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物流倉儲的中轉倉庫。
咔噠,咔噠……
原本一直緊閉的沉重金屬門,在機械齒輪的智能運轉之下,緩緩朝兩側移動。
砰!
一道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狼狽身影,被如同破布一般,重重扔在地上。
無力虛弱的染血身體,直接在地上滑行出一條刺眼的鮮血痕跡。
猶如犁出一條血槽般刺目。
咳,地上那人承受不住重傷之軀,張開嘴巴,痛苦咳出一大口鮮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大…大師,這是您要的人,鶴市一中的周學海,我已把他抓來給大師您。”此時,從倉庫外走進來幾人,其中一名走在最前,看似帶頭之人搓了搓手掌,先是有些略帶訕訕的望了眼倉庫內的各方勢力高層,然後帶着小心,討好的表情,朝紀小寧畢恭畢敬說道。
地上的血人…居然是周學海。
當初在天網世界,各種污衊,對紀小寧動手的那名值守老師。
“這傢伙有些像泥鰍般滑溜,我們前去抓他的時候,中途發生了點小意外,這就傢伙很警惕,像狐狸一樣狡猾,提前識破了我們來意,差點就被逃脫,所以稍稍耽誤了一點時間,不過也只是自作聰明罷了。”
“那個…我應該沒有遲到太久吧?”
將重傷周學海扔在地上的那人,有些吞吞吐吐的拘謹說道。
然而,他很快察覺到,倉庫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壓抑,沉默。
他頓時心生不好預感,似乎在他未到之前,曾發生過什麼事?
因爲他眼角餘光掃到,在場所有高層,神色十分的不對,即使連作爲神秘大師代言人的西州市方、許二家,也都臉上神色異常…似是,有什麼東西正讓他們感到極度恐懼與害怕。
沒錯,就是恐懼!
難道是眼前這位神秘大師發怒了?
思及此,他心臟頓時有些不爭氣的,跳動像打鼓一樣響…默默吞嚥了口唾沫,然後喝退手下人後,頂着頭皮發麻的壓力,一個人侷促不安的走進倉庫內,老老實實在鶴市高層一方的最後面位置站好。
不用吩咐,倉庫金屬大門再次咔噠,咔噠,重新閉合。
紀小寧眸光一擡。
眼角掃一眼地上,重傷染血的周學海。
在萬磁域下,他無需肉眼觀察,只需一個磁場掃描,便已鉅細無漏看出地上週學海的四肢骨頭已被外力打斷,肋骨斷裂三根,已經傷到肺部,這才咳血不停。
另外還有體表外傷,擦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
此時,渾身染血,狼狽悽慘無比的周學海,強忍住全身劇痛,看到倉庫中站着一圈人,原本正欲開口憤怒質問,但下一刻,他的神色驚駭,不敢置信看着倉庫中的人,眼珠子都差點要瞪出來。
這些人…他幾乎能認出大半人的名字,因爲…因爲,這些人都是隻出現在新聞屏幕,普通百姓一輩子都無緣一面,鶴市有頭有臉的財閥名人!
“你…你是星象科技的總裁!”
“你是天拓建築公司的大老闆!”
“你…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來自北堂家!”
北堂家,那可是鶴市七大家族之一。
迄立於鶴市金字塔頂層的遮天巨獸,何等龐然大物,常人眼裡高不可攀的億萬富翁,坐擁數百億身家的巨大體格,面對七大家族,就如雲泥之別,高山俯瞰丘陵…這纔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常人窮其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這一層面,可如今,堂堂的北堂家就出現在他眼前。
這就好比,普通老百姓,經常在新聞中看到本地著名企業家,今年又賺了多少個億,嫁女兒婚禮花費四五個億,向慈善機構捐款出幾個億,昨天與副市長見面,今天又與市長談下市值二三十個億的投資計劃等報道,一直只活在新聞中的傳奇人物,突然一下子站在你眼前。
可很快,周學海又發現,在場這些人中,他能叫得出名字的人,最起碼都是數十億身家的集團老總。
沒有一人是低於十億之下身家。
然而,連七大家族之一北堂家,都能出現在這裡,周學海已經不敢再深入想下去,他認出的人連十分之一都不到,那剩下的人中…是不是還有其他七大家族?
