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沉默了許久的陸君浩率先開口。
祁聞喘了口氣,一改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臉色異常嚴肅,“因爲之前造成的輿論,我幾位叔叔已經被暫時停職察看了。包括……我祁叔。”
上面還沒有下發文件,他們家內部也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這件事情……”蘇澤修欲言又止。
他並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該如何問。
“祁聞,你們家準備怎麼處理?”
“叔說,不會讓你爸待太久,扛不住的話,他自己承擔。”
“如果這樣,那你們祁家多年的政治生涯又只能走到一半了。”陸君浩說。
傅司臣和祁聞知道真相是因爲是自己家裡的事情,陸君浩全靠的是自己的手段和靈通的消息,而蘇澤修就成了唯一一個被矇在鼓裡的人。
可是,每個人心裡都多多少少有些偏頗,還是會在意倪佳人的感受。畢竟,對他們而言,倪佳人是一起長大的妹妹,比祁慶鬆更親。
只是,爲了大局,他們選擇隱瞞罷了。
傅司臣握着倪佳人的手更重了些,雖然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可是,他要傳達給她他們所有人的信念。
“這件事,不該讓浮石爲我們承擔。”
“而且,這是我們欠佳人的。”祁聞的一字一句,很低沉,很自責。
“叔的事兒,你不用自責。”陸君浩說。
傅司臣摩挲着握在掌心的小手,“君浩,你去跟上面的人溝通一下,拿着現有的所有證據,直接讓外交部跟美國談。”
“現在?”陸君浩反問,“現在不是時候吧?”
他們的證據並不充分,而且,國家很在意,但不一定會貿貿然出頭。
“能動用力量牽制斯達克就行。”
若是祁家的幾個人沒停職,下一步,他們就可以動用力量牽制。可是,事情發生了變故,他也只有轉變策略了。
“好。”
陸君浩起身去打電話,何軒輕聲敲門而進,“傅總,查到了!”
聲音抑制不住激動。
“嗯?”
“我們查到了斯達克集團訂購的材料的數量,明顯和實際用量不等,也超過了備用的範圍!按照損失估計,他們多訂購的一批材料和南郊突然出現的數量相差無幾。而且,最重要的是,項目負責人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誰做的?”傅司臣已然猜到,負責人肯定是找到了偷換材料的員工。
何軒輕鬆一笑,“是採購部的員工,他利用職務之便,偷換了材料,我們原本的材料還被他藏了起來。事出之後,負責人嚴格排查,他也慌了,就想把材料轉移地方,結果被負責人抓了個現行!”
“證據都準備充足了?”
“是,已經全部在我手上了,我也檢查過了。”
“好。”
傅司臣沉聲,嘴角的弧度若隱若現。
現在他們已經掌握了證據,只需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斯達克,蘇澤修再配合好收回醫療,斯達克集團……
必死無疑!
“澤修,美國那邊交給你了。”
“好。”蘇澤修迴應。
合上電腦,楚晴剛好端着牛奶進屋。
“還沒忙完?”楚晴壓低了聲音問。
外面已經夜深了,四個人白天的時候都是各自配合着對方忙碌,到了夜裡就是長時間的商議,討論接下來的計劃。
蘇澤修這幾
天的睡眠也特別少,但他沒有睡在公司,再晚也回家了。
楚晴的小臥室,還特意給蘇澤修買了一張不大的桌子當辦公桌。她總覺得他一個大男人窩在這裡特別憋屈,蘇澤修卻絲毫沒有感覺,坐在小椅子上十分自然。
雖然畫面有些突兀。
“差不多了,困了?”
“有點兒吧。”楚晴故意說。
如果她困了,或許還能讓蘇澤修一起睡,不然,他可能又要徹夜地加班了。
雖然已經找出了證據,但還沒有公開,哪怕是公開了,公司之前許多被退掉的訂單也帶來了損失,他得換一種方式彌補。
“讓你先睡,怎麼不聽?”
“我要畫圖啊……”楚晴說。
她也沒撒謊,在端牛奶進來之前,她一直在客廳抱着電腦畫概念圖。給舒總的設計,她已經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時間還沒過去一個月,她很慶幸時間過得很慢,卻很可惜漫長的時光不是跟他一起度過的。
“先去睡吧,別等我了。”
“沒事,我再畫畫圖……”
蘇澤修瞬間沉下臉,似在警告她不聽話。
楚晴眯了眯眸子,絲毫沒有要屈服的意思,“還允許你敬業就不允許我工作了?老闆的工作是工作,小員工的工作也是工作啊!”
