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聽說是漢部落的首領，聽說很厲害，年紀不大，但是特別聰明，教會了族人們很多以前不會的東西。
比如製鹽，織布，造車，種植和飼養動物，都是這個首領教給大家的，對於漢部落的族人來說，他就像是漢部落的神一樣。
而且漢部落裡面還流傳了一種說法，說這個首領就是上天的孩子，這也是爲什麼他天生就懂得萬物的用處和利用它們的方法，哪怕是一塊石頭，他都有辦法從裡面煉出鐵來，還能用鐵造出好用的工具和鋒利的武器。”
土著首領如此解釋道，但是有些話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他見過周圍不少的部落，也在漢部落接觸到了更多的部落，大家都有各自的信仰，小到花鳥魚蟲，再到火木水土，大到天上的日月星辰，甚至是已經死去的祖先。
但是像漢部落這樣崇拜一個活人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介於漢部落首領的種種事蹟來看，當作神靈一樣崇拜也沒什麼問題，也許他就是老天派來爲人類造福的呢。
牛尾聽的認真，也知道了一個讓他都感到很神奇的事情，那就是漢部落的首領好像還真的什麼都會，他真的是上天的孩子，被派來爲人類造福的？
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說，而且在這個泛神論嚴重的時代，可沒有‘世界上根本沒有神靈這回事’。
拋開這些奇怪的想法，牛尾不再多想，重新堅定了自己的初心，那些技術哪來的並不重要，他只是想學到那些技術而已，當然，如果可以的話。
兩夥人再次踏上北上的路途，這期間它們又遇到了其他部落和人羣，經過交流之後，他們發現，這裡面有要去漢部落打工的，也有準備加入漢部落的，甚至只有幾十人。
還有一些成分更加複雜的，十幾人到百八十不等，全部由‘野人’組成，也就是那些三五成羣，連部落都沒有的可憐人。
這些野人被‘有想法’的人召集起來，說是帶他們到一個能吃飽飯，還沒有危險的地方，只要每天幫那個部落幹活兒就行。
那些野人也是得到了好處，或是獸皮，或是食物和白鹽，總之就是能博取他們信任的東西，希望他們跟自己走。
牛尾對這個事情挺好奇的，於是就拉着一個帶頭人到了旁邊，賄賂一把青銅匕首之後，他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
“漢部落要野人啊，只要身體健康，哪怕有點小殘疾也沒問題，能種地幹活兒就行了。”
“你不知道？漢部落現在收新人的條件和以前不一樣了，身上沒物資或是沒多少同伴的人，都會被當作野人，只能給那些老族人家裡幫忙種地，要幹上兩年才能獲得正式族人的待遇，那玩意兒叫，叫，哦，對了，是戶籍。
不過大部落加入就沒問題，只要人口在二十個以上，還能根據人口的數量和攜帶的東西多少，有沒有用，他們首領也能得到不同的爵位。”
“爵位是什麼東西？”牛尾不解又好奇的問道。
“這個，我也說不好它到底是什麼，不過就跟部落裡面的地位差不多吧，比如首領就能先分配食物還有女人，其他人第二個，第三個這樣。
那個爵位也差不多，爵位越高，分到的東西就越多，不過漢部落可不會分女人和食物，他們分的是能種出糧食的土地。”
“那你把這些野人弄過去能有什麼好處？”牛尾再次問道。
“嘿嘿......當然是賺錢啊，賣給那些爵位高的人，你不懂，漢部落爵位高的人，他們的地多，糧食多，錢也多，但是要乾的活兒也多啊，自己家幹不過來，只能想辦法到外面找野人了。
但是這些有爵位的人，在漢部落本來也不是普通人，基本上都是個小官吏啥的，就是，就是管人的那種，像別的部落裡面的小隊長，帶人打獵或者採集的那些頭頭，不過他們管的不一樣。
這些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哪有時間跑去外面尋找野人，所以我就專門幫他們找，換點錢而已。”
那人拿着牛尾給的青銅匕首，非常的喜歡，畢竟金屬的東西可不多見啊，尤其是武器一類的東西，漢部落輕易可不會往外賣的。