是不是還有其他背景來頭更大的人……
這些人,隨便一名身家最低的人,都足以像踩死一隻螞蟻般,碾壓死他幾千遍。
周學海驚駭欲絕,爲什麼這些大人物都齊聚一起,爲什麼要綁架他……
可接下來的一幕,周學海駭然失色發現,這些只存在於新聞裡的大人物,有頭有臉大名人,居然神色恭敬的齊齊看向倉庫中的一個人。
似乎唯其馬首是瞻。
似是背景來歷比鶴市七大家族還要更加恐怖。
大師?
周學海心頭駭然,有些驚懼,莫非尊稱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你…究竟是誰…我們認識嗎,爲什麼要綁我來這裡?我周學海自認爲從沒有得罪過誰,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
周學海心中既驚又怒,但他說得膽顫心驚,奄奄一息的虛弱無力說道。
紀小寧看着地上趴在地上,重傷咳血如一條死狗般的周學海,面無表情。
可落在外人眼中,只是流露出一對冷漠無情的眼睛。
原來。
紀小寧在讓鶴市各方高層,綁架幾名鶴市一中的高一新生時,最後又讓他們綁架周學海。
因爲根據當初在天網世界,周學海的種種極端言行,刻意針對他,讓紀小寧感覺到周學海身上同樣存在問題。
於是順便一起綁架了周學海。
“只是一個月不見,怎麼,你已不記得我的聲音了。”紀小寧淡漠開口。
聞言,周學海表情一驚,並未苦思多久,他突然神色駭然,驚怒瞪向紀小寧,兩眼憤怒似欲要噴出火焰,他已認出了眼前被稱作大師的人是誰。
一個月前在天網世界的恥辱。
堂堂值守老師,卻還不如一名高一新生。
將成爲他今後人生的一生污點,讓他在全聯邦學生與老師面前,丟盡顏面,尊嚴喪盡,丟臉丟到了全聯邦。
羞辱!
恥辱!
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便正是眼前景象。
周學海的眼神裡甚至已出現殺意。
這世上從不缺一些人。
從不思考自身錯誤,反而將一切罪名推於其他人。
周學海憤怒目光死死盯着紀小寧,正當他要開口喊破紀小寧身份時,就在這時,鶴市一方隊伍,有人呼吸沉重,嗓音乾澀嘶啞的艱澀開口道:“大…大師,難道地上這人,也跟那些學生一樣…都是被食腦蟲寄生了的…宿主?”
此話一出。
嘶!
在場所有高層,倒抽口涼氣,面色變了。
一雙雙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惶恐不安神色。
就在剛纔,他們雖不清楚,眼前這位神秘大師,究竟是在與誰通話,聊天內容究竟談到哪些…可他們都清晰聽到,神秘大師口中提到的食腦蟲,以及關於食腦蟲的種種調查與潛伏進人類城市的驚悚事件。
看着地上那些學生,以及靜靜懸立不動的黑色長線蟲異類生物…他們這才清楚意識到,事態已經到了多麼嚴重地步。
身邊朝夕相處的親人,父母、子女、長輩…是不是也有被食腦蟲寄生?
手底下的原本忠誠部下,是否已淪爲怪物?
家族裡每天都能見到的傭人和僕人,有沒有在每日飲食中偷偷做手腳…比如放入食腦蟲?
熟悉了一二十年的商業夥伴,昨天還在一起私人聚餐,洽談商業合作,難怪一直總感覺對方的笑容帶着點邪裡邪氣的陰沉笑,是不是也是食腦蟲宿主?
越來越覺得細思極恐,頓時頭皮發麻,全身寒毛倒豎而起,臉色不自然起來。
他們也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神秘大師立刻聯絡軍方,要求全面軍事封鎖整個鶴市了。
鶴市…已經成爲怪物之城!
