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上精靈們居住的異世界的土地, 已經有好多天了。
萌希也從曾經的不安,逐漸變得鎮定起來。然而,危機卻依舊沒有絲毫的緩解。
雖說, 他們幸運地在荒無人煙的土地上找到了一幢暫且可以安身的看上去還不錯的大房子(實際上是從屋主那裡搶過來的), 然而看來, 要達到他們最初的目的——和十代他們匯合, 似乎還有很長路要走。
萌希因爲是女孩子, 所以被那兩個自以爲是的男生強行要求留在屋子裡,做些整理和煮飯的事兒,而男生們則自己跑到外面收集情報和食材。
是的, 你沒看錯,就是“兩個”男生。
在凱撒暗自覺得這一回終於可以過上兩人世界的時候, 一位不速之客, 不容分說就加入了他們的旅程, 讓可憐的凱撒心都涼了半截。
於是打那時候開始,兩人的矛盾就沒有停止過。
不過, 這基本都是保持在私底下的暗鬥,當着某少女的面,他們之間還是非常和諧的。
所謂的私底下,就比如是現在的這種狀況。
“喂,凱撒, 今天我去西邊遠一點的村落打聽消息, 你要是找到了食材, 就給萌希送過去。”會用這種口氣對鼎鼎大名的凱撒說話, 除了沒什麼大腦的十代之外, 也就剩心高氣傲的艾德•菲尼克斯了。
“爲什麼又是我?今天難道不是應該輪到我去打聽消息嗎?”凱撒當然不同意。
“就憑你這種脾氣,還沒和村裡人說上話, 人家說不定就全嚇跑了。”艾德好像還振振有詞。
“哼,你纔是在附近都晃了那麼久了,這麼追問下去,即便臉長得再好看,人家也會覺得可疑吧。”凱撒也不落後,諷刺起人來也是針針見血。
“確實這周圍的人可能都認識我了,該說得也都說得差不多了,再深入下去也沒有意義。”艾德順着某人的話說了兩句,不出預料地話鋒一轉,“所以,如果換做你去,也恐怕不會再得到更有價值的情報了吧。”
“那你爲什麼……”凱撒當然也不服氣,既然誰去都是一樣,爲什麼自己不可以去。
艾德卻好像沒了擡槓的心思,臉色微沉,“前幾天得到的那個消息,我非常在意。”
凱撒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是關於暗黑界的……”
事實上,這個消息還是多虧了好心的萌希收留了一隊流離失所的精靈才偶爾得到的。
這羣決鬥怪獸的精靈因爲受到了暗黑界精靈們的迫害,居住的村莊被全部毀去,纔不得已四處流浪。
而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的情報雖然零散,卻也足夠推導出一些有用的內容了。
“嗯,他們的行爲顯然是在尋找厲害的決鬥者,我擔心十代他們……”艾德陷入了沉思。
凱撒則皺了皺眉,也不再針對對方,“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應該讓我和你一起去。”
“你以爲我不想要個幫手嗎?即使對象是你,也總有點用處,可是我擔心萌希。”艾德加重了語氣,“暗黑界的行動那麼猖狂,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裡我總不放心。”
這兩個萬年不對盤的敵手總算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還是一致的。
凱撒微微嘆了口氣,“我明白了,萌希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他有生以來可能是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朝着自己的死敵伸出了手。
“你以爲我是什麼人?”艾德也很坦然地握住了那隻手,“那麼,順利的話我傍晚回來,萌希那邊你多費心。”
“我明白。”
儘管嘴上一口應承下來,然而凱撒心中還是有些猶豫。這裡的世界比想象中要殘酷得多,而決鬥,也正如其字面意思一樣,是拼上性命的生死對決。
關於這一點,在他們降臨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親身體會到了。向他們挑戰的怪獸雖然只是一些小雜魚,不過當它們的生命真真切切地在眼前消散的那一刻,恐懼還是會成爲最鮮明的印象,不可避免地刻入腦海。
所以,他才更加不能讓她涉險。戰鬥是男人的職責,也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推開房門,屋裡靜悄悄的,除了火柴燃燒的噼啪聲,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萌希?”凱撒有點納悶,隨即彷彿是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般急速從玄關衝到客廳內。
他猛一扭頭,卻看到讓他擔憂的對象,正安靜地坐在火爐邊。
也許是開門的動靜終於從少女短暫斷開的腦筋中順利傳遞了過去,萌希驀地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然而卻少了一份該有的曖昧,也許是危險的局勢影響到了雙方,也許,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你沒事吧?”凱撒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端坐的少女跟前。
“啊,丸藤前輩,你回來了?抱歉,我發了會兒呆,所以沒有注意到……”萌希慌忙站起身,手足無措地望着對方。
凱撒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頓了頓,他又好奇地問,“你有心事?”
