道,羽汐不敢跟他對視,他的眼神太犀利,羽汐有些吃不消。“比如上幫人上上藥,包紮包紮傷口什麼的。”看到,羽汐半天沒有回答,李承嗣又陰陰地說道。
“沒……,沒有。”一開始,羽汐倒真的被唬了一跳,心“咚咚”地跳了起來,還好很快便鎮定了。
“哼”李承嗣輕哼一聲,卻也不追問,“叫你家的阿俏丫頭好好將養着吧!”
羽汐正以爲李承嗣不會說什麼了,他卻從鼻孔裡哼出這麼一句話來。
“多謝殿下關心,阿俏昨天睡了一天,今天已經好多了。”羽汐穩了穩心神說道。
“是嗎?看來南宮羽軒的藥確實有奇效。”李承嗣一語雙關地說道。
“殿下是什麼意思,恕羽汐不是很明白。”羽汐裝作聽不懂。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要告訴愛妃,你還是乖乖地呆在東宮的好。在這裡不愁吃不愁穿,你想幹什麼便幹
什麼,你有什麼好不滿足的。你放眼看看宮裡的妃子和東宮的妃子侍妾,包括王府裡的那些個女人,誰有你自由,誰有你沒得管束想怎樣便怎樣。南宮羽汐,本宮自認爲對你夠好了。若你和你家的大哥非要那麼不安份,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你那個父親已經公然跟本宮翻臉,這些本宮可以不計較,可是若你和你大哥也要背叛我和儀琳,那麼,本宮便不客氣了。”
這是威脅,傻子都能夠聽出來。羽汐笑笑,很有些無所謂的意思。李承嗣暗惱,這個女人太不識相。其實他不知道,羽汐只不過是覺得無話可說,便笑笑罷了。李承嗣並沒有抓到她與羽軒的把柄,只不過明白了點他們的意圖罷了,虛張聲勢,嚇唬她,她南宮羽汐又不是嚇大得。陡然間,她覺得心裡挺輕鬆的。
“南宮羽汐,別忘了,你大哥現在正在沿海抗敵,那個地方可是兇險的很。”李承嗣似乎一眼看穿了羽汐的想法,便冷冷地提醒到。
“殿下也別忘了,南宮羽軒可不是紙糊的,風一吹便倒。”羽汐依然恬淡地笑着,不冷不熱地回擊道。
“很好。”李承嗣倏地站了起來,走到羽汐面前,攫起她的下巴,“你長了一個漂亮的臉蛋還有一張鋒利的嘴,可惜這些並不能成爲你跟本宮講條件的本錢。南宮羽汐若你覺得本宮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拿你沒辦法,你便錯了,大錯特錯了。本宮敢跟你打賭,到年底,本宮便可以把李承昊滅了,把南宮傲滅了,你信不信?你當本宮現在真得拿他們沒有辦法嗎?本宮只不過不想落下一個弒兄殺父的名號罷了,本宮要讓天下的人都信服本宮。”
聽到李承嗣這張狂的話,羽汐倒退了幾步。
“弒兄殺父。”她覺得自己的胸口極悶,便張口嘴大口大口地喘氣。李承嗣居然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目前的一切局勢,他都只不過示弱罷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父皇對你並不薄。”
“父皇?”李承嗣笑,“若不是迫於母后的壓力,你以爲父皇會將太子之位傳給本宮嗎?本宮能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本宮自己一點一點掙來的。十一歲本宮便上了戰場,浴血奮戰,立下戰功無數。若不是本宮,你以爲他的皇帝能夠做得如此清閒。內政靠母后,外戰靠本宮,他自己只會躺在女人的溫柔鄉里風流快活。若一直如此也便罷了,現在他還想着幫李承昊爭權奪位,你以爲本宮能夠容忍他多少?”
李承嗣的臉陰沉無比,眸子罩滿冰霜,那裡邊的深沉能夠把所有的一切都湮沒,直至灰飛煙滅。
“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父親。”羽汐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李承嗣告訴她這一切,就沒有打算把她放走了,她知道。
“父親,你見過把自己兒女出賣的父親嗎?哦,對了,南宮傲便是如此。”李承嗣笑了起來,不過那笑意並沒有到達眼裡,“從這一點上說,我們倒是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和你不
一樣。”羽汐很直接的反駁他,她不是南宮傲的女兒,所以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內心有受到多麼大的傷害。李承嗣不同,他是大風帝親生的,所以,感受肯定很深。
聽到羽汐這樣說,李承嗣無謂地笑笑:“你知道四年前攻打柔然國的那件事嗎?”
羽汐的心頭不由得激盪起來,她很想知道關於那場戰事的點點滴滴,她雖然什麼都忘記了,可是她不會忘記自己是柔然國的七公主嘉和。她不插話,靜等着李承嗣說下去。
“本宮爲主帥,李承昊爲先鋒。其實這一戰,立下最大功勞的並不是本宮,而是李承昊。若不是他潛進柔然內部進行策反,柔然並不能如此輕鬆地拿下。回宮後,論功行賞,李承昊便得到了整個京師的兵權。照理說,論功行賞,本宮該無話可說,是不是?本宮確實無話可說,但你知道我親愛的父皇做了什麼事嗎?出師之前,他曾要我立下軍令狀,若此舉不能成功,便要本宮交出太子之位。”
“既然如此,李承昊應該趁此時機讓你失敗,並不應該助你成功。”羽汐冷冷地說道。
“不錯,可惜你恐怕忘了一件事,便是此次攻打柔然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柔然小國那兩百里的國土,而是爲了一份藏寶圖。據說,那份藏寶圖收在柔然國皇后的手上。所以,李承昊便利用柔然國小公主得了怪病的契機,帶着你的大哥南宮羽軒藉着爲小公主治病的機會,潛進柔然皇宮,目標便是尋找藏寶圖。可爲什麼後事,變成策反柔然大臣,怕也只是無奈之舉罷了。”李承嗣看着羽汐冷酷地笑道,他冰冷的眼神很明確的告訴她,李承昊和南宮羽軒對小公主的好,一切都只不過是有預謀的。
他的眼神也分明的告訴她,他早已識破了她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那份圖在我的身上?”
“在柔然皇后身上並沒有搜出那幅圖,便只能從她的後人身上着手。所以,我便得到了父皇的密令,誅殺柔然帝后血脈。可大風有不殺俘虜的祖訓,一切便要做得很隱秘。”
“當你的手上沾滿了那些無辜者的鮮血的時候,你晚上還能夠睡得安穩嗎?”羽汐有些厲聲地問道。
“呵,可愛的小公主大概忘記了,這個世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李承嗣說得極其冷淡,說完後,還擡起自己修長的手指,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那樣子便是欣賞,沒有半點恐慌。
“李承嗣,我恨你。”羽汐跌坐在一個交椅上,臉龐白皙的能夠清楚地看到皮膚下的血管。
“你不應該恨我,你便應該恨李承昊,沒有他,柔然不會亡。因爲柔然有軒國寶藏圖的這個秘密,是他透露給父皇的。”李承嗣冷冷地說道,臉上有一種莫大的諷刺,“多可笑啊,他亡了你的國,你卻愛着他。鳳羽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李承嗣看着羽汐的臉,看到她臉上那種噬骨的痛,他先是覺得開心,但很快便被一陣煩悶所取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