楚晴抗議,反正就是他不睡,她也不睡的意思。
蘇澤修原本還盯着她的眸子,卻只感覺到了她的堅定,最後無奈自己妥協了。
“先去睡吧。”
他起身,隨手將電腦往桌子裡面推了推,然後攬着楚晴上牀。
“澤修,等你們這件事情完了之後,我們去旅遊吧?”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沒,只是感覺最近靈感缺乏,想出去採風。而且,我們好像還沒一起旅行過。”
她想逃離這個紛擾無常的城市,去尋找一片淨土。
所謂淨土,不是什麼安靜的鄉村郊區,那着實與她的追求是背道而馳的。她想找的,是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沒有其他人的參與,只有他們兩個人,過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一切都可以隨心所欲。
而且,這或許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段自由的時光了。
“好。”蘇澤修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楚晴躺在他的懷裡,已經很自然,習慣了這樣的姿勢,沒多久,兩人都累了,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IU酒店。
偌大的包廂裡,竟然只有兩個人。
斯達克舉着紅酒杯,輕輕地搖晃着,綠眸與酒紅色交匯,兼容微黃的燈光,別有一番滋味。
“林廳長,這一次,謝謝你的配合了。”
“哪裡,斯達克先生,我們要謝謝你纔是。畢竟,祁家在政治上霸佔的席位太多了,一次就拔掉了最高的幾位……多虧了您吶!”
“如果不是林廳長有先見之明,讓我能帶走阮小姐,這個秘密怕是會一直塵封吧。”
林廳長大笑,“該負責任的人怎麼都逃不掉,這是報應。”
“確實。我看林廳長這次負責這件事情有功,一定會高升,我在這裡先預祝您早日達成心願了。”
“那還得辛苦斯達克先生爲我提供證據了!”
“自然,人證物證,保證到齊。”
兩個杯子碰到一起,協議早已達成,他們自以爲已經成了最後的贏家。
阮舒晴看蘇恬很久再沒來找過她,
也沒有找過斯達克,一個人住在這孤零的公寓裡,倒覺得有幾分寂寞。
她時常會去跟着傅司臣,可他的行蹤太穩定了。
幾乎三點一線,加上冷漠的臉,哪怕再喜歡,她也失去了興趣。
結果遲遲不出,她也有些着急了。
明明事情鬧得那麼大,浮石的股票也一直在跌,可浮石集團的根基卻一點兒都沒有動搖的模樣。
他們所有的工程都在正常的運行,除了南郊。
唯一讓她開心的一個消息就是,倪佳人暈倒了,而且這一暈倒,再醒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就好像當初的她一樣。
終於,她也讓倪佳人嘗試了一次自己嘗過的滋味。
可不明不落的人,行蹤總是受到限制,一個人在家除了電視就是看網絡上的新聞,日子未免太粗糙了些。
再看看自己身上這身衣服,還是斯達克在她出來的時候送過來的,只有兩三套可以換洗的。
可每一次蘇恬過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沒見過她衣服有重樣的。
不知不覺間,嫉妒的種子已經深種了。
粗糙的手指突然劃過手機的頁面,一家網站恰好在報道傅司臣與倪佳人的感情路,她不會知道那家網站是繁娛集團旗下,可看着上面的每一張圖片,都是兩人深情相擁或者對視,有些是一年前的,有些是婚禮上的……
傅司臣一身西裝革履,倪佳人披上了白紗,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就是最美的畫。
這些都是她沒看到過的,是爲了配合解釋傅丞捲入倪佳人父母車禍死亡事件的,網絡上對倪佳人的評論也很多,而且很惡毒。
說她等於是認賊作父了,自己的父母死在傅丞手下,竟然還安然地待在傅司臣身邊,說她不要臉云云。
繁娛集團出的這條新聞是爲了解釋傅家和倪家的狀況,傅司臣純粹是爲了給倪佳人洗白,竟然自己是他不願意離婚。
離婚這種事情,一方不同意就離不了。
他把所有的髒水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反倒是倪佳人現在生病住院的事情被曝光,讓人生起了幾分同情。
可罵傅司臣的聲音高潮迭起,說什麼“都說虎父無犬子,可老鼠的兒子也會打洞啊”之類,直接將傅家父子的評價從老虎變成了老鼠。
傅司臣全然不在意,仍在醫院守着倪佳人,還要處理浮石集團的事情,絲毫沒有耽誤。
雖然有小部分人被癡情打動,但罵聲仍然佔據大多數。
阮舒晴看着卻攥緊了手。爲什麼倪佳人就能那麼幸福?明明站在傅司臣身邊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她倪佳人!
她只能給傅司臣帶來傷害啊!你看,他爲了她,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
傅丞還爲了她入獄了!
如果嫁給傅司臣的人是她阮舒晴,這個秘密,就會被她深藏,一輩子都不會揭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司臣……你該選擇我的,我……可以反駁一切啊……
阮舒晴似中了魔症,幾乎一秒丟了手機,拿起衣架上的圍巾,裹在臉上,眼睛上還帶了一副墨鏡,扣了一頂帽子。
衣服也選擇了最保守的款式,將整個人裹起來,讓人看不出身材,鞋子還穿了一雙很土的內增高,改變了身高,沒有人能認出她是誰。
她要去找他,她後悔了,她想救他!
明明……他們可以幸福。
她這麼想着,可是忘了自己不堪的背景又是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