牛尾皺着眉頭琢磨了一會兒，等理解的差不多了，然後他又問了一個問題。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啊，感覺你好像對漢部落很熟悉的樣子。”
“嘿嘿嘿，那當然，我可是最早一批在漢部落打過工的人，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年了吧，只不過我一直沒加入漢部落。”
“爲什麼，你不是說漢部落很好嗎？”牛尾再次問道。
“唉，我剛纔不是說了嗎，以前我剛去的時候，那時候還只是幹活，然後等走的時候能換到一些東西，加入漢部落的話，也都給房子，種地大家一起種，糧食大家一起分。
那是那樣累啊，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我發現那些一開始跟我一起打工的人，加入之後除了有個房子，其他的反而還沒我過的舒服。
他們乾的活不比我們少，但是分的東西可沒我們多，而且我們不僅平常吃住都是漢部落給，走的時候還能給東西，每天干完活也有人把飯做好了，我只管吃就行。
他們呢，加入之後不僅白天要幹活，柴火還要自己想辦法，飯也要自己做，吃肉要等着部落發，要是不想等就要自己養牲畜，可是養了牲畜還要花心思給它們喂吃的，天天忙不完的屁事兒...
今年好了，漢部落的首領又改了，所有的東西都私有化，地分了，糧食不發了，吃多吃少全靠自己種，感覺更不如我們這些打工的外人了，起碼我們還是漢部落管飯不是。
不過那個爵位可是個好東西，爵位越高得到的東西和地位也就越高，但是那個東西除了他們漢部落自己人，外人想要得到爵位的話，就只能在加入的時候，看他能帶多少人口和有用的東西。”
“所以你帶這些野人，一是爲了換錢，二是想憑這些人口混個爵位？”牛尾推測道。
“嘿嘿，差不多就這意思，不過我現在還沒攢夠錢呢，等我錢再多點，到時候再找一批野人帶他們加入。”
“那你攢那麼多錢幹嘛？有什麼用嗎？”牛尾十分迫切的想要多瞭解一些關於漢部落的事情。
“呵呵，你說呢，錢可是個好東西啊，有了錢就可以買牛，買馬，買車，買的起糧食和衣服，不趁現在多攢一些，將來加入漢部落就沒機會了。
你知道他們漢部落自己的人都怎麼過日子嗎，用牛耕地只能去找官府花錢租，而且牛還不是自己的，車就更難了，那不是一般人能買的起的，一輛四輪車比船還貴。
最關鍵的還不是那些東西值多少錢的問題，而是那些普通族人，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種地上了，哪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賺錢，想買個兩輪的板車，再配個幹活用的牛，都不知道要攢多少年。
我會跟他們受那個窮？不，不會的，現在這樣挺好，我先攢多點錢，還不受漢部落的管制，有的是時間用來搞錢，等我攢夠了將來過日子的錢，再加入漢部落混個爵位，弄個不用幹什麼活的位置噹噹，這樣豈不是更舒服。”
那野人頭目說完這話就把玩着手中的青銅匕首走開了，牛尾也沒上去追，而是在原地咀嚼了一下這些話的意思，同時對漢部落也有了更多的瞭解，貌似漢部落的底層過的並不怎麼樣啊，那爲什麼還有那麼多的部落主動去加入它呢？
對於這個問題，在接下來的路程裡，牛尾又向最開始的那個土著首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說我們爲什麼加入漢部落？這還不簡單，當然是去過好日子啦。”
“可是我聽別人說的，漢部落還分什麼爵位，那些普通人過的並不好啊？”牛尾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嘿，這你就要看看你想要的是什麼了，那些普通族人過的日子，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糧食，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還可以賣錢。