“嗯,稍微……想了點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萌希搖了搖手,賠笑道,“對了,艾德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他有些事情想要調查,會去遠一點的地方。”
“一個人,沒關係嗎?現在外面那麼混亂……”
“他應該事先有計劃好,所以,你不需要多加擔心。”話雖如此,其實凱撒心裡也沒有多少底。要不是實在抽不出人手保護萌希,他也很想一同前去。
萌希從對方的神色上似乎端詳出了什麼,怔了怔,忽地臉色微沉,“是因爲……我的關係嗎?”
“呃?”面對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一番話,凱撒先是一愣,但聰明如他怎麼會不明白,“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要不是因爲我,你一定早就和他一起去了。因爲有我在,丸藤前輩纔會……”萌希幽幽垂下了頭。
“都說了和你沒關係了。”儘管某少女這次格外敏感地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遺憾的是凱撒卻不能承認,“好了,別多想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些能吃的東西。萌希你也好好加油吧,等艾德回來,用一桌熱騰騰的晚飯來迎接他不是更好麼?”
真虧的某帝王以死敵爲對象能夠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看來爲了轉移某人的視線,他豁出去了。
然而,萌希卻不上當。
她的手微微握緊了拳頭,窒息般地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種壓抑的語調開口道,“我也能夠戰鬥的……”
“萌希,這個問題我不是之前就跟你說過了麼?”原本溫和的凱撒忽然提高了嗓音,“戰鬥是男人的工作……”
“但是,我不願看着你們冒着生命危險,而我自己卻站在一邊什麼都不做。我也是個決鬥者,爲什麼……?”
“夠了,不要再說了!”
沒有任何預兆地,凱撒一把摟住了萌希的腰,深擁入懷,“我不能再冒任何失去你的風險……那種滋味我不想再嘗試第二次……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凱撒的聲音在顫抖,伴隨着胸膛劇烈的起伏,驚懼和憂慮一覽無遺。
萌希突然間就心軟了,也不再堅持什麼,只是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閉了閉眼,幽幽嘆道,“我知道了。”
一個叱吒風雲的男子如果會在人前展露出這種程度的脆弱,那就表示,他是真的擔心得無以復加。
“你真的……明白了?”凱撒似乎還有點不太相信,握住萌希的肩膀,後退兩步,認真地觀察着她的表情。
“我又不擅長說謊,而且,也沒有必要騙你。”萌希躲開了凱撒炙熱的目光,“我只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要瞞着我。雖然不能參與你們的行動,但是,我至少還是有知情權的吧。”
“那是當然。”凱撒終於能夠放下心了,順帶着人也輕鬆許多,笑容也再度回到他的臉上,“好了,我們別囉嗦了,快去做飯吧。不然艾德回來要餓肚子了。”
天知道他真的不想在這種時機提這傢伙的名字啊,可是,一切都是爲了萌希,他什麼都可以忍耐。
艾德回來的時間比前幾天晚了不少,但萬幸的是,他平安無事。
“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情報嗎?”
萌希都還沒有把艾德遞過來的外套掛好,凱撒級急匆匆地問了。
艾德得意地笑了笑,“這次可是收穫頗豐哦。”隨即臉色一沉,“但是,恐怕情況不容樂觀。”
然後,他詳細地把從盤踞在山谷那一帶的暗黑界怪獸的兵營裡探聽到的消息一一和盤托出。
十代他們的蹤跡依然不明,但在山的那一頭出現了一個名叫霸王的危險分子。據說正是在他的命令下,蜂擁而動的雜兵們才四殘暴地燒燬村子,尋找厲害的決鬥者充作兵士。
“那個霸王,是以前就盤踞在那一帶的嗎?”凱撒陷入了沉思,這個情報,至少一週前還沒有從附近的村民口中聽說過。如果說他是突然冒出來的,也未免太神速了點。
“似乎不是。兵營的那幫小雜魚私底下好像也有點不滿呢。不過據說實力是絕對沒有問題。不然,也不會有會有那麼多人甘心屈從於他。”艾德也頗感疑惑,“就好像天邊的那顆彗星一樣,突然出現,趕走了日月,佔據了絕對的主導權。現在四周都在流傳着這種傳言,霸王會不會就是那顆不詳的彗星的化身,專程將毀滅散佈到這個世界上。”
一直在靜靜旁聽的萌希忽然插嘴道,“說起這個世界,你們不覺得可疑嗎?根據之前蒐集到的情報來看,我們接觸的村民們好像也是被莫名其妙帶到這個世界來的。這個世界原本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因何而誕生,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人知道,連個傳說都沒有。”
“確實不正常。”凱撒神色嚴峻,“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
“而這個緣由,很有可能會關係到我們能否返回原來的世界。”艾德這句話一語成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