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卡龍,macaron,又稱法式小圓餅,一種用蛋白,杏仁粉,糖粉做成的法式甜點,中間夾有各種類型的奶油餡或果醬。
市委辦公室內,許少帆隨手翻着私人助理整理出來的資料,一言不發。
吳晨垂手站在一邊,尋思着他的表情,卻是看不懂。
他是許少帆的私人助理,跟在他身邊很多年,即使最低谷時期,有人挖角他都沒離開。他了解的許書記,是你怎麼都看不透心思的成功政治家;他了解的許少帆,是低調神秘的許家大少爺,不管是哪個身份,都甚少在媒體露面,更別提是娛樂八卦新聞了。
吳晨想想還是問出,“您需要怎麼處理?”
許少帆看着資料上的那張照片,一頭烏黑的長秀髮,小巧秀氣的五官還稍顯稚氣,視線向下,注意到資料中的一個時間段。
“這個時間段重新給份資料。”許少帆指了給他看,吳晨瞭解的點頭,才合了資料回道:“暫時不用處理。”
吳晨欲言又止,許少帆掃了他一眼,立馬正色道:“圈子裡都皆知簡家在S市四大家族裡排最末,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簡家我還沒放在眼裡。”許少帆頓了下又道:“你對現在的許少帆還沒自信?”
後面那句話已經有兄弟情誼的玩笑成分在裡面,吳晨放鬆了下來,實話道:“總不太喜歡簡明華的處世手段。”
許少帆想起簡諾手腕上那串菩提子,“佛家講求因果報應。”
吳晨明白他說的意思,簡家執着的重男輕女思想,何嘗不是一種因,得的果就是簡明華有女無子,情婦生的又怎麼上的了檯面。
“您今晚有個飯局。””吳晨提醒他。
許少帆不解的看他,“是周市長安排的,正常的聚餐活動。”
許少帆點頭,“晚上你開車吧。”
夜幕降臨,許少帆在酒店的侍者帶領下,推開熟悉的包間門,裡面滿滿幾桌,都已經坐滿,衆人皆看了過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許書記,姍姍來遲啊。”周市長率先開了口。
許少帆走了進去,“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周市長示意大家就坐,“行了,大家都坐吧,下班時間,現在也就沒有什麼上下級了,年輕人就該多聚聚,我們這些老同志才能跟着沾沾光,是不是啊,許書記?”
許少帆笑了笑,“您都說下班時間了,還是叫我小許吧。”
衆人被許少帆的話逗樂,之前的拘謹一掃而光,很快熱鬧的開了席面,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按照慣例,許少帆再坐一會,敬幾杯酒,講幾句話,就可以先行退了,今天卻一直感受到一股視線,擡眼看過去,視線的主人讓他不禁冷了眸子。
周市長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嘆氣道:“我也是受人所託,陳老就寶貝這麼一個孫女,人家單獨邀了你幾次,你都拒絕了,我也只好出這麼個下策。”
許少帆端起桌上的茶杯,再放下已是雲淡風輕,“您也真是煞費苦心了,許家跟周家什麼關係,許家跟陳家的過節,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趟這個渾水。”
周市長語塞,他就說不想幫這個忙,哎,“也不是什麼完全過不去的節,都這麼多年了,陳老都親自打了電話,我也就做個安排,至於怎麼樣我也管不着了,這種裡外不是人的事我纔不願意做。”
許少帆笑了出來,“您還真不適合當月老。”
周市長也笑出了聲,拿了酒杯碰碰他的,“今天我先走,你墊後。”
“您這樣不太好吧,活動您組織的。”
周市長哼了一聲,“人老了,不中用了,還不能早退了。”
“正值壯年,何來老一說?”