雖然錢不多吧，但是用來過日子是絕對夠用的，只要是不想當城主，不當什麼郡守，要那麼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就像漢部落的那些普通的族人，雖然出門沒有馬也沒有車，可是他們爲什麼要出門呢？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是我們部落的族人都是願意去的，我的族人已經有快四百人了，我們不會種植糧食，不會養殖動物，更不會織布，每天只能靠打獵和採集才能獲得食物和獸皮，但是幾百人的部落，想要頓頓吃飽，想要每天安全的活下去，在我這個首領看來，這實在太難了。
但是漢部落那裡不一樣，那裡人多，足夠安全，沒有什麼敵人能打得過我們那麼多人，那裡還有城牆，也沒什麼野獸能殺死我們，那裡還足夠穩定。
我們種地，不需要採集就能每天吃飽肚子，我們養殖牲畜，不需要冒險打獵也能吃上肉食，沒有獸皮，我們還能織布做衣服。
就算你真的不想過這種日子，想當個頭頭，漢部落也有的是活幹，好好學點本事，將來有的是機會，還能進工坊裡賺工錢，一個月也有幾十塊呢，幹什麼不比現在飢一頓飽一頓強？”
牛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很快想通了這個問題，這就是需求的不同，滿足的條件也不同啊，人家壓根就沒想着怎麼樣，只想有個安全的居住地，每天能填飽肚子，隔三岔五能吃頓肉，冬天不被凍死，有個女人能生孩子就夠了。
而之前遇到的那人，在他們鑫部落也不是沒遇見過，這種人就是好吃懶做，總想着幹多幹少都能得到一樣的物資分配，懶得自己耕種糧食，還幻想着成爲人上人，能壓着別人一頭，來滿足自己內心的自大。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漢部落也和他們鑫部落差不多，都是什麼人都有，族人的想法上也並不是鐵板一塊。
“這應該是人多的大部落共有的特點。”牛尾最後總結道。
不過它也從這件事中發現了一個危機，一個來自漢部落的威脅，漢部落光是比他們科技發達也就算了，關鍵是漢部落還在以多種方式快速的壯大人口。
漢部落現在有多少人？牛尾不知道，但他明白，光是這一路走來，遇到的那些想要加入漢部落的人就有一兩千，而這樣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畢竟在自己走的這只是一個方向，漢部落的其他方向呢？有沒有其他吸納人口的途徑？
這個人口增長速度實在太可怕了，遠比鑫部落要恐怖的多。
鑫部落畢竟是個島，島上就那幾個部落，也早就被鑫部落統治了，雖然各自部落的名字不一樣，但是鑫部落卻有實際的控制權，總的來說，人口只有那八萬多。
雖然這些年有些增長，但是也沒超過九萬，而且這只是個估算的數字，漢部落有戶籍和身份，還有專門的官員來負責這些事情，但是鑫部落可沒有，光是竹簡和炭筆，蚌刀這些書寫工具，就限制了他們的文字使用和普及範圍。
越是這樣在小事上做對比，牛尾越是能感覺到漢部落的強大，似乎對任何情況，漢部落都有比他們更加成熟的管理辦法。
簡單來說，就是漢部落比他們的鑫部落，運轉起來更加高效，有活力，增長迅猛。
而鑫部落卻因爲自身的地理和其他種種原因，已經限制了發展上限，再這樣下去，哪怕漢部落現在不是鑫部落的對手，但是用不了多長時間漢部落就能實現全面反超，就算是人口都是如此。
這樣的漢部落絕對不能與之爲敵，他們實在惹不起啊，看來這次去漢部落還是要儘量降低自己的身份，擺出弱者的姿態，再大方面不屈服，但是也要擺正態度，漢部落就是比他們要強，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絕不能傲慢自大，不然別說學技術，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個問題。
就這樣想着有的沒的，跟隨着土著們的腳步，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之後，牛尾一行人終於在五月底的仲夏時節，來到了傳說中的漢部落，一個叫作瀏陽郡的大型聚居地。