立刻人人自危。
甚至,他們的目光,已經警惕戒備環視身邊其他人,感覺看誰都是可疑對象。
也就在他們疑神疑鬼之時,周學海被帶到,一下子挑動他們本就已經過度敏感的神經。
面對提問,紀小寧還未回答,周學海卻已先有了異動。
食腦蟲三字,彷彿成了某個契機,當週學海一聽到食腦蟲時候,原本虛弱掙扎的周學海,忽然身體一下僵住靜止,一動不動。
砰!
突然,一條鞭腿,快如閃電的毫無徵兆出手了,鞭腿直接抽中周學海的頭顱。
是紀小寧出手了。
紀小寧很好控制住力道,只是將周學海踢到陷入眩暈,並未一出手就殺了周學海。
否則他這一腳,足以將周學海的腦袋,像西瓜汁一樣踢爆開來。
紀小寧之所以突然出手,是因爲他突然想到,食腦蟲可以精神共享,如同一張精神網絡,即便相隔遙遠,只要蜂后,母體未亡,就能精神織聯成一張天羅大網。
他見到周學海異常,情急之下已來不及思考,直接果斷出手。
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效果。
但絕不能讓周學海,將這裡的消息傳遞出去。
“啊!”
他開始頭痛如裂,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一下子安靜,臉色死氣沉沉如一張死人臉,直勾勾盯向紀小寧身後。
此前因爲身體重傷虛弱,周學海摔倒在地,一時沒有注意到…直到剛纔,他頭痛劇烈翻滾時,這纔看到,在這座儲存異獸材料的巨大倉庫中,躺了一地的鶴市一中學生,還有那些懸立不動的食腦蟲。
此刻,在鶴市另一個方向。
警察總部。
一場急驟風暴,正在進行。
聯邦調查組的辦公地點,是從一棟大樓,暫時劃分出的一塊區域,而在他們隔壁,恰好就是刑偵隊的辦公區域。
此時在大樓裡的刑偵隊,全都幸災樂禍看着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的聯邦調查組。
這些來自聯邦主城的大官,自從暫時入駐這棟大樓,平日裡可沒少對他們頤指氣使,拿級別壓他們,一通指手畫腳。
有時候甚至讓他們暫時放下手頭任務,先全力配合他們調查,必須要以聯邦調查組爲第一優先。那架勢,恨不得全市所有人都是他們調查組家的,所有人都放下手頭工作,什麼都不做,不吃不喝不睡,全力配合他們調查,還容不得半句質疑。
一個是刑偵,本就脾氣火爆,一個是聯邦主城下派的高級官員,一副官場做派總是拿級別壓人,兩者間平日裡自是少不了摩擦。
大家只是職務分工不同,又不是把人分爲三六九等,哪來的這麼多人生優越感。
但誰叫級別差半級,就能拿官威能壓死人。
更何況還是差了好幾個級別。
此刻,能見到這羣來自聯邦主城,養尊處優的官老大們,吃到鱉,不由一個個熱鬧圍觀,心裡頭偷偷幸災樂禍。
“咦,這些調查組的人怎麼了,怎麼一個個殺氣騰騰,像是吃了火藥桶一樣,一副準備要殺人的架勢?”
“雲磊,你們組剛纔出任務,所以沒看到這些聯邦主城來的官老大們,可是集體暴跳如雷,差點就把這棟大樓給拆了。”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說,快說說。”
“調查組的事,向來號稱這保密,那保密,具體不清楚,但我聽剛纔執勤回來,其它部門的老同學說,調查組這次遇到硬茬了,原本打算在施水街抓捕一個人…結果,人沒抓到,調查組的人集體出醜,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像傻子一樣互扇耳光,拉都拉不走。”
刑偵隊的人,嘖嘖稱奇,看着調查組那邊,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着。
“真的假的,這麼邪乎?”
“是真是假,你看調查組的人,各個殺氣騰騰,現在集體傾巢出動,你認爲還有假的可能嗎?看調查組這架勢,哪裡像是抓人,我看像是要吃人才對。”
刑偵隊這邊,私下討論不斷。
此刻。
正全體出動的調查組成員,看着刑偵隊的人,各個臉色鐵青。
但他們已無心去理會這些。
他們現在同仇敵愾。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抓到紀小寧。
一個個殺氣騰騰,怒氣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