“是真老咯,現在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一語雙關的話,許少帆笑笑,沒再接話,周市長說到做到,很快就離席了,許少帆呆了會,覺得有些悶,便轉到包廂休息區的沙發上坐會。
休息區有着一圈的玻璃,窗簾沒有拉下來,許少帆能看見透明玻璃外的人工噴泉,時高時低,忽的,就覺得隔着水的對面包間裡的身影有些熟悉,眯了眼睛仔細看過去,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剛準備起身,熟悉的身影的對面坐下一個男人,看着兩人之間的親暱互動,許少帆不禁沉了眸子,擡手扯鬆了脖子上的領帶。
“少帆——”身後傳來低低的女聲,溫柔似水,只聽了都忍不住產生保護欲。
許少帆收了視線,淡淡問道:“有事?”
陳妍頓了下,才輕聲道:“我沒想到今天能碰到你。”
許少帆側了頭注視着她,長髮,大眼睛,瓜子臉,皮膚白皙,穿着小洋裝嬌俏的站在那裡,一如五年前一樣,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擁入懷中。
陳妍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眸子,心裡不禁打顫,甚至有轉開頭的衝動,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迷戀她的男人,她是完全看不透他的情緒。
“陳老年紀也大了,何必讓他老人家因爲這種事託人。”許少帆收回了視線,窗外的噴泉還在高高低低,對岸的雙人身影若影若現。
陳妍漲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不起。”
“無需跟我道歉。”
許少帆起身準備離開,陳妍走近了幾步,伸手攔住他,仰着小臉,急切的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回了國一直想當面跟你解釋。我是錯了,但即使是犯人,畢竟也是有解釋權的,不是麼?”
“你想解釋什麼?”許少帆定定的看着她,語氣聽不出情緒。
陳妍放下攔他的手臂,深吸了口氣,才緩緩道:“我從不是帶有目的性的接近你,也沒想過要欺騙你。我不懂政治上那些,我一直以爲那些材料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對你不會造成影響,直到出了事才知道,但那時候家裡直接送了我出國,隔絕了我跟國內的聯繫,我根本沒有辦法聯繫你。我一直想跟你解釋,那件事是我的錯,但我不是不告而別,也是無可奈何,我從來都是很認真的對待我們的感情。”
“說完了麼?”
陳妍探究着他的表情,還是一無所獲,只好點點頭。
“你之前的對不起,我就當這件事的道歉,你也無需再找我,我們從此兩不相欠。”許少帆平靜的說完,就繞過她往門外走去。
陳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優雅,卻有着不同於五年前的從容不迫和穩重,只覺得疼痛襲上心尖,不顧矜持的出聲道:“少帆,我也等了五年,五年對一個女人來說多重要,你難道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柔柔的低聲乞求,卑微又懇切,從容不迫的背影卻是沒有絲毫停頓。
簡諾無比感慨沈雅文的烏鴉嘴,真是那個說到誰,誰就到。
看着眼前風塵僕僕的人,簡諾很好奇的問:“你從哪邊趕過來的?”
“法國。”文亦臣看到熟悉的笑臉,焦躁的心才漸定,遞上手裡的盒子。
簡諾不禁眼前一亮,也不客氣的收了下來,“謝謝。”
“請你吃飯,走吧。”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她是比誰都瞭解這個道理,因爲她就經常這麼幹,儘管已經吃過晚飯,看着手上的Pierre Hermé的macaron,簡諾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到了酒店,文亦臣先回了樓上的房間,侍者帶着簡諾去了包間。
趁着等他的時間,簡諾叫了一壺紅茶,拿出盒子裡的粉色馬卡龍,輕輕咬一口,細細品味,回溫的時間剛剛好,表層有些酥脆,內層軟綿又稍帶粘牙,濃郁的玫瑰清香夾着杏仁粉的香甜,內餡的奶油入口即化,簡諾搭配着紅茶,細細品完一個,心滿意足。
文亦臣進來時,就看見桌上多了壺茶,簡諾正拿着馬卡龍在研究,“解決了一個?”
簡諾點頭,“欣賞下大師的傑作。”
“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文亦臣笑開,每次都這樣,明明自己已經做的很好。
“所以纔是大師。”簡諾一本正經道。
文亦臣寵溺的笑了笑,揉了揉她腦袋,坐到了她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