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成風雲淡風輕地扭着自己的袖口,“這件事情到此爲止,下次不要來問了。你現在只需要對束束好,把全部感情投在她身上就好。”
“可她……終究是我的女兒啊。”有誰能在明知自己的女兒可以找到的情況下不想呢?
“認了她,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漠成風一如當年,就是不願意把這個人的名字點出來。戚淑芬心裡無心盡的失落,她何嘗不知,漠成風硬起心來是極硬的。否則,自己當年在尋找盈束時,不會連半個字都不透露。
“難道,要我去叫盈束來問,你才肯說嗎?”戚淑芬被逼得有些急,口不擇言。漠成風的臉色頓時變化,陰沉得極爲恐怖,“這種事情最好不要發生,否則,我一定會不客氣的!”
他的話震得戚淑芬失了聲,退一步靠在那裡喘氣,“但是你也不能剝奪我知道自己孩子的權力啊。”
“權力?剝奪了這個權力的人不是我,而是您自己。您忘了嗎?當年是您自願代孕的,這代表着,那個孩子永遠都不是您的。”
戚淑芬的臉慘白一片。
當年會去代孕,最開始只是爲了報復漠成風的養父。
漠成風擡腿上了車,戚淑芬再沒有理由追上去。他說得沒錯,當年選擇代孕的時候就表明了她對孩子的放棄。戚淑芬捂了臉,抖着肩膀無盡哭泣,淚水連連。
秦庸的車子從車道里緩緩劃過,自從出獄後,他變得隨性,也不去追求什麼,每日裡落得清閒。車子轉向時,迎面撞來一個女子,那人捂了臉,所以沒看到車子駛來。
司機猛然剎車,卻還是差一點碰到對方,嚇得冷汗都滾了一地。秦庸半眯着的眼此時睜開,正好看到面前呆立着的中年女人。雖然人過中年,但依可在窺見年輕時的風韻,想來年輕時候一定不差。
因爲淚水連連,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竟是戚淑芬。和戚淑芬雖然做過親家,但彼此並不熟悉,他爲了秦藍煙調查過這個女人,只知道她曾經有一個孩子。當時叫別人調查的,也從未正眼看過這個女人。
不知道因爲事務少了還是什麼緣故,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似曾相識,並不只是因爲漠成風的原因,好像更早就有交集了。
“秦先生。”司機小聲出聲,想要示意秦庸。司機是個精明人,看着秦庸對着戚淑芬發呆,知道他必定有事。秦庸推門,下了車。
戚淑芬原本因爲漠成風的話而尷尬不已,這才捂臉跑出來,此時突然出現一輛車差點撞到自己,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一臉的慘白。直到秦庸出來才慢慢轉臉,在看到秦庸時,臉色越發蒼白。
那些事雖然是肌膚相貼完成的,但兩次屋子裡都黑黑的,她唯一記得有一次,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想法,在外面照進來車燈光束時,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那車燈光束散去,她便什麼也看不見。時間過了這麼久,越記越模糊,她並不確定。
“戚女士。”秦庸到底還是打了招呼,極爲客氣。雖然是漠成風把他送進監獄的
,但自己有錯在先,他並不怪。
“哦,秦……先生。”戚淑芬不太自然地迴應。
“你沒事吧。”
“沒事。”
秦庸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意識到她真的沒事,這才點點頭,“這是要去哪兒?需要送一程嗎?”
“不……用了。”她不敢和這個男人相處,怕,她說不出理由,總覺得自己會緊張。她擡腿就走,走了一半又轉回了身,“那個秦……先生?”
秦庸正準備拉車門上車,動作緩住,回頭來看她。
“我……我是想說,好久不見藍煙了,想見見她。”
“哦,藍煙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可能不是很想見人。”秦庸委婉地拒絕了。他希望秦藍煙能遠離跟漠家有關的任何人,這樣她才能重生。對於這個女兒,他是沒有傾注過關心的,所以在女兒最終鬧成那樣時,他會自責。眼下只有這一個孩子,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要保護她。
“哦,這樣啊。”戚淑芬乾巴巴地迴應,覺得失望又鬆了一口氣。如果那個孩子真是秦藍煙,她不知道要怎樣交待。
戚淑芬最終去了漠宅。
對於她的出現,盈束自然驚訝,越發理不透戚淑芬,她好像一次比一次來得突然。
“媽,你的臉色不大好,出什麼事了嗎?”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盈束的心臟給拎了起來。戚淑芬擡頭,看着盈束,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孩子。好久,才猛然醒悟,“哦,沒事。”
盈束還是不放心地來摸了摸戚淑芬的額頭,當真沒事。這次,戚淑芬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只是聽說漠寒醒了,過來看看。”
“漠寒去上學去了。”
“這樣啊。”戚淑芬拎着個袋子,侷促地站在那裡,也不說坐,也不說走。
“媽留下來吃晚飯吧。”盈束好心邀請。戚淑芬即刻搖頭,這才往外走,“不了,下次吧。”她並不想和漠成風相碰。
戚淑芬走後,盈束才匆匆趕去了學校,現在不忙,她會每天來接漠寒和妞妞。盈束到達漠寒的學校,一眼便看到了白贊,他懶懶地靠在一棵樹上,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看到盈束,倒主動迎了過來,“來了?”
