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汐的身影剛消失在那頭,儀琳便急匆匆地趕來過來。
“你怎麼啦?”
看着南宮羽軒胸口那一片殷紅,她失聲尖叫起來。
“我沒有事。”南宮羽軒靜靜地開口說道,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可嘴角卻噙着一抹妖冶的笑。
儀琳覺得那笑詭異而令人心驚,內心不由得害怕。
“來人,快來人,傳御醫。”
“儀琳,”南宮羽軒忽地從輪椅上站起來,冷酷地說道,“你覺得我的病請御醫有用嗎?”
他的目光灼人,森冷而鋒利,帶着股迫人的氣勢。
“你流了好多血,御醫能夠幫你止血。”儀琳躲開他的視線,避重就輕地說道。
“能夠死在她的手裡,我無怨無悔。”他重重地推開她,自己跌坐在輪椅上。
“不,我不要你死。”儀琳哭了起來,跪着爬到他的身邊。
“心都沒有了,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南宮羽軒伸出右手,握住那支釵,一咬牙,狠狠地拔了出來,胸口的鮮血泉水一般飛濺而出。他把那支釵握進手心,看着自己奔涌而出的鮮血,覺得無比暢快。就這樣一直流得去吧,流吧,快點流吧……,一切的痛苦都會隨着這血,慢慢地消失。
儀琳看着他臉上那暢快的表情,臉龐開始扭曲起來。
“你就那麼想死,你就那麼巴不得死在她的手上,你爲什麼不告訴她,你愛她,愛得要死要活的。”儀琳從地上爬起來,撲到他的輪椅上,狠命地搖晃着他,恨不得把他搖醒,“你去告訴她啊,去告訴她啊,你有多愛她,爲了她,你願意去死。”
“儀琳,我說過,我會娶你的。”胸前的傷口,經過短暫的麻木之後,開始銳痛起來,南宮羽軒咬着脣,用最後的意識到儀琳說道。
儀琳淚流滿面,心如死灰。爲了助她逃走,他願意娶她。多可笑啊,無論她如何放下自己貴爲公主的高貴身段,他愛的只有她,只能她。
碧水宮裡宮人們來來往往,綽綽人影讓它壓根就看不出是冷宮。
羽汐回到這裡的時候,面孔雪白,沒有一絲兒血色。
“主子,你怎麼啦?”綠竹看得有些揪心,不知道太子爺是不是又怎麼爲難了自家主子。
“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羽汐無意識地往臥房裡去,進了裡間,回頭便把門給拴上了。
“主子,主子……”綠竹從未看過羽汐這樣,擡手便去拍門。
“算了吧!小姐她心情不好,我們讓她靜一靜吧!”阿俏拉她走,綠竹一步三回頭,卻也只能作罷。
“奴婢恭迎太子殿下!”
“起來吧!”李承嗣邁着輕快地步伐往裡走,他來得時候去看過南宮羽軒,那釵不偏不倚最好插在他的心臟。若不是釵不夠長,他的命當即便會被羽汐一釵捅死。看樣子,那個女人已經恨他入骨了。這樣的結果,他很滿意。即便他得不到,他也不想要別人得到。故此,今天去大殿的途中,他便把他如何能夠順利攻破柔然的主要原因
告訴給了羽汐,然後又創造了機會,讓羽汐能夠親自去問他,果然,羽汐恨不得把南宮羽軒給殺了。他料下,南宮羽軒有愧於羽汐,必然會安然受死。只不過,他命大,沒有死成。御醫說,若那釵再長一寸,他便必死無疑,真可惜,差了那麼一寸。不過,只要羽汐死心,這便是他的收穫。他現在心情很愉悅,從大殿出來便直奔碧水宮而來。
“太子妃呢?”看着羽汐的兩個貼身丫環跪在眼前,李承嗣有些許意外,那兩個丫頭與羽汐可是形影不離的,此時爲何不在她身邊,而是在這前廳。
“在房裡。”
“本宮去看她。”
“殿下,殿下且慢。”阿俏急急地去攔他,雖然是跪在地上,身體卻繃得很緊,大有哪怕以卵擊石,也不惜一搏的氣勢。
“爲何?”