“你怎麼來了?”盈束眼裡帶着明顯的戒備。這戒備刺痛了白讚的眼睛,“不是說好了漠寒醒了後我們是朋友嗎?爲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着我。”
盈束收回目光,“沒辦法,誰讓你總是讓人不省心。”
白贊臉上有着被刺傷的表情,片刻散去,“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漠寒,不是家長,不讓進。”
“爲什麼突然這麼想見漠寒了?”白讚的變化讓人無法適應,她忍不住好奇。白贊垂了眉,“這種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忽然覺得,有一個弟弟是很奇妙的事情。”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極爲好看,長相併不比漠成風差。
盈束沒有再說什麼,眼見着漠寒出來,迎了過去。漠寒依舊一臉酷酷的,只是久昏初醒,臉上的蒼白還沒有
完全退卻。白贊本跟了幾步,但最後還是停在了原地。
沒醒的時候天天面對,也沒覺得怎樣,漠寒醒了,卻有些不敢面對了。白贊自忖自己也算個膽大的人,從小到大沒少幹過壞事,甚至連違拗白騰開都不怕,唯獨在這個孩子面前,毫無底氣。
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漠寒的目光淡淡地射向盈束,自然沒有錯過那抹身影,他幾不可見地扯了扯眉,並沒有指出來。只當盈束走到眼前時,纔不耐煩地開口,“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每天接接送送的。”
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是一個必須受人保護的公子哥兒。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盈束走過來順手接他的書包,被他偏過,她的指最後只在他的肩上壓了一下,“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那你保證,等我完全恢復了,不許再讓人來接送。”他去看盈束,一臉的堅定。盈束爲難地捏着指頭。
“哼,就知道你做不了主。”漠寒狠狠地鄙視了她一番,擡腿朝前走。盈束摸摸鼻子,這種被鄙視的感覺,還真不好。
她急上前拉了一把漠寒,“我們這也是爲了你好,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大家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你們這麼寸步不離地跟着,我就能平平安安了嗎?沒有本事自保的人,永遠都不能平平安安。”
好吧,她說不過他。敗下陣來的盈束只能閉了嘴,她一直知道,漠寒是一個極有主見的孩子。
回到家,剛好漠成風從外面回來。
漠寒放下書包,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漠成風的在前,在他對面坐下。他兩手撐着膝蓋,一張孩子臉上透盡了成熟,“我想和你談談。”
漠成風正拾過報紙來看,見漠寒像大人一樣坐在自己對面,給嗆了一下。盈束調皮地朝他吐吐舌頭,很樂意漠成風也能嚐嚐漠寒的嗆人風格。
“說吧。”漠成風立正了身子,給了他這個機會。漠寒像個大人一般把自己對盈束的要求說了一遍,漠成風支着下巴凝思起來。好久後,點了頭,“可以。”
漠成風的首肯讓漠寒鬆了一口氣,回頭時不忘特意去看盈束一眼,那目光,分明就在說:看吧,我說你做不了主就是做不了主。
盈束給嗆得夠厲害,也理不清漠寒這混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偏偏選擇自己來嗆。
“哥哥走路去上學,我也要。”妞妞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一蹦一跳地跑來出找盈束。盈束無奈地聳聳肩,“你問哥哥願不願意帶你。”漠寒給了她一記冷眼,朝樓上走。
“哥哥,哥哥。”妞妞討好的聲音滿室飄蕩,間或有漠寒的迴應,“說了多少次了,我是叔叔。”
“哥哥,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着去上學……”
“叔叔!”
“哥哥……”
聲音最後在一陣不小的閉門聲中消失,想象着漠寒吃癟的樣子,盈束莫名地心情大好。看來,一物降一物,能降漠寒的,只有妞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