“小姐心情不好,不想見任何人。”阿俏把任何人咬得極重,明確地告訴李承嗣,哪怕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見。
“心情不好。”李承嗣笑。他確實應該笑,他知道羽汐心情不好的原因,而且很樂見她的心情不好。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擾她了。告訴她,明天起搬回幽竹苑吧,她想怎樣便怎樣。她實在不想做太子妃,不想做皇后,本宮也能夠順她的意,隨便尋個理由,讓她逍遙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只要她安安心心待在東宮,待在這宮裡頭,本宮必定不會虧待她的。”
“是。奴婢代小姐謝太子爺。”阿俏恭恭敬敬地對李承嗣磕了頭,綠竹也連忙跟着一起做。
李承嗣在羽汐的房門口略站了一站,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房裡很安靜,只幽幽地傳來一陣琴音。那首曲子,只有羽汐會彈,它的名字叫《莫名》,說得是一個女孩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卻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心意,只好彈琴給他聽,希望他能夠聽懂。可是那個男孩是多麼愚鈍啊,他居然聽不出來,還問她:“嘉和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她笑着,只胡謅說:“當然是像李承昊那樣的溫文爾雅的人啊,你看他出身又好,文采又好,長得還好看。”可是,她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她只想告訴他“傻瓜,我喜歡的就是你啊!”女孩的矜持不允許她這樣隨心所欲的說這樣的話,而且她的父皇還跟她說過,她是一國公主,婚姻是不能夠自己作主的。她當時還想,若是他能夠牽着她的手,帶她私奔,她一定會跟他走。
“錚”一曲既終,清韻的琴絃悉數盡斷,原來老天爺也不願她和他在一起,所以纔會這樣懲罰她。
翻遍整個寢殿,終於找到一柄鏽跡斑斑的斧子。她毫不猶豫地拿起它,劈了下去。天下第一名琴,清韻斷成了幾塊碎片。他送的東西,她不能要。在桌子上尋來火石,找來幾本書,她點燃。火勢不大,她又尋來桐油,澆了上去。火焰“噼噼啪啪”響了起來,看着那碎成幾塊的木板,她略猶豫了一下,便丟進了火裡。
“忽”一陣風來,吹開了緊閉的門窗,一面燃燒着了的紙,順着風吹到了紗帳上,帳子起了火,火勢越燒越大,越燒越大,在這
個乾燥的房間裡迅速地蔓延開來。
羽汐沒有驚慌,內心奇異地鎮定了下來。看着那大火,覺得很平靜,從未有過的平靜。若是能夠這此煙消雲散,是不是一切都會迴歸原點,什麼痛苦都將忘記。
如此甚好!
抱着母親留下的韶華,她安靜地躺在了搖椅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着火了,着火了。”
“主子,主子,阿俏,主子還在裡面。”
“小姐,小姐,綠竹,你不要動,我進去救小姐。”
“不行啊,火勢太大了,進不去。”
“怎麼辦啊?主子,您快出來吧!”
“……”
“……”
呼呼的風聲,夾着呼呼的火聲,在這個夏夜裡瀰漫出一個灼熱的世界。
“綠竹……”阿俏回房裡拿了一牀棉被,命人浸溼好披在身上。可是,就這一當兒工夫,綠竹那傻丫頭就已經不顧命地往房裡衝,房門被從裡面拴上了,她推不開,便用腳去踹,房門還未踹開,樑上的一根柱子便砸了下來。阿俏的手伸了出去,就差那麼幾寸,便可以抓到那個傻丫頭。可那柱子就這樣直直地砸在了綠竹那嬌小的身上。
“綠竹……”撕心裂肺,原來那個聒噪的丫頭已經在心裡生了根,平時嬉笑怒罵,煩她透頂,可這一刻,心卻痛得要命。
“阿俏,救……,救主子。”
了無聲息……
顧不得許多,阿俏衝了進去。
後來的李承嗣接過太監手裡溼溼的棉被,也衝進了火海。
“殿下……”陳少知要攔,以然來不及。只能尋了另一牀溼棉被也衝了進去。
許久,殿內的房樑開始紛紛往下墜。外面的衆人都七手八腳地忙着救火。
“怦”一聲,一個披着火球的黑影衝了出來,衆人上前幫忙,見是陳少知抱了阿俏出來。
“殿下呢?”周媚兒尖聲問。
“還在裡面。”
“還不快救。”
話音未完,又一個火球奔了出來。衆人上前把手裡的水都潑了上去,裡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外面溼淋淋邊上還帶着火的棉被尚未掀開,便急急地吼了起來:“傳御醫,快傳御醫。”
周媚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見到李承嗣安然無恙,她那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殿下,還是把娘娘送到幽竹苑去吧!御醫診治起來也方便。”青棗急聲說道。
“是啊,爺,還是把姐姐送到幽竹苑去吧!”
“嗯。”李承嗣二話沒說,抱起羽汐便往幽竹苑走。途中幾個奴才想要接手,被他冷冷地瞪了回去。
青棗殿後,看着陳少知也抱起了阿俏,略放了放心。轉身看着那熊熊火光中的房子,想着還壓在樑下的綠竹,又是佩服,又是難過。
“繼續救火,務必把綠竹姑娘找到。”他沉聲吩咐道。
“是。”衆人不敢怠慢,又開始